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三十七度,夏天的闷热让所有人避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落地的汗珠,留下的只是一圈不可察觉的水迹,淡而无色。
天气,晴朗无云,阳光直射大地,地上升腾起滚滚热浪,好像连空气都着起火,灼烧着每个人的皮肤和神经。
心情,不好不坏,略带伤感,每到夏天的顶点,都是一个不怎么让人愉快的季节,周围总能问到一丝酸酸的味道,悄悄地蔓延。
路灵说,每到夏天,就异常的烦躁不安,也觉得凄凉不已,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的从自己的身体里撕裂出去,然后丢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说,我也是,而且不止一次了。
又是一个夏天,热得要命,让人想死。
(一)
晚上正在宿舍里看电影,突然听见门被人狠狠的踹开,胡壹红着脸冲进门,然后把自己像甩破麻袋一样摔在了床上。
他吼道,哥和女朋友分手了,他妈的校园恋情,真是不靠谱。
我说,哦。
他们两个分手一点都不奇怪,在这个季节里更是如此,真正奇怪的是他们两个能在一起,而且还一起处了三年。
胡壹和王怡认识,纯粹是偶然中的偶然,俗套中的战斗机。一次同系聚会,胡壹在喝高了之后和哥们们玩大冒险,输了之后,他壮着胆子走到王怡面前,大声的来了一句:美女,做我的女朋友吧。
谁知道,王怡在三秒钟震惊之后,直接说,好,老公。
当场我们所有人的眼镜都碎成了渣渣,而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我想那天的地板一定特别的闪烁明亮。
实话实说,这两个人的背景差别确实有些大,胡壹是典型的小城市工薪阶层出身的孩子,比较腼腆,讲义气,穷,对生活精打细算,为人忠厚,丢在人堆里不用放大镜基本找不到。而王怡则是魔都来的富家女孩,典型的情商高颜值高脾气高,从小优渥的家庭环境让她和周围其他的女生相比总是那么的特别,也总是会不知不觉的成为众人的中心。
原本以为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王怡突然出现在教室里,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做到了胡壹的身边,一句“上课干嘛不叫我,难不成想找小三啊你”让我们所有人瞬间石化。
当然,那一刻,胡壹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绝伦,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找出一个词能形容出来。
后来我就拍着胡壹的肩膀说:“哥们,好自为之吧。”
胡壹也苦笑道:“冲动的惩罚啊,都是月亮惹得祸啊。”
“狼的诱惑吧。”我憋着笑说。
两个人奇奇怪怪的恋爱就这么开场了,而我们也着着实实的看了三年的爱情大戏。中间虽有各种磕绊,也时不时的吵吵架让我们开心开心,可是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走了下来,像绝大多数情侣一样,胡壹会玩挖空心思的为王怡庆生,而王怡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胡壹一个大大的拥抱,羡煞周围的一众牲口色狼。
我问过王怡,为什么会喜欢上胡壹,难道仅仅是因为胡壹的那次无聊的表白?
王怡回答道:“感觉来了,就这么简单。”
真是胡闹。
那年冬天的时候,王怡的父母跟着王怡一起来了学校,王怡特高兴的把胡壹介绍给了他们,说的时候一脸兴奋,脸都是红的,可躲在一边的我们,却看到了她父母脸上越来越厚的冰,以及胡壹越来越局促的神态。
我说:“果然,要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路灵说:“情况不妙啊,我估计胡壹顶不住的。”
那天晚上,胡壹是被人拖着回来的,满身的酒气和呕吐物的气味把全宿舍的人都熏吐了,一整个晚上,胡壹都在不停地发着酒疯,锅碗瓢盆的东西一阵猛砸,差点连我的电脑都报销了。
等他醒了之后,我问他:“哥们,我同情你。”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时候,我听说胡壹提出过分手,但是王怡抵死不同意。胡壹说,王怡的家里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持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爱情上。显然这次,王怡错了。
有时候胡壹说过她太天真,王怡笑道:“我就是这么天真,你不喜欢吗?”
