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平连忙摆手,苦笑道:“我这会儿哪里会有这个心思?我只是说你那话不对,一个商户庶女,又是个丑女,有大家公子要她做妾就该偷着乐……”
不等说完,就听齐博冷哼道:“你滚!什么偷着乐?苏姑娘不过是额上一块胎记罢了,谁敢这么糟蹋她,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这就不对了,我说的是人之常情的道理,怎么你就急了?该不会是……啊?”
叶承平丢给齐博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却见齐博面色一整,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没的坏了苏姑娘清誉。我承认我很欣赏她,将她视为知己,但是并没有亵渎她的想法。作为挚友,我不可能任她被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儿取笑糟践。”
叶承平嘴角又使劲儿抽抽了两下,半晌才呵呵笑道:“王爷想多了,我们这样的纨绔公子可也是有品位的,放心,招惹谁也不可能招惹你这位知己红颜就是。”说完又坏笑道:“不过你既然这么欣赏她,你敢说真的没有对她起不该有的心思?说起来,虽是丑女,也不过是因为那块胎记影响,真要用刘海遮住,只露出那么一点点,倒还正经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呢。”
齐博默然,片刻后叹息道:“不可能的,她的心气高,断不可能和人做妾,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不可能娶她做王妃……”
不等说完,就见叶承平跳了起来,大叫道:“我去,不是吧?你这家伙还真对那个丑女起了心思?”
“怎么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我有那么蠢吗?”齐博连忙瞪了叶承平一眼:“你少在那里大呼小叫,小心被人听见。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这就回去换衣裳,你也准备准备,我辰时三刻准时到场。”
“好吧,交给我了。”
叶承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齐博走远,便叫过心腹丫头烟云道:“你去好好儿做做准备,务必不能使六皇子看出破绽来。”
烟云答应一声,匆匆去了。这里门帘一挑,世子夫人从里屋出来,看着叶承平嗔怪道:“你也是,发生了这样大事,不说赶紧把六皇子糊弄走,咱们好准备一番,却又和他借着什么苏姑娘东拉西扯起来,还知不知道点轻重缓急了?”
叶承平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刚刚他这话说得突然,我已经露了破绽,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精明,那粘上毛儿就是猴祖宗。若是让他存了疑心,咱们那西贝货要瞒天过海可就难上加难了,恰好话题间说到了苏姑娘,所以我就连忙趁着他还未深思起疑时岔开话题,只盼着能把这一茬儿给揭过去。”
世子夫人陈氏皱眉道:“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问到最后,咱们也不知道那位苏姑娘会不会过来啊。”
叶承平摇头道:“这个不能深问了,一再的问,齐博必定起疑。不过从她们住进来,咱们对苏家就是礼敬有加,他们不过是商户的女眷,能让国公府如此热情对待,我想那苏姑娘只要是个知礼的,心中必定存了感激,这样的话,哪怕她能看出破绽,也未必会说穿,再者,说穿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添我们一个仇家罢了。”
陈氏叹气道:“也不是这样说,这事儿真要是露了馅儿,咱们还能是定国公府吗?只怕要连平民百姓都不如,她家却是大功一件,你真觉着她会为了我们这两日的热情款待就放我们一马?”
叶承平不语,好半晌才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若是国公府合该遭此一劫,也是天意,非人力能扭转。”
陈氏哽咽道:“爷千万别说这话,妾身慌得很。六皇子明明今儿都要搬出去了,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御赐三宝?妾身总觉着这是不祥之……”
一个“兆”字尚未出口,就被丈夫捂住了嘴巴,听他惶然道:“你莫要说了,让你这一说,连我也慌起来了。咱们得镇定,若咱们都慌了神,那可不更要被齐博这小子看出破绽了?”
陈氏点了点头,而此时后院的定国公和夫人也得到了消息。定国公长叹一声,黯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果然这一劫还是来了。”
说完只听夫人哭道:“老爷,咱们会不会做错了?那是你外甥,你就把事情和他一说,又有什么?他忘了朝拜御赐之物,回去不过是被御史言官们弹劾,皇上难道还能打他杀他不成?可咱们这事儿败露,却是杀家灭门之祸。两相权衡之下,焉知他不能牺牲自己保全咱们?结果现在弄到这个地步,若再被看出破绽,他岂不恼怒咱们瞒着他?到时能帮忙也不会帮忙了。”
定国公叹气道:“当日只抱着侥幸心理,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到底是皇帝的儿子,只是我的外甥,这远近亲疏,我敢冒险吗?”
