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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响羽震昆岗

1

王文开在“同乐社”堂招集所有本堂哥弟,祭拜了关圣帝君后,王文开大声宣布:

杨有义在成都,将本码头购买枪支弹药以及其他物品的大洋两千块全部卷走,逃跑不知去向,而且还将其老婆娃娃杀了。欺师灭祖叛离本码头所有哥弟,凶残无人性。本码头将视杨有义为叛徒,本码头哥弟人人得而诛之,亲手杀死者,偿大洋五百元并升为五排黑旗管事;密报其行踪而属实者,赏大洋二百元并递升一级;知而不报者,与叛徒一道论处。同时,将叛徒杨有义的画像及悬赏寄给川中所有袍哥同道。

议论纷纷:

难怪杨有义不见了;

难怪王大爷说杨有义去办大事;

难怪王大爷近来不高兴老发火;

这下杨有义逃不掉了,除非不见人。

这些日子,王文开像无头的苍蝇,愤怒不堪昏碰不已。一天,酒喝得有些过量,便独自一人跑到河坝场魏育龄家。“你们把我婆娘藏哪儿去了?是不是让她跟野男人跑了?跑哪儿去了?她的×不够老子一人×还要找多少人来×?老子把这个世界翻个遍也要找到她,老子找到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老子要把她野男人的****割下当毽子踢,老子要把她的×戳烂!”

王文开暴跳如雷。

魏育龄见劝不住,一改过去巴结讨好的口气,冷冷地说:

“王大爷,够了,我河坝场阳华堂也不是怕事的,你看你满口粗话脏话,像江湖朋友袍哥兄弟?我的侄女岂容你万般侮辱?以前敬你为我魏家的女婿让着你,可而今,你把我侄女弄哪去了?活,我们要见人;死,我们要见尸。你既然说她跟人跑了,你为啥不抓住他们,你就甘心让别人给你戴绿帽子?我们木兰是大家闺秀,你看见了吗?‘诗礼传家’,她受的教育不是你一个粗鄙之人所能理解和明白的。她会跑?即使真跑也是被你逼跑了的。你自己问一下,你的所作所为像人吗?总之,我们要木兰回来,说得好,我们是亲戚是邻居,说得不好,哼哼,王大爷,你逞威风称豪杰,阳华堂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不信,你就打着出去看看!”

魏育龄明白:侄女可能真跑了,这女娃子虽说向来温顺柔和,可脾气一来也是几匹马追不回的,况且听说王文开对她长期残暴。

魏育龄更明白:侄女魏木兰一走,那个秘密已经不可能再从他身上得到,也不可能光明正大上隐逸山找了,将来发掘也不可能再占更大便宜。这些年忍辱发展委曲求全已受够了,魏育龄自然就硬了起来。

魏育龄说到激愤处,脸上的麻子也发出了亮光。

王文开还想跳,只见身边身后院中所有的人都“哗啦哗啦”拉开了枪机。

从不服软的王文开气馁了,狠狠地说:“好!好!你等着!你家魏木兰老子把她休了!”说完便狠狠地走了。

魏王氏听说女儿不见了,边哭边跑了出来,“兄弟,你可得给你侄女作主,把她找回来呀!她命苦哟,嫁了个恶魔把她磨得活不下去了呀!唉呀,我苦命的女儿呀!”

魏育龄的老婆及全家人都来劝,才劝进屋去。

魏育龄也有些觉得对不起大嫂,对不起侄女,甚至觉得当年把侄女嫁过去施美人计卧底是否正确,若大哥在天有灵,会不会责怪我?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

魏育龄立即让赵得林召集兄弟伙发令:

从现在起,严防隐逸山土匪抢城掠寨,一到夜晚,所有城寨大门紧锁,凡隐逸山方向来的人有翻越城墙击打寨门的一律打死。白天,几条路口全封死!

红旗老五立即带人去拜访曹家庵曹大爷、略坪谢大爷、灅水河易大爷、隆兴场雍大爷,言明王文开对阳华堂的不仁不义,请求袍哥同道主持公道。

派几个可靠弟兄,拿着“花叶子”拜访所有码头,并“扎朵子”给魏椿龄以及在外兄弟尽快寻找木兰小姐,若发现跟随木兰一道的男人,无论是谁都给我捆翻押回河坝场!

