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轻松。当时那种状况下，我能怎么办？”
面对周大川的正义指责，叶大山不客气地回给他一记白眼。
“你以为悠悠今年还只有五岁吗？由着你随便说什么就信什么？也不看看是哪个英明神武的老爸养大的，我宝贝女儿聪明着呢！不但逻辑缜密，这会生物考试还拿了满分，你知不知道？”
叶大山说着说着，重点就有点跑偏。
周大川瞧着那一脸自豪样，十分的无语。
你说说，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不忘改掉那个臭毛病。
时刻想着“炫女”，少炫一分钟能死吗？能死吗？能死吗？
“问题是，你从前不是一直告诉悠悠，她妈妈离开樱乐市之后，就开始满世界的追求真爱，关于追求真爱的地点，我还专门抱着地球仪跟你筛选，一年一换，怎么突然一下就让人家的妈，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到底自己也有参与这么重要的环节。
突然间，峰回路转也不提前很他打声招呼。
周大川很不赞同叶大山临时篡改了当初跟自己一起想出来的剧情设定。
“这不是裹不住了吗？”
叶大山心虚地摸摸鼻子。
他自己都没料到，悠悠今天来会突然想起问这件事。
从前都是在遇上特别的节日，或悠悠生日的时候。
“今天的问题跟以前都不一样，我一时没有准备，不那么告诉她，破绽会更大。”
“何况，这么多年，我跟个定位系统一样，每年都能说出她妈妈的位置所在，我女儿那么聪明会想不到我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可结果，作妈妈的居然这么多年，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打给她，这怎么能说得过去？”
叶大山心里苦也没地儿说去。
“是谎言总会有破绽，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周大川同情地看着他，忍不住叹气道，“你以前是怕悠悠小，接受不了亲生母亲早逝的事实，那么现在人都被你‘说’死了。”
“我看不如，直接把真相告诉悠悠一部分，也好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亲自去拜祭一下自己的亲生妈妈，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当时听到叶大山承认悠悠妈妈离世的时候，他真以为叶大山会和盘托出，告诉那孩子事实的真相。
哪知道，后续发展峰回路转。
怪不得老话说“只要你抛出一个谎言，那么接下去，你就不得不用无尽的谎言来掩盖它。”
当真是警世名言。
“告诉一部分？这个‘一部分’按怎么个比例算？”
叶大山闻言，有点想笑。
“难不成，要我带着悠悠去墓园，指着那座只有警局档案编号的双人碑告诉她，‘宝贝女儿你快看，左边这半座只有编号没有名字，也没有出生年月的无名氏墓碑，就是你亲生妈妈长眠了十二年的地方’吗？”
不等周大川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好！我就当她能很愉快地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右边那半座碑，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如果她问我，为什么妈妈会和另一个‘无名氏’享有同一个编号合葬在一起？”
叶大山不是没有考虑过以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向悠悠揭开她的身世真相，但是根本就行不通。
“我是该老老实实地告诉她，那里面不是什么‘无名氏’，而是就住着她的亲生父亲；还是告诉她，墓地资源有限正好轮到她妈妈摇号跟人‘合住’在一块？”
周大川无言以对。
自己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深一层，不过他忧心的是另一件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老叶，你先别激动，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又不是逼你一定要立刻跟悠悠说。问题是你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我不管，现在不告诉她真相，她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妈妈，如果说穿了，她一定会觉得连我这个亲生爸爸都会一起‘失去’，我不忍心，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但是悠悠眼看着就要成年了，按照咱们樱乐市的法律，悠悠作为被收养者，会在成年的那一天拿到自己的身份信息。到时候，你即使想瞒，又怎么能瞒得住呢？”
“而且，当年那场大火烧得蹊跷，悠悠的亲生父母全部葬身于那场大火中，只留下一些随身的旧物，她作为唯一的直系血亲，也该将父母的遗物领回去，留作纪念的。”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起，当年那件蹊跷的纵火案，叶大山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十二年了！
那件案子的凶手逍遥法外十二年，而他们却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
十二年前，悠悠还没来到樱乐市，成为叶大山的女儿。
那时候，她跟随着亲生父母居住在距离樱乐市二百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上。
一场蹊跷的大火彻底烧毁了她的家，同时更吞没了她的双亲。
彼时。
因为镇子太小，缺少警力，所以叶大山被外调去镇上调查起火的原因。
很明显，那是一桩人为纵火案。
但是，凶手相当狡猾，又或者是极为小心。
不曾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旁边的邻居抱着个穿着纯白色齐膝小睡裙的女娃娃来找他，说是这家人的孩子。
经过仔细询问左邻右里，叶大山得知这是一个三口之家，与房子一起葬身火海的是小女孩的父母，可是说到他们的名字，周围邻居竟然无一人知晓。
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搬到镇上的。
只纷纷说起白天几乎鲜少见过他们一家人出门，但隐约是打过几次照面。
一旦认真回忆，夫妇两人的长相又都记得不太清楚。
当然，也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来他们家拜访，或者，平时都有什么朋友和熟人。
只有这个怀抱中的遗孤，周围的邻居认得清楚，说有时她会在傍晚时分跑出家门玩，大家都知道她叫“悠悠”。
小镇人口不多，没有专门接受未成年人的福利机构。
最好，只好由叶大山带着悠悠回到樱乐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