胡壹今天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
胡壹这家伙,躺在床上,嘴里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也不想听的抱怨,抱怨着他自己的无能,抱怨着王怡父母的冷漠,抱怨着王怡自己的软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很久。
我突然大声的打断了他:“住嘴吧你,你们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弄不好会这样,自己不听现在捞到这么个结果,活该你!”
胡壹嘴巴张的大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哥们捅了捅我:“我说你是不是把他骂的傻了?”
我心里有点虚,但是还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他的便吧,大不了我给自己一砖头就是了。
胡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超级难看,眼泪和着鼻涕一起往下流,胳膊大腿不停地乱晃,吓得我们都不敢上去安慰他。
“我他妈的能不知道吗,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就是不想停下来,明明知道会是这样,我就是个傻货!”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不是傻货,而是敢于犯傻的人。我们周围有太多的聪明人了,
(二)
记得路灵说过,生活里的破事,总归会用一种你根本就没法预料的方式,狠狠的给你一下子,让你吃一个大亏,而过后,弄不好你还会感激他呢。
我说,会感激这样的生活的人,很贱,很勇敢。
路灵撇了撇嘴,说,是啊,贱的有风度,我也想做到。
至少,符安就是个贱的出奇,贱出风格的家伙,贱的我这辈子都不想成为他。
符安在开学的第一天就成功地让全校的人记住了他,这家伙一身哥特摇滚装扮成功的赢得了超过500%的回头率和学校保安们的热情围捕,在确定了这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古惑仔和反动会道门成员之后,才一脸鄙视的放了他。
事后他说,哥们不就是个性了一点吗,至于吗。
不过,以后到还真没再看到他穿这身衣服,可是要真的期待这种人会转性那也是太天真。自己发疯就算了,还拉着周围的姐们哥们一起,被他祸害过的人不计其数,出的各种笑料也是层出不穷,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肚子在痛,至于我尖叫着被他从蹦极台上一脚踹下去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说的。
如此丧心病狂的结果是,大一第一个学期就挂了五门课,那时候他的脸色啊,怎么说能,比奔丧差不了多少,所有的哥们都觉得那一刻神清气爽,连天气都好了不少。
那时候,他成天拖着我求道,帮帮忙吧,帮我过了一门我就给你一百块钱。
我说,就那么看不起兄弟啊,没义气。
他一脸感激的看着我,我想了想接着说,一门一百五,加上以后不准拉我去蹦极。
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过了,五门全部考过,钱却没有到账。
算了,我这么高尚的人,不会计较这些的。
之后,这家伙几乎是年年挂,而且从来没少过三门,即使是学习上红灯高照,他也没停止折腾,只是不停地换着花样而已。
大二的时候,这货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赚钱了,开始一个人猫在宿舍里干网店,那时候只要一到他宿舍,我们就能看到一副入室抢劫现场的景象,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衣服袜子帽子什么的,垃圾更是堆得到处都是。
我说,你这样,早晚会被你宿舍的人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说,已经打了不止一回了,不过,最后打的烦了,他们也就没事了。
没过多久,他就痛痛快快的赔了个底掉,剩下的货全部清仓甩卖,卖不了的送人,送不了的点火取暖,气得宿管大妈直接冲进他的宿舍里拎着他的耳朵不停地骂。
没钱之后,他特别猥琐的用我的饭卡蹭了整整一个月的饭,而且每次都打巨多的饭,跟逃荒的似的,弄得我每天都得去看银行卡里还有多少钱,省的不够。
路灵说,这家伙真的挺能折腾的,你还真不如他。我承认,我真的做不出这样惊世骇俗的神人业绩,而且,他的人生绝对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体会的精彩。
大三,成功的甩掉她的第三任女朋友之后,他正式宣布不在大学里谈恋爱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周围无数单身狗的杀气如海啸一般袭来。
当然,也只是说说,我都习惯了这家伙言而无信了。人能卑鄙到这个程度上也是极品了。