2

王文开奸杀了杨有义并不漂亮的老婆和女儿,仍不解气;受魏育龄奚落后更觉气愤,回到隐逸山顶转了两天后,大声吼道:

“魏二麻子欺人太甚,老子休了魏木兰他竟然把我隐逸山人连同老祖宗都骂了,还抢走了两条水牛三头肥猪,还把赶河坝场的两个人打伤丢在河沟边,目中还有我隐逸山吗?还有我‘同乐社’吗?”

下面有人嘀咕:

“没听说哪家的牛和肥猪被抢呀!”

“两个躺在河沟边的人是酒疯子,而且是自己跌伤的呀!”

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王文开继续大吼:

“马上吃饭,立即攻打河坝场‘洗庄子’,见人抢人见东西抢东西,抢得多是他自己的!妈的×,老子不信你魏二麻子把老子的球啃子!”吼罢一拳砸在桌上,随着巨响,桌上的茶杯跳得高,茶杯盖子跳落到桌上,一滚又落在地上,“啪!”摔了个粉碎。几个胆小的后入码头的青年吓得腿肚子抖动不已。

人们犯疑:这样行吗?

但人们也明白:王文开的命令从来不容人打折扣,也不许人问个为什么?

这天晚上天上只有星星没有月亮,王文开亲自带领十多个兄弟伙穿黑衣涂黑脸下了隐逸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河坝场西门与南门之间的城墙边。这儿有一道河,河水“哗哗”响,人们走路上梯翻墙甚至小声说话都不会有人听见。

兄弟伙扎紧鞋袜衣裤,收好刀枪匕首,甩上绳套抓上城垛,纷纷往上爬去。

忽然,城头火把大亮,枪弹向下乱射,有人用刀砍断抓套在城垛的软绳,有人用鹅卵石向下猛砸,还有人大喊“打土匪呀!打棒老二呀!”倾刻间,河坝场四门城楼所有城墙上火把齐燃,敲锣打鼓大喊,喊声锣鼓声枪炮声响成一片,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糟了!快撤!”王文全喊道。

“撤个球,老子弄死他几个再说!”王文开不听。

“大哥,快撤,不然就晚了!”王文全急催。

刚撤到大路上,只见不少河坝场的人又打着火把打着枪喊着冲了过来。

王文开大怒:“给老子杀!”

王文全大急:“不行,弟兄们,快跑,分散跑!天黑,跑散了他们就不好办了,跑回隐逸山算胜利。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王文全吩咐完兄弟伙,又苦劝着早已红了眼的王文开。

兄弟伙一听,“唿啦”一下子都跑得没有踪影。王文全按住王文开从一家房子后的刺篱笆中钻出,翻过一个砂石包,越过河,攀上一道坎。回头见火把喊声已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妈的×!老子还要收拾他!”王文开恨得不已,眼中凶光闪动不已。

“以后再说吧,赶紧回隐逸山!”王文全劝道。

清点人马,伤了十五人,失踪三人。

几天后有人来报:失踪的三人全被打死,人头挂在河坝场南门外。

3

王文开想派人去暗杀魏育龄,问:“有无人愿去?愿去的偿大洋五十,不,六十!”

全场哑然。

“妈的×!都怕死么?魏二麻子有啥了不起?怕他还是‘同乐社’的兄弟?”

全场哑然。

“周大可!”王文开点名了。

“有!”那个忤逆逼死了老父,被“老表”侮辱了自己老婆的周大可惊慌地站了出来。

“你去!”王文开不容置疑地命名。

“我?”周大可嘴唇打哆嗦,惊慌地问。

“对,你去!”

周大可知道王文开的话是不能违的,但他更知道此一去凶多吉少,挂在城门的三个弟兄肉还未烂,自己去,不是城门上要增加一颗头么?

