说到马力,马湾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马力读书时不出色,只上了大专,毕业两年后也没有找上工作。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马力就有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有了工作,马力第一次回家就打的,直惹得马湾人“啧啧”称赞说:“乖乖,省城离家那么远,打的费少说也六七百吧,马力真了不得呀。”更令马湾人吃惊的是,马力看了看自家的三间平房,对他爹说:“这样的房子不能再住了。这样吧,我手头最近有点紧,先给五千元,把内外装修一番。”说着,马力就掏出一大沓崭新的红票子递给他爹,又对众人笑了笑说,“我这个月的烟钱要控一控了。”马湾人一听,都愣了:“天啊马力,五千块只是一个月的烟钱啊?”
此后,马力每年都要回家两三次。每次,马湾人只要看到村外土路上颠簸着那辆蓝色奔驰车(马力第三次回家就开上了自己的奔驰车),就丢下手头的活,叫着:“马力回来了!马力回来了……”涌向马力家。马力走下车,冲大家笑一笑,弯腰从车内拿出一条大中华,拆开,丢一包给近旁的某人,叫声叔或爷:“累您老了,代我发给大伙儿抽吧。”马力穿梭在人群里,叔叔大爷地招呼着,等招呼到婶子大娘时,猛拍大腿,说:“看我这记性,忘了,忘了你们不抽烟……”于是又从车里拿出大包小包的糖果、饼干。
马力家成了快乐的海洋。
稍静下来,马力打开后备箱,将带给他爹娘的马湾人从没听说过的整箱的营养品搬回家,再将一沓红票子递给他爹。然后,他娘就拿着几张红票子,给在场的孤寡老人一人一张地发。接着,他爹站到门口,“大毛、二拐、疤子、老黑”地叫一通,说:“今天轮到你们了,老地方——镇上最大的饭店,马力请客。”他爹佯怒说,“警告你们,到饭店后不要假斯文,都给我放开大肚子,吃,喝!就是嘛,他小子有的是钱,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嘛!”
马力家成了沸腾的海洋。
马力还专程接过马湾几个有名望的人到他省城的家做客,领他们参观他的公司和办公室。几个人回来后,马力就更成了马湾的招牌。都说马力不仅有钱,人更好,家乡观念特强。
这一天,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了马力家门前。男女老少涌过来才发现不是马力,而是马力的同学李志高。说起李志高,虽然老家离马湾上百里,但马湾人都认得他。李志高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过日子。高中时与马力同学,两人关系十分亲密,经常到马力家玩。因为马力的父母待他如亲儿子,李志高有几个寒暑假还是在马力家度过的。
李志高拉着马力爹的手说:“我老早就想来看您老了,您老就是我爹,没您老哪有我今天啊。”又说,“还有我的老同学,对我公司的贡献也忒大……”有人就问李志高:“马力在你的公司工作吗?”李志高点点头。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马力毕业后几年找不到工作,是李志高接收了他。于是有人议论说:“马力之所以有今天,全仗他这个老同学。”
李志高临走时,拿出十万元给马力爹,说:“您老这房子四周的环境不好,对身体不利,到村边的空地上做几间新房子吧。”李志高又说自己对马湾是如何的有感情,然后拿出五十万元,要把马湾到镇上的公路修起来。最后,李志高还诚恳地邀请马湾人到他的公司上班,保证工资要高出一般人的百分之二十……
马湾人的眼睛足足直了十几秒之后,掌声和欢呼声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李志高回城后就高兴地将这件事告诉马力。马力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让我讲个故事吧:曾经,一个小男孩,从小身体十分虚弱,读书也差,村里人都说他弱智,同龄的孩子也嘲笑他、欺负他。他虽然拼命读书,但只考了个大专,毕业后也找不到工作。好在后来在老同学的帮助下,他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了钱。有了钱,他就高调回家。他是要向村里人证明他不差。”马力幽幽地说,“知道吗?这个小男孩就是我。所以,你做的,虽然对马湾是好事,但对我……所以,你……别想叫我感谢你!”马力“呜呜”地哭了。
从此,马力离开了李志高的公司,也再没有回过马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