某天,他冲我一脸性奋的说,哥们有看上了一个妹子,外语系的,特漂亮,绝对是哥们的菜,哥们帮帮忙吧,我一定要追她,一定要拿下她。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说实话,真的第一眼很吸引人,感觉略微有点混血,五官很立体。但是不是我的菜,至少,我不喜欢那种外面有很多传言的女生,风言风语多了,难免闹心,我不喜欢成天被一群人在耳边叽叽喳喳。
不过,追女神这种超高技术含量的事情,就已经不是这个神兽伸伸手就能搞定的了,这家伙当时真的是下了血本的,一大群家伙帮着他一起造浪漫,送礼物,还搞了个圣诞惊喜,在人家楼下等了三个小时就为了等人家回来然后突然来个惊喜,那一回,所有参与的哥们都感冒了,那个冬夜啊,零下十五度啊,好像还飘着雪花呢。
符安成功的追上了他的女神,周围的那群色鬼们那叫一个羡慕,那叫一个嫉妒,那叫一个恨啊。当时他们两口子拉着我出去还大吃了一顿,饭桌上的那一顿秀恩爱啊,我差点没把桌子上的芥末直接全塞进他的嘴里。
没过多久,传言被证实,他的女神果然是被包的那种,听到他的女神亲口承认的那一刻,我偷偷地躲在一边,心想这次恐怕要出大事了。
符安一脸严肃的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
那女的特别平静的说,好吧你问吧。
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早就断了。
你还爱我吗?
嗯。
以后会再干这样的事情吗?
绝对不会,我发誓。
然后,那个女的一脸平静的说,谢谢你,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这时,符安大声的喊道,你他妈的以为我追了你那么久一句谢谢你对不起就完了?
在那个女的惊恐而又疑惑的眼神里,他笑了笑,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说,一辈子跟着哥们混饭吃吧,你跑不了了。
好吧,我承认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化为灰烬了。躲在一边的路灵已经凌乱的在不停地揉自己的头了。
日子就这么愉快的恢复了平静,按部就班的继续往下走,当然,如果这么平静地毕业,那就真不是他了。
几天前,他把一个红色的本子摔在我面前说,哥们是有家室的人了。
我平静的说了一句,哦,恭喜,份子钱没有。
他笑了,说没事,以后你们补上就是了,先记账,年息5%,算复利啊。
我说,你还真是个卑鄙小人。
(三)
事实证明,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绝对是无穷的,我发誓。
记得路灵说过,凡是名字好听的人,往往长得都很一般。我说还真是那么回事,从小学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规律了。至少我觉得骆紫嫣就是这么个例子
然后,我就看到路灵的脸色发生了让我浑身毛骨悚然的变化。
记得没见到骆紫嫣的时候,当所有人看到新生登记表上的这个名字时,无数的哥们都在幻想着一个什么样的女神会出现。结果直到最后每个同学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了那个名叫骆紫嫣的眼镜妹。
其实,眼镜妹还是很萌的嘛,至少网上那么多戴眼镜的萌妹子都让人心潮澎湃,可是,这位……给人感觉太毛糙了点,比我们还不修边幅。
时间久了认识了,感觉她人还是很健谈的嘛,而且出乎意料的博学,真的是博学,我们学校里能让我用博学这个词形容的人不超过十个,连带着老师一起算上,我第一次有一种在智商上被人全面碾压的感觉。
可惜的是,这样的妹子,在我们学校里,注定是孤身一族,作为周围几个学校里妹子率最高的学校,颜值的平均值自然也高,骆紫嫣除了那个能令人浮想联翩的美丽名字之外,真的没有什么能跟美丽扯得上关系的东西了。
她说,这样也好,一个人可以安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省了不少的时间和金钱呢。
我说,妥妥的好借口。
她说,有本事你编一个更好地。
我说,……你果然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对于这种传说中的学霸,交往几个还是没问题的,至少在她的帮助下,我大学里没挂过科。真是万幸。
我说,谢谢姐们啊,我请你吃顿饭吧,算是感激你。
她想了想说,麦当劳,超大份的。
在她的脑子里,麦当劳就算是大餐了。于是,每到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商业街上的麦当劳店里,一定会有一个拿着鸡腿疯狂咀嚼的妹子的身影,对面也一定坐着一个满脸无奈的我。
其实,人生过得简单一些还是挺好的,时间变得纯粹了很多,也省去了很多的很多的麻烦和不得已,可以把自己把握在手里,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啊,在现在的这个环境里,骆紫嫣这样的人,就像是大海里的礁石一样,任凭周围沧海横流,我自有我节奏。
后来,骆紫嫣慢慢的和我们达成了一片,每当我们一起疯玩的时候,我们这些牲口都会把她当做一个爷们一样对待,这家伙也真把自己当成风一样的男纸,喝酒吹牛打游戏,我们身上的这些精神病毒全被她成功的复制黏贴了过去,也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在游戏和喝酒上碾压一下她了。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个女孩子,即使是我们真的把她当成了个男人也没办法改变这个属性。