“怕个球!男子汉大丈夫吓成这个样子,来,喝了这碗酒,胆子就壮了!”说着,王文开端过两碗酒来,自己一碗,周大可一碗。

“干!”

一人豪气干云,一人心慌畏锁;一个目露精光,一人眼睛灰暗;一人一干而净,一人一滴一滴浸了许久才喝完碗中酒。

周大可去了,众人望着他的背影一声不出。

两天后,河坝场北门进来了一个卖棕毛蓑衣的人,这个人头埋得很低,眼睛却四处张望,喊“买蓑衣啰!”的声音无力,如同一个长年生病的病人,缠着棕绳裹腿的两只脚像生了脚疮,走路一高一低一扭一瘸的。当有人问蓑衣价钱时,这人便赶紧歇在阶沿上,讲好价钱成交了买卖装好钱币,迟迟疑疑地挑上蓑衣又喊着朝前走去。

他的右手始终抓着围在身上的一团乱棕,这团乱棕是用来补蓑衣的,新蓑衣有厚有薄,有人买了新蓑衣还想给薄处添些棕。

这个人就是周大可。

乱棕内装着枪。

河坝场这几天人心慌乱,赶场的人少,而西门南门盘查更紧,半开城门,凡隐逸山方向来的人,一问话,口音不对,一观看,身下有黄泥,一律不许入城门。周大可满口安县口音,绕道北门才进来。

“阳华茶馆”斜对面就是市场,由于河坝场是五县交界的集镇,平时赶场的人特别多,有卖竹木器的,有卖镰刀犁头的,有卖山楂柿饼的,有卖中草药的,有卖粮食的。每逢场期,买卖吆喝异常热闹。但这几天却十分冷清,因为人们更怕挨飞弹更惜疼性命。

时已过秋,雨水少了,因而买蓑衣的人很少,中午了,才卖出两件,但周大可并不急,他反而怕一下子就卖完。无人买,周大可似乎心定了些,叫卖也响亮了一些。

魏育龄总不出来。

听说今天魏大爷要在“阳华茶馆”中“搭台子”调解纠纷,被调解的双方早就到了,他咋还不到?莫不是他知道我要来?莫不是他有事不空派其他人来了?莫不是他早来了我没看见?

心内着急口中干渴,便到凉粉摊买了一碗醪糟水,慢慢地喝。

“卖蓑衣的,你这蓑衣咋有个洞呢?换一件吧!”刚才买了蓑衣的老大爷走了过来。

“好,换一件,换一件,您老选吧!”周大可把碗放下,回身对老人说。

“这件棕骨多了,这件全是边毛,咋全是些剩货,算了,还是这件吧,不过,你给我补一下!”老人选了半天,无一件满意的。

“好,补一下,补一下,可您得等一会儿。”周大可走过去抓起蓑衣仔细地补了起来。

周大可以前跟人学过修补棕毛蓑衣,只是手脚慢些。

“你这师傅,手脚咋这么慢?不像是做蓑衣的。”

“让您见笑了,这些活全是我婆娘做的,我只管上山买棕毛下山卖蓑衣,嘿嘿!”

正补着,只见几个人拥着魏育龄进了茶馆。

此时,周大可飞快地想:老人在身旁看着我,抽枪射击都不便,再说那些人围着他,也射不到他身上。等吧,等他出来。

街上人渐渐少了,周大可有些着急:若再不出来就难办了,一会儿街上无人了咋下手?下了手咋跑得脱?

蓑衣补好了,老人唠唠叨叨而去。

又等了一顿饭功夫,出来了,出来了,魏育龄高大的身躯在一些长袍马褂短衣的陪同下,走出了茶馆,魏育龄走在前面。

机会来了,周大可把身上的乱棕毛解下,在凉粉摊的木板下抓紧了枪。

周大可觉得嗓子干渴,浑身乱抖如打摆子,他使劲咬自己的舌头,舌头出血了,吐出满口血水,才镇定下来。

快了,快走到凉粉摊边上了。

忽然,戏院门口有人高喊:“打死人了!”街上所有的人眼光都扫向了高喊处,原来戏院门口一个酒疯子正挥拳打婆娘,汉子脚步蹒跚,脚踢拳打,女人披头散发又哭又喊又骂。魏育龄一伙停住了脚步。

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周大可狠劲扣响了扳机:

“叭!”“叭、叭、叭!”魏育龄倒下了。

人群炸锅了!

