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呵呵笑道:“怎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昨儿芳丫头跑去门口见六皇子时,胆子不是很大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在这点上,娘也是支持你们的,真要有那福缘,能入将来的睿王府,咱们全家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只是有一条你们得注意,虽然女追男隔层纱,可六皇子不是寻常人,你们也得知道些分寸,别自以为表现的活泼天真,殊不知落在人家皇子眼中,却成了放荡无耻,这就弄巧成拙了。”
苏兰慧和苏兰芳低着头,声如蚊呐答应下来,彭氏便笑道:“好了,你们记着我的话就好,如今明白了?就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也得和那死丫头亲近一些,从前谁也没想到她竟会有翻身的一天,好在为时不晚。不但你们,就是禄哥儿,我也要告诉他,多和他姐姐走动,莫要再翻着眼睛看人,说到底,你们才是同父姐妹兄弟,我不信这样刻意的笼络,还不能让她回心转意,你们那二婶和四丫头,和她关系哪里比得上咱们?”
说完三人一起笑起来,纷纷觉着这话很有道理,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可不就是血脉之亲呢。
苏兰心不知彭氏和两个妹妹在家里把白日梦都做上了,因来到新平侯府,听说齐博已经到了,正在前厅和新平侯爷饮茶,她便吩咐人不用去特意告诉对方,自己直接去了后院。
先去了梁明瑜房里探望,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小姑娘眼睛通红道:“大姐姐,你去忙吧,我们都知道,让你来探望我就是个幌子,其实有什么用?如今已经有风声传了出去,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去查吧,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吓死了祖母?如今府里的人都看着我娘,我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人微言轻,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娘洗刷冤屈了。”
苏兰心愣住,心说我今天真不想查啊梁妹妹,你让我在你这里多坐一会儿好不好?我等着你们府里人精神松懈呢。因强笑道:“这话可是胡说,你娘如今还是侯爷夫人,谁敢无故猜疑她?没人冤枉她,又哪里来的洗刷冤屈之说?”
梁明瑜瞪大眼睛道:“苏姐姐你是明白人,可那些下人哪里有你这份儿智慧?苏姐姐,你一定会帮我娘,会帮她雪冤的吧?”
苏兰心一看:得!这小姑娘明显是被刺激的有些疯魔了,于是连忙点头道:“这个自然,只要你娘清清白白,我自然会帮她……”
不等说完,就听梁明瑜高声叫道:“我娘自然是清白的,苏姐姐难道你不信我?”
“我信你信你。”苏兰心忙拍着梁明瑜的小手安抚,然后又蹙眉道:“我不知你为什么认定了大家怀疑米夫人,当日你听说老太君出事的消息,立刻就赶回家去,之后有姐妹说,你祖母这一去,夫人和你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很明显,老太君在世对你们是有好处的,所以这府中最不可能害她的就是夫人了,怎么如今你却说大家都怀疑夫人呢?下人们纵然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梁明瑜咬着嘴唇,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答苏兰心的话,好半晌,她才叹气道:“就实话和姐姐说了吧,反正你问别人也能问的出来。其实祖母去世,我娘和我以及弟弟的日子的确会很糟糕,但是她在世,对我们也没有太多好处……”
一语未完,珠泪已是滚滚而下,喃喃道:“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我娘因为性子刚强,一向不被我爹喜欢,我爹只喜欢庄姨娘,庄姨娘又是祖母的远房外甥女,在祖母面前也会讨好。几个月前她忽然有了身孕,祖母和爹爹都很高兴,结果不知怎么小产了,也不知她在祖母面前说了什么坏话,祖母就认定是我娘做下的,当着众人面训斥了我娘,还和我爹说如此妒妇,合该休弃,从那日起,我娘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苏兰心万万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问出如此惊天内幕,因细细想了一回,如此一来,米夫人的确就有了谋害老夫人的动机,因为诰命身份一般来说,只要不犯下重罪,是说什么也不能休弃的,但如果商老太君下定决心休了这个儿媳妇,新平侯爷又宠爱庄氏,米夫人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商老太君只要给景妃写一封信就能办成。
“既然你祖母是如此态度,为什么还会有她逝去你们日子更难过的说法呢?这分明是她在或不在,你们都一样难过啊。”
听了苏兰心的话,梁明瑜便惨笑一声,摇头道:“不是这样说,祖母最重名分,只要我娘还是侯爷夫人,分例月银就都不缺,那个女人要做祖母眼里的贤惠妻子,自然要面面俱到;可是如今祖母去了,父亲又极少回家,即便回家,也一味偏信于她,到那时,我们明面上还是光鲜的,可暗地里的日子,只怕就没法过了。”
“原来如此。”苏兰心叹了口气,摸摸梁明瑜的头,轻声道:“妹妹是侯门嫡女,谁能想到竟也过得如此艰难。如今你祖母去了,那你爹的意思如何?他会休妻吗?”