某天,我无意中发现,骆紫嫣居然开始变得干净了,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感觉你今天好像变漂亮了。
她说,你眼花了。
然后,我的眼睛越来越花,直到某天上大课的时候,在我们全系同学的惊叹声里,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从门口走了进来款款的坐下,优雅的不像人。胡壹看的嘴里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而符安则是被惊得手里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笔又掉到了地上。
我笑道,姐们,你还真是个丑小鸭啊。
她笑道,呵呵,有没有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闪瞎了。
我说,我眼睛花了,花的太厉害了,1200度。
真是那句俗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至于骆紫嫣为什么会这样,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壹颇有深意又色眯眯的说,骆紫嫣说到底也是个女孩子啊。
之后,骆紫嫣更是用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速度在急速的变化着,眼见着她一步步的越来越美,然后在某次学校贴吧的评选里成功登顶校花称号。
我笑道,校花同志,投票的时候我可是投了你哦,该请客吧。
她神秘的笑着说,等到了时候,就请你去,五星级的。
不过,颇为可笑的是,我们这群哥们到后来也没能知道能让骆紫嫣发生如此变化的家伙到底是谁,骆紫嫣嘴风紧是出了名的,只要她不想说,谁都别想从她嘴里掏出一句话来。
某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躺着玩游戏呢,骆紫嫣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明显能听出她在喝酒。
她说,出来吧,跟姐们一起喝酒。
我说,您又怎么了。
她说,少废话,赶紧的,酒不多,我喝不完,你过来一起。
喝酒的时候,骆紫嫣一个劲的在我面前发泄着那个混蛋的种种不是,而她骂人不吐脏字的技能也在那个晚上开到了最大,我后悔当时为毛没录下来,绝对是语文课的超好教材。
可是,就是喝成这幅熊样,她还是没说这家伙到底是谁,弄得一票弟兄想去报仇都找不到人。
第二天她醒酒之后,我说,您能说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采访你一下。
她特淡然地说,就是一个傻子遇上了一个负心汉,然后负心汉为了钱选了矮胖丑的故事。看来是我的眼睛度数又涨了,分不清人类和其他物种之间的区别了。
往后的日子里,她又恢复了过去那种不修边幅的生活,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总是油光光的,她自己还颇为得意的说,这样果然是最方便,省了好多的麻烦和时间呢。
前前后后,统共就三个月,开始的无息无声,结束的平静无波。不过,要真是继续死缠烂打,那还真不是她了。
(四)
一天晚上,我和胡壹,符安两个一起坐在学校湖边的草坪上喝酒。吹动在耳边的夏日熏风让酒精加速冲进脑子里,浑身上下都在发红。
胡壹指着远处手牵手走在小路上的一对恋人说,过去哥们每天晚上都是这么度过的,现在身边的人没有了,以后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符安说,哥们也是,现在身边的人还在,不过以后这样的日子是不会有了。
我没说话。
胡壹抱着我说,哥们,再找一个吧,没必要了,人都走了。
符安也说,人都走了,真的没必要继续留恋了。他指了指东边说,人家现在正在喝着威士忌呢,你呢,喝着青岛啤酒,你们两个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说,你们喝够了吧。
胡壹说,没有。说实话,你们两个从大一认识的时候,我就觉得够呛,人家早就决定要出国的,而你肯定没办法跟着出去,早晚得分,老实这么揪着没啥意思。
我攥紧了拳头,然后把拳头坐到了屁股底下。
我说,行了,我知道了就是了,你们先喝着,我先走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我也知道,他们也是为了我好。
分都分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路灵走的时候,在机场大厅里抱着我说,对不起是我自己要飞,我自己不能让我停下来,请你,原谅。
记得某位哲人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我说,这句话基本上是没恋爱过的人说的话,我很怀疑那位哲人长期单身。
骆紫嫣问我,她走了之后,你们之间没有联系联系?