周大可飞快将乱棕抓起,提了两件蓑衣乱跑乱喊:“打枪了!打死人了!”飞快地随着马蜂般乱涌的人流向北门跑去。

刚跑一段路,人多跑不动,只见一个戴草帽的汉子跑过来,“老表,那边打枪,出人命了么?快点,走这边!”拉着周大可穿过一个庭院从一个小巷来到了城门边。

刚出城门,身后的城门就关上了。

周大可一看,拉自己跑的老表原来是隐逸山的一个兄弟。

4

周大可只拿到了一半赏银,因为几枪只打伤了魏育龄的手臂,打伤了另两个人的腿和腰,一个敌人的性命也没有取得。

这一半赏银还是王文全给争取到的,王文开说:“老子要的是魏育龄的人头,只伤了手臂,算球的功,老子还要罚你!”

王文全说:“大哥,在那样多人的保护下,能伤了魏育龄手臂已不错了,再说,至少已把他龟儿子的气焰打下来了,他的手下说不定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这赏银么,至少也该给一半。”王文全怕冷了兄弟们的心,将来更难有人听命了。

“那就给一半吧!”

周大可把赏银拿回家交给老婆,喝了半瓶烧酒,在床上躺了两天。

王文开又召集兄弟商量:

“趁他龟儿子吓得慌,今晚上再去攻城!老子要把河坝场的财物抢光!”王文开既凶狠又兴奋,脸上额上眼中全是红光。

“王大爷,我看不行,今天打了黑枪,他们一定有准备,上次就吃了大亏的。”杨有才不敢劝阻更不敢说王文开不对,只有从实际情况进行分析。

“那就现在去,大白天直接打进去!”王文开叉腰高声说。

“不行吧,大哥,光天化日之下容易落人口实。”王文全说。

袍哥都是宣称保护老百姓的,从不公开叫阵,从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打、砸、抢、杀,若落人口实,那就难得立足难得使自己码头保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咋才能收拾掉这个魏二麻子嘛!”王文开又暴跳了。

“暂缓两天,看看情况再商量行不?”杨有才说。

“暂缓?缓个球!缓得老子头发都白了,这个仇还报啥?”

王文开从不觉得自己不对,他更没有想,这“报仇”二字有几多应属于自己几多应属于别人,比如他糟蹋了魏木兰,他没有想过人家是否应该报仇?杀了王均云魏伯龄几十人,他没有想过人家是否应该报仇?再次糟蹋魏木兰抢劫了魏家西院子,他也没有想过人家是否应该报仇?火烧了蔡复生,打死戏子他都没有想过人家是否应该报仇。而魏木兰的与人私奔,究其原因是他的蛮横凶残,而他却认为是对他的不敬是他的奇耻大辱而念念不忘报仇。这样的不断报仇会是什么结果,他不会想也想不明白。

众人无言。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曹家庵曹大爷派人送请帖了!”

5

曹靖门上的大坝子今天摆了十多桌酒宴,而酒宴却迎来了十分不友好十分不亲热的客人。

先期到达的阳华堂社长魏育龄一行人刚坐好,客气话还未寒喧完,同乐社的王文开已率人来到,王文开一见魏育龄就想抽枪。

“王大爷,魏大爷,你们都是我曹某人的贵客,应邀赴宴,说明二位都给足了曹某人的面子。在我曹某家门口,在我曹某人的眼皮下抽枪抽刀,那就太瞧不起我曹某人了,是公开与曹某人为敌了!”声音不太高,但震得在场人耳鼓直响,更震得在场人心鼓一跳。

王文开一愣,王文全拉了拉王文开,王文开才插枪正衣坐了下来,但眼看魏育龄如同要喷火。

魏育龄却正襟危坐,仿佛根本未看见王文开,笑眯眯地盯着曹靖。

曹靖声音变得亲切温柔了,捋捋飘飘长须缓缓说道:“各位,单品酒太无味了,我想请各位看一看节目,这些节目临时拼凑,有点不入各位法眼,只当佐酒。”

话音一落,曹靖的红旗管事出来了,人们认得这人名叫曹祥,是曹靖的本家兄弟。曹祥说:“各位贵宾,请指教!”