一面说着,听人来禀报说世子和世子夫人已经带着齐博以及方家等人往供奉御赐三宝的库房去了,两人登时紧张起来。定国公便怒道:“这和方家有什么相干?她们跟着去干什么?”
徐夫人忙安抚道:“老爷,她们是官宦女眷,知道有御赐之物,去朝拜也无可厚非,这是正常的,你莫要多想。”
这一说,却又让定国公疑神疑鬼起来,喃喃道:“若是这样,怎么苏家人没过去?难道就因为她们不是官宦女眷?不,不可能,皇上的御赐之物,她们就要去朝拜也是正常的,那苏家人就不好奇?这不对劲儿,莫非那个苏兰心知道了什么?”
“不会的老爷,苏姑娘从来了之后,基本上就足不出户,断无可能看出什么来,您不要自己吓自己。更何况从一开始,咱们就下足了工夫,即便她真的聪明到了妖孽地步,许是感动于咱们家的礼遇,也不会狠心置咱们于死地。如果她真的心有疑惑,今日却又不肯随六皇子朝拜,这不就是很明显的表明态度了吗?”
这样一说,才让定国公放下心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直喘气,喃喃道:“老天啊,不管是个什么结果,可赶紧揭晓了吧,不然我这条老命就算不被砍头,吓也吓死了。”
************************
定国公会不会被吓死齐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被吓死了。
直愣愣盯着那御赐三宝又看了几眼,他转回头恶狠狠瞪了叶承平一眼,却见这厮面色苍白若鬼,想了想终于还是强自忍下问话冲动,深吸几口气,尽量平静道:“拜也拜完了,走吧,咱们出去说话。”
方琳眯眼看着那御赐三宝,因为没有到近前,所以那一把精美匕首和翡翠白菜她倒也不敢下断言,然而那颗夜明珠,人人都说定国公府这颗御赐的夜明珠有鸡蛋大小,一旦天黑,满室明光,乃是真正的国宝。可现在怎么变成鸽子蛋大小,而且光芒也是微黄,在这暗淡库房里都照不到一射之地,更不用说什么满室明光,这传言竟然夸张到这个地步吗?还是说……定国公府的御赐三宝有什么不妥?
一念及此,方姑娘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她忽然想到,齐博就是因为苏兰心聪慧,能够和他一起断案追凶才会对对方青睐有加,若不是对方乃是京城闻名的丑女,娶回去对他名声有碍,只怕这日久生情之下,堂堂王爷真娶一个商户庶女为王妃也不是不可能,既如此,自己若是也从这方面入手,是不是能更快的和六皇子拉近距离呢?
一面想着,就又忍不住向那御赐之物看了两眼,忽听身旁母亲唤道:“琳儿,你在发什么呆?已经拜完了,咱们也赶紧出去吧。”
方琳答应一声,跟着母亲出来,方夫人见齐博也不和她们打招呼,只急匆匆拉着叶承平走了,她便皱起眉头,心中也察觉到一丝不妥,却是不敢深思,于是便带着儿女回到了自己房间,只等齐博派人来通知,大家便离开此处。
齐博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搬家,眼见到了僻静无人处,他脸上怒气便显现出来,一路拉着叶承平,一出游廊,见有个僻静放杂物的房间,便当先走进去,只等叶承平也进来,他便吩咐青山绿水道:“在门外守着,不许一个人近前。”
“是。”
两个小太监答应一声,绿水就守在门外,青山绕着房子不住巡视,防止有人从后面靠近。
杂物房中,齐博放下了叶承平的衣袖,冷冷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叶承平苦笑道:“我如果说,其实是坊间传闻言过其实,当日皇上赐下的那颗夜明珠就这样大,你会信么?”
“你找死呢。”齐博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对别人你用这话糊弄还可以,对我也想用这话诓骗?你莫非忘了?我是皇子,从小到大,母后和我可说过不止一次,说赐给舅舅的这颗夜明珠如何珍贵,就是皇家宝库,也找不出几颗这样上好的夜明珠。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御赐的宝物你们也敢造假,是嫌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