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平眼泪都下来了,猛地跪下哭道:“好表弟,谁会嫌命长啊?求您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看在你舅父舅母已经垂垂老矣的份儿上,救我们一救吧,这……这真的是实在没有了办法……”
当下将自家御赐三宝无缘无故突然失踪的事情讲了一遍。接着又哭道:“我和父亲也是没奈何了,这匕首和翡翠白菜,只要有图样材料,还能仿制,可那样上等的夜明珠,一时间却要去哪里寻?偏偏你又下金陵,若你来了,焉有不朝拜这三宝的道理?时间这么紧,我也只能尽最大努力找一颗珠子凑合。没指望能瞒过你,只想着你能看在姑姑份儿上,假装不知,饶我们一回。”
“你们简直糊涂。我倒是可以看在母后份儿上饶你们一回,可这事儿一旦被人得知,是什么性质?是欺君之罪。”齐博虽然是皇子,却也不能将欺君之罪等闲视之,闻言立刻反驳。
叶承平哭道:“不会不会,不会叫别人得知的,只要你一离开,我立刻就派人去寻那上好的夜明珠,务必弄一个一模一样的……”
“胡扯。你派人去寻,寻来了之后呢?是不是就要杀人灭口?这其中会有多少漏洞?你能一一堵上吗?再者,刚才方家母女也和我在一起朝拜了,我看方姑娘分明也是起疑的模样,你若都杀了灭口,且不说伤天害理,只说这么些人,你杀得过来吗?”
“那……那就不去找假的,我们全力追寻窃贼……”
“这更糊涂了。人家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将三宝盗走,这是什么本事?若说是家贼,你们查了这么些天一无所获,线索都破坏的差不多了,还指望着等我走后继续查就能查出来?”
齐博气怒攻心,恨恨道:“平日里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一回却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那……那你说怎么办?我和父亲也是六神无主,我们……我们甚至害怕的连一个商户都不得不讨好,就因为他女儿是你一直称赞的断案高手,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可这是御赐宝物啊。”
叶承平以为齐博是不肯通融,情绪也有些崩溃,哭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这事儿如果说了出去,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胡说什么?你们真是糊涂了。”齐博不停抚着额头,在地上接连走了几步,方站定了道:“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了?”
叶承平见他不似兴师问罪的模样,连忙爬起来,哽咽着道:“这种事情,我们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可是要追查凶手,难免要拘了下人们问,我们又不是那狠毒人家,所以……所以倒是有几个看守库房的婆子和管事知道。”
齐博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说完又狠狠瞪了叶承平一眼,冷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都这么多人知道了,你们竟然还想瞒天过海,怎么想的?“
“不然又能怎么办?”叶承平哭丧着脸,却听齐博道:“怎么办?立刻上折子请罪……”
“那怎么行?弟啊……不对,王爷,你可不能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啊,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爹也是你舅舅。”
“你也知道你是我哥,你爹是我舅舅啊。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母后是你姑姑,父皇就是你的姑父,这御赐三宝既是国事,但勉强说它是家事也未尝不可。不就是姐夫给了小舅子一家几件宝贝吗?被人偷去了,又不是故意损毁,父皇怎会因此要你们抄家灭族?母后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的。”
“可……可这毕竟是藐视君王的大罪……”
“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我说你们糊涂,如果这事儿刚出来,你们就诚恳请罪,父皇未必会怪罪你们,多说罚点俸禄之类的堵一堵那些御史言官的嘴巴。可如今是因为我来了,你们才上请罪折子,父皇又怎会不知你们是迫于无奈才请罪的?这罚的可能就要重一些,但再重,多说也就是降爵了,抄家灭族是不可能的。父皇又不是残暴君主,他重情义。何况你们这个确实不是不在意,我看了那库房,连机关都有,可见你们是很重视的,只不过被那高手偷盗去了,这却也无可奈何。放心,我会上折子帮你们说话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皇上真的不会杀我们?若只是降爵,倒真是皇恩浩荡了,我就怕皇上……皇上一怒之下,会赐死我爹娘……”
叶承平畏畏缩缩道,不等说完,就听齐博大吼道:“你再这么说我恼了啊。就冲你这句话,便该把你给腰斩了。你把父皇当成了什么人?那些蛮不讲理的暴君吗?当年赐你们宝物,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在金陵站住脚。金陵是曾经的京都,勋贵云集,你们身为外戚,父皇生怕你们受排挤,且也想在这里放一个足可信任的人,替他打理此处,这才赐了三件宝贝给你们镇场子。这样的深情厚谊,你们丢了东西,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杀头抄家,你们对父皇只有畏惧,可还有一点亲戚情义?”