王文开心情渐渐平息,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前身后还坐着罗江县、绵竹县、德阳县、安县汉旺庙、秀水河、灅水河、孝泉、隆兴场、略坪十多个码头的头面人物,这些人物大都见过,有些还打过交道。但他发现,这些人很少有人与他打招呼,却有人不断与魏育龄点头,说悄悄话。王文开心头又是一阵邪火:“妈的×!”

一声胡哨,只见场中一下子跳出十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一套猴拳耍过便列成一排,个个手中多了两枚石子,握拳向四周行礼时,那满脸的稚气惹得许多人顿生怜爱之心。

曹祥说:“请看北面木杆!”

众人一看,才见北面场边高耸两根木杆,木杆每隔一尺就横出一块木方,每杆有七八块木方,每块木方上放一香炉,炉中一柱燃香,香烟轻轻飘忽。

曹祥说:“点射!”

只见排头的一位孩子跳跃而出,手中石子激射而出,左边杆上最高的香炉中燃香断落。

场中大喝:“好!”

接着,又一个孩子跳出,同样手中石块飞上下一格香炉中,燃香断落。

场中又大喝:“好!”

十个孩子逐一跳出,左边杆上十盆燃香全部断落。

曹祥又说:“请看右边杆,齐射!”

只见十个孩子一齐跳出,姿态一致,步调一致,手中石子也一齐飞出,连响声也没有,右边杆上十盆燃香一齐断落。

“好!”全场掌声叫好声齐发。

王文开一看,心中想:当年我与杨有义、王文全、陈木生练飞石飞刀,哪有这么准这么有力?看这距离也远多了。

曹祥声音又起:“请看南面木杆!”

众人回头,果见南面也与北面一样立着木杆燃着香。

“操枪!”

十个孩子每人手提一支短枪。

“点射!”

同样,排头的孩子一跳而出,身在空中抢已响了,只见燃香已断落。

接着的九个孩子都以同样动作姿式将各自的目标击断。

“齐射!”曹祥喊道。

十个孩子同时将刚换上手的长枪一举,“呯……”几乎同时,十盆燃香又一齐断落。

叫好声中,十个孩子嘻皮笑脸蹦蹦跳跳下了场。

王文开想:这样练下去,不是人人都成神枪手了?

“请看劈地炮!”曹祥喊声刚停,只见场中出来两个汉子,汉子各站一端,身边都有一堆大小不一的人头石。

“开炮!”

只见北面的汉子迅速捡起一块块石头,如掷鸡蛋一般掷出,石头直向对方飞来,直向头部胸部致命处砸来。人向左,石向左;人向右,石向右;人向前,石向前;人向后,石向后。瞄得准掷得更准。

人们惊呼:“糟了!”可南面的汉子也怪,来石一块也未落地,全被他轻轻接住轻轻放下。北面的石掷完了,南面的汉子反攻,同样,北面的汉子全部接住放下了。

人们叫好不绝。

曹祥忽然又发令了:“对射!”

只见南北两汉子飞快地将石头掷向对方,又飞快地接过对方掷来的石头。人头般大小的石头如飞蝗一般飞,空中一阵阵“呼呼”声,人们大惊失色,又担心石头相撞,石渣飞到席上不好防,可石头像长了眼一般,不碰不撞全从缝隙中飞向了对方。

“停!”一声令下,石头全部归位,两个汉子面不改色心不跳,握拳行礼款款而去。

“好哇!真不愧飞石军!”人们赞道。

“见笑了,曹家庵别无所出,多的就是这些石头。用这么土哩巴叽的东西,真正见笑方家了!”曹靖笑眯眯地捋捋长须,对客人说。

“各位,我家场子上不知何时飞来这块大石头,防碍我们太多,真想把它赶出去,能否请在座哪位大爷来帮帮忙,使场子宽点,我们曹大爷多谢了!”