我说,她不会,我也不会。
她说,果然啊你们。
从她走了以后,我们基本上都没有联系了,我们只想默契的没有再次触碰对方,倒不是无情,只是害怕再次触碰之后会发生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我们两个在感情上都不是坚强似铁的人,更像是两个充满水的气球,鼓鼓囊囊的,只要一根针轻轻一碰就会爆裂解体,尸骨无存。
伸出手牵住时间,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这次是生活。
五月三十一号,我看了看日历,陡然发现,好像又快要高考了。
胡壹说,想当年哥们在高中的时候,那几天紧张的不行,一天到晚的冒虚汗,结果以上考场,什么事情都没了,顺顺利利的考完,然后顺顺利利的来到了这里。
我笑了笑,也是啊,现在回忆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真的事到眼前,闭着眼睛,往前一步也就过去了。回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紧张的要命,整天神经兮兮的,结果等真的考完了,反而觉得很没意思。
骆紫嫣笑着说,很多东西啊,你看着很大很高很吓人,可是你伸手一摸就会发现,他原来是个气球,那个很高很强大的东西,就在你自己心里住着呢。
也许,真的是这样。
那天,我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听到我的声音之后,沉默了一阵。
我说,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她说,还行,就是感觉不习惯,很多东西都不熟悉。
慢慢的就会好了。
嗯,我觉得也是。
那天,不知不觉的聊了很久很久,聊将要毕业的各种事情,聊在那里的生活日常,乱七八糟的。
最后,我说,这些年,谢谢你了。
她沉默良久之后说,我也是,谢谢你了。
(五)
夏意渐浓,晕染了天空和时间;绿荫迷蒙,留下了片片闪烁的身影。
六月二十日,拍毕业照,所有人都穿上了乱七八糟的衣服,扮成黑社会流氓动物鸣人柯南等等之类的东西,群魔乱舞。
我摸了摸头上的汗,拉着扮成蛙人的胡壹说,你们这是从哪淘来的啊。
他兴奋的说,这不是最后了嘛,疯狂一下咯。
这时,我看到他身后扮成一只毛毛虫的骆紫嫣,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一样。
实在是太残暴了。
晚上去吃散伙饭,当一大群妖魔鬼怪嘻嘻哈哈的走进了酒店大厅的时候,大厅里的服务员全都是一幅憋得岔气的表情,一边忍住不笑一边把我们带进餐厅。
那天,符安带着自己的老婆在全班人面前晒了结婚证,然后在全班人的怂恿下来了个湿吻;那天,胡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停地喝酒,吐完了接着喝,成为全班最早倒下的一个;那天,骆紫嫣低着头只顾不停地扫桌子上的东西,足足吃了六人份的,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青春散场,我以前不信,但是眼前的悲伤和无奈却实实在在的让我知道什么叫分离,那分离之前的种种疯狂和种种不舍,都是心在被轻柔而无情的撕裂时产生的痛,无药可解,只能承受。
或许,真的就此结束了吧。
骆紫嫣问我,这四年里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我想了很久之后,说,后悔这四年结束吧。
第二天,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拖着箱子踏上了旅途,他们曾经这样来到这里,今天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里,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到站和离开,我们选择不同的车次,相遇在某个站台,然后踏上下一趟列车,声声汽笛中,我们的人生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