梁明瑜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爹不喜欢我娘,对我和弟弟却还好。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那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栽赃陷害,如果姐姐不能帮我娘洗刷冤屈,我……我真的不敢想那个后果。”
这话苏兰心明白:如果真的是米夫人对老太君心怀怨怼之下谋害了对方,即便侯府为了不使家丑外扬公布出去,她也绝不能活命。
见小姑娘没什么精神,想到这几天她定是活在惶恐煎熬之中,苏兰心便站起身,亲自扶着她躺下,轻声但坚定道:“妹妹且放宽心安睡,我必当竭尽全力,只要此事不是夫人所为,我必然要还她一个清白。”
“姐姐,我如今只能指望你了,只要你能还我娘一个公道,日后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梁明瑜泪流满面,紧紧抓着苏兰心的手不肯放开,直到苏兰心又温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松手,她已经是无力起身,就让丫头代替自己送苏兰心出去。
刚出了院子,就见齐博站在远处一颗大树下,见她出来,便迎上前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我还纳闷呢,心想你这样的人难道竟是个懒丫头?明知今日有事要办,也起不来?”
苏兰心凤目微眯,冷哼道:“王爷不是说你一个外男,不方便进侯府后院吗?所以我才特意不让人告诉你的。”
齐博咳了一声,面上讪讪道:“是我说话造次了,姑娘别恼,我自己当然不方便进后院,不过若有姑娘陪同,自是另当别论。”
“那就走吧。”苏兰心摇摇头,等着齐博迈步子,却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于是疑惑道:“干什么?你怎么不走啊?”
“你怎么不走?你要是走我不就跟上了?”齐博也一副迷惑的表情,却见苏兰心瞪大眼睛,失声道:“你让我先走?怎么想的?你可是皇子,难道你以为我连这点尊卑上下都不知的?”
“嗨!这种时候还讲究这么些繁文缛节做什么?你从梁姑娘绣房中出来,应该套了一些话吧?这会儿咱们正该合计商议,你遵照礼仪落后我一步,这还商议什么?难道我说一句话就要回一次头?”
齐博说的有道理,苏兰心也忍不住笑了,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王爷不怪民女僭越之罪,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哎!这样就对了,我就欣赏你这一点,这才叫真正的从善如流呢。”齐博哈哈一笑,和苏兰心并肩而行,一面问道:“说说,可怜的梁姑娘到底被你套出了多少话?”
“皇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好话到你嘴里都不能好好说。”苏兰心冷哼一声,但很快便正色道:“侯府的情形,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我原本以为米夫人没有谋害老太君的理由,可如今听了梁妹妹的话,才知这其中的水深着呢。”
说完将梁明瑜的话复述了一遍,只听得齐博也目瞪口呆,吸着冷气道:“我的天,新平侯府这后院是搞什么啊?新平候也太没有分寸了,这竟然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
苏兰心叹气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米夫人大概也太刚强了,不然也不可能在老太君和丈夫面前都讨不了好。”
话音刚落,就听齐博疑惑道:“如果是这种情况,那米夫人应该是有重大嫌疑的人才对,庄氏反而没了嫌疑,因为老太君的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新平候可不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让景妃娘娘帮他操作休妻之事,米夫人毕竟是有诰命身份的。”
苏兰心道:“所以我才说这件事看着简单,其实扑朔迷离,什么话也不用说,去老太君院子里看看吧,顺便寻几个老太君生前身边服侍的人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