曹祥说毕,众人这才见场子东面有一巨石兀立场中,如同水牯牛一般,少说也有七八百上千斤。

谁有这大蛮力?

王文开想:当年在石灰包附近,我不是搬移过一块巨石吗?比这也小不多。不防去试一试,若搬得动,也好让这些家伙开开眼,让魏二麻子心中惧怕。

“我来试一试”,王文开走到了巨石旁。

走拢才发现,这巨石比当年搬的大多了。可已上了场还能退下么?只好咬着牙一试了。这么大的石,要搬是万万不能的,只有推着滚着走。选了一处好着手的,立好架式,用全身的力气一掀,石头只移动了两分;再掀,又移动了两分。王文开感觉全场人都在看他笑他,又再使劲一掀,结果只掀出一分。

曹祥说:“哪个兄弟可上场帮一帮?”

王文开手下一个自称大力士的李牛儿上来了,“王大爷,我帮你!”

二人看准一个方向,王文开喊:“预备起!”同时用力,终于掀出了两尺远。

“好了,二位,请少歇,喝杯酒,我们万贵万老爷子说他想试一试。”曹祥说。

万贵出来了,这个人王文开认识,一个白发苍苍的鼻头红红的糟老头子,走路背都伸不直,与曹靖到隐逸山来过,在曹靖家中也见过几次,说他飞石利害,刚才那些人多半是他的徒弟。但这石头千斤重,一个老头子不要命了?逞能?逞死你老不死的才好!

万贵走到石头前看了看,随意伸手在石上略窄出一戳一钻,怪事,石头粉直落,顷刻石头就出现了一个洞。又在旁边窄处伸手一戳一钻,石粉落处,又是一个洞。

这一手让大家惊了,齐声叫“好!”

叫好声未绝,万贵已站稳架式,两手臂一伸,抓住刚钻出的洞,气一运力一鼓,牛犊般大小的巨石居然被万贵举了起来。

众人大声叫“好!”

万贵举着巨石,迈着沉稳的步子,绕场一周后,轻轻把石头放到了场外。再看万贵,气定神闲,只红鼻头更红更亮了。

“好呀,难怪当年能打败强敌!”

“这真是西楚霸王重生呀!”

众人叫好议论声中,王文开沉下来了: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人这么厉害的功夫?看来老子真小看了曹靖这老东西。但他今天这么做是为啥?是威胁我?哼,老子怕你威胁?再厉害,你躲得了老子的黑枪?趁你不注意,对着你脑袋这么一扣,你就只有“咕嘟咕嘟”冒豆浆了。给老子来这一手,妈的×!

内心虽狠,面上虽阴,但也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好了,这只不过是些小把戏,各位同道的大本事真功夫多得很,见笑了,节目看完,我们该谈正事了。”

正事?啥正事?不明白的人心中大疑。

“我们袍哥源自关圣帝君,盛自延平郡王洪英老祖。我们有一个宗旨是啥?是‘义’,人不义则不立,帮不义则不兴。关圣人千里走单骑保皇嫂为的啥?义;秦琼哭单雄信为的啥?义;宋公明聚梁山为的啥?义。有道是:有义走遍天下。

“我们袍哥自开山以来已几百年了,反清复明驱除鞑奴,使命何等光荣?因而有此志的人都加入袍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凡袍哥都是亲兄弟,无论东西不分南北,哪曾见过袍哥兄弟自相残杀?

“当然,亲兄弟也可能有矛盾有误会,是矛盾误会就不可解么?可解的,只要你全心想的是‘义’,全力做的是‘义’,那么天大的矛盾误会也可消除化解,消除化解又是好兄弟、亲兄弟。

“前些日子,河坝场阳华堂、隐逸山同乐社两个码头的兄弟发生了一些误会,也弄死了一些人。我看也没有啥大不了的,关圣人与张飞还拼过刀枪,梁山泊弟兄有几个没打过架?打了不要紧,误会消除化解了就好了,只要你心中有关圣帝君,只要你心中有延平郡王有洪英老祖!