叶承平哭着道:“弟啊,你别说了,我们……我们这也是因为此事慌了神,对皇上的敬畏可没有半分削减。事已至此,我按照你说的办还不成吗?我……我这就去找父亲,让他上请罪折子?”
“不是说舅父重病……”齐博不等说完,就明白过来了,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你们为了把我弄走,瞒住这个秘密,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可若不是我,这件事儿将来传出去,而你们又没有追回那三件宝物,会是个什么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让他这一说,叶承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呐呐道:“我……我知道错了,老六你……你向来阴险狡猾……啊不,是聪明多智,你说这事儿……该,该从哪里追查才好?”
齐博没好气瞪了叶承平一眼,恨恨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叶承平拉着他袖子道:“弟啊,你总不能看着你舅舅和我被砍头吧?拜托拜托,一定要帮帮我们,其实一开始我也想过让你帮忙破案的,实在是因为这事儿牵扯太大,父亲患得患失,到底还是不敢让你得知。”
说完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只磨得齐博也无奈了,只好冷哼一声道:“行了行了,你有这会儿求饶的工夫,还不如给我把事情经过好好说一说。”
“这是一定的。”叶承平连连点头,环视了左右一圈,咳了一声道:“不过……不过弟啊,你看……咱们是不是去我书房密谈?这地方……也太破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地方。”齐博这个气,不过恶狠狠瞪了叶承平一眼后,他还是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叶承平连忙跟在后面,眼看就要走到自己书房,忽见齐博停了脚步,然后就站在那里也不知思考些什么,他不敢打扰,只眼巴巴望着,盼着这表弟能神奇地现在就发动人追回御赐三宝。
“青山。”
齐博忽然叫了一声,青山连忙上前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叫苏姑娘来书房……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齐博想起苏兰心那份儿狡猾慧黠,知道青山绝对请不到那位姑奶奶过来,还得自己出马才行。所以话说一半就改了主意。
“等等……”
被狠狠惊吓到的世子爷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扯住齐博:“我……我说老六,可不敢这样干啊,虽然我也听说苏姑娘断案水平很厉害,但……但这事儿真心不能让她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等说完,就见齐博冷笑一声,抱着胳膊讥诮道:“越少越好?我问你,看库房的嬷嬷知不知道?你身边的大丫头知不知道?管家知不知道?派出去暗中寻找宝物的人知不知道?给你们造假的手艺人知不知道?都灭口了吗?”
他每说一句,叶承平脸色就更苍白一分,眨巴了几下眼睛,方喃喃道:“咱们家不怎么干这种丧天良的事儿,而且……的确,知道的人不少,也杀不过来。”
“这不就结了。”齐博冷哼:“再说你真以为苏姑娘不知道这事儿?我现在想想,她昨日的态度十分奇怪,明明不是个孤僻冷漠的人,怎会连御赐三宝都不感兴趣?这也罢了,她还不让她家人过来,这不就很明显了吗?”
“这……这不可能吧?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透露过这个消息。”叶承平举手向天,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博翻了个白眼,自嘲道:“罢了,也就是我和你从小的交情,才会被你蒙蔽住。苏姑娘那个人眼睛可厉害着呢,许是你什么时候露出破绽被她看见,就疑心上了。行了,我去试探试探她,如果她真的不知道,我就不拖她下水,如果她知道了,那必须让她帮我,在这方面,她真是很厉害的。”
齐博都这么耐心解释了,叶承平也无话可说,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