“今天邀请了同乐社王大爷、阳华堂魏大爷以及周边亲邻各位大爷,曹某凭一张薄面备这一杯水酒,想作个鲁仲连,使王、魏二大爷和好,将来若再有啥仇恨要报、冤要雪,都冲着我曹某人来,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万望赏光!”

说完,命人端来三杯酒,曹靖首先端起一杯,“魏大爷、王大爷,请!”秋风中,曹靖曹大爷长须飘飘、衣袂飘飘,但身躯以及手中的酒杯却如同铁铸一般。

魏育龄快步上前端起了一杯。

王文开不动,脸若冰霜眼似寒星直向魏育龄射去,但与曹靖的目光相遇了,对视片刻又收了回来。王文全在旁碰了碰他,王文开才慢慢站起身来,走过去端起酒杯。

“王大爷、魏大爷,路还长,挨邻接近原本要相互提携,我曹某老了,我老死后不肖儿孙还望二位大爷看顾呢,你们和好,我的儿孙将来有靠,我也放心了。来,谢谢二位给我面子赏我的光,干!”说完杯一碰一饮而尽。

魏育龄也一口喝干了。

王文开站了片刻,脸上一笑说:“曹大爷过虑了,我与魏大爷毕竟是亲戚嘛,既是误会,而且又已化解,还有啥呢?”说完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好!”全场掌声叫好声雷鸣。

“全体哥弟,我提议:为王魏二大爷的冰释前嫌而干杯!”曹靖又举起了杯。

“干杯!”全场起立一齐举杯,一齐干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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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费新书,热血爽文】识海内悬浮着九颗如太阳一般的雷霆圆珠,每打开一颗都有如海潮一样的记忆流光冲刷出来,在承受快要融化大脑神经的痛苦中,炼丹,炼器,铭文,武技,境界感悟,种种神秘的记忆一一浮现。当他翻阅海量典籍,发现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上万年前所失传的珍贵知识时,一条上万年前被堵住的修行之路在他面前打开。他携带万年前的修行记忆,练就天地间最强的禁忌之体,一步步攀上万族修行界的巅峰,俯瞰无数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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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吗?为什么充满了雾气?魅枂若是没错自己应该在家里虚度人生。雾气中的吼叫,腥红色的天空和周围一道道隐隐约约的影子……怪物?鬼怪?还是诡异的鬼打墙?身上绑定了一个任务通讯器?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则是……欢迎来到诡区,我尊贵的客人,您将开始您的炼狱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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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梭于仙侠位面不断成长的故事。一人之下、白蛇、仙剑、蜀山、西游、封神、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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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能打虎,十五炸航母。太岁头上跳过舞,十三陵里敲过鼓!我走过南,闯过北,棺材盖上压过腿。偷过鸡,摸过狗,女厕所里解过手!我叫李爻,我只是个长得很像吴奇隆的大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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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GE阅读(第4辑)》以“人文情怀、学术精神”为宗旨,以通识教育为主板,以文、史、哲、艺、政、经、法、社等学科为重点,陆续开设“大学讲堂”“博士开谭”“专题专论”“评书评人评事”“海外文摘”“网上撷英”以及“反馈与批评”等栏目。文章以栏目为单元,以文学、历史、哲学、艺术、政治、经济、法学、社会学为序次,举凡论文、散文、书评、随笔、讲演稿、谈话录等,文体不拘,文风不限。编者诚心虔志,企盼有创见、有发现、有风骨、有格调之文章,希望与同仁同道共同开拓一片中国大学生喜闻乐见的通识天地与文化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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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本名《红月》,因“红月”书名被人用过,故不得不改书名为“书名本名红月”,实属无奈之举。本书讲诉的依旧是悬疑案件,写作角度主要以主人公——一个菜鸟女警察为主题。期间的悬疑处处让人发觉世间真的有鬼的存在,蹊跷,迷离,迷案重重。凶杀?重生?蹊跷的故事背后定有人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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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茵河边草,岑岑绿上梢;黄鸣翠柳上,落红无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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