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盒点心半匹布料,没换来几百两银子,只换了月例由一个月的一两银涨到了二两,经过苏兰心努力争取,最后给她涨到了三两银。
彭氏心疼的像是被剜去了二两心头肉,苏天茂却是乐得合不拢嘴,拿着那半盒点心非说要供起来,后来听苏兰心说这样天气,供不到三天点心就要长毛了,这才拈起一块放进嘴里,却是半天也不舍得咽下。
苏兰心懒得看那两口子的嘴脸,送了东西后就回房,月姨娘听说她的月例涨到三两,乐得直念佛。苏兰心却觉着索然无趣:她对父亲和嫡母没有半点感情,然而家族礼法这些东西,注定她和那两个人是牵连在一起的,吃亏也得认了。
还有一盒半的点心,百鸟呈祥和花团锦簇各装了一半,又剪裁了半匹布料,苏兰心打算第二天就给二叔二婶送过去。剩下的点心,当时让荷香拿回去一些和苏增福一起吃,剩下的她和月姨娘尝了尝,又给落花微雨吃了两块,也就差不多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五月初一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星,透过纱窗可以看到点点星光。苏兰心索性披衣下床,来到窗前美人榻上半躺下来,看着那些星光出神。
东西是收下了,新平侯府这个案子也必须要拿下,不然有些辜负六皇子的一片仁心。
十六年了,就数这个生日过得最开心:不但出门见了宫中皇妃,还接手了一件案子,微雨说晦气,可她心里清楚,这是自己最感兴趣的一件事,只恨她是女儿身,不然的话,能在苏天成身边给他做个助手也好啊。
最重要的是,母亲和身边人都因为她而有了光彩,势利眼的父亲和嫡母这会儿大概还被这几样东西烧的睡不着,只不知他们又会生出什么妄想。其实以苏兰心的聪慧,苏天茂和彭氏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她,但苏兰心知道他们那点妄想纯属是白日做梦,注定不可能实现,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真开心啊。
唔!还是想想案子吧。大姑娘拍拍脸,将自己的心神沉下。今天去了新平侯府一趟,获得的东西不多,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她在榻上默默沉思半晌,便跳下床去,点起烛火,在桌上铺了一张纸,正要研磨,就听落花的声音响起道:“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让奴婢来吧。”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想法得记下来,好寻一寻脉络,你去睡吧。”
落花笑道:“奴婢可没有微雨那本事,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只觉着如在梦中一般。”一面说着,便研好了墨,又小声提醒道:“姑娘做的事,奴婢大致也能猜出一二,只这个不好多问,奴婢只是要提醒姑娘一句,到底是新平侯府,凡事还是要讲究些分寸的。”
苏兰心笑道:“放心,我晓得。”说完蘸了墨,便在纸上刷刷刷记起来,落花见她不似平常写字那样工整,而是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地方一个字挨着一个字,挤的如同下饺子,有的地方却是寥寥几个人名就算完事儿了。她心里疑惑,却也不敢问。
苏兰心列完了新平侯府中的家人关系,有个别不知道的她便打上问号,留着第二天再了解。因拿起这张纸细细看了几遍,才又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新平侯夫人米氏与姨娘庄氏不和,老太君倾向于谁?”接着又换了一行起笔道:“老太君惊吓而死,事发前和事发经过。事后可有不寻常事?”
……
一条一条列下去,这都是苏兰心认为自己应该了解的情况,接着又把这些问题做上记号,自己看了一遍,这才满意地折好收起。
落花服侍她上床睡下,一面低声笑道:“奴婢不识字,却也知道姑娘后来把那几行字做了记号,这个还有什么讲究不成?万一被人看见,该不会露馅儿吧?”
苏兰心笑道:“没什么秘密怕人瞧去,不过是新平侯府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我料着下人也好主子也好,如今都对我满怀警惕,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一些真相很难,所以那些重要的尖锐的问题就要过两日,等他们心神松懈些才好问,这两天主要就是去安慰明瑜妹妹。”
落花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姑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但愿这一次您能助六皇子旗开得胜,那样的话,怕是老爷太太也不敢再看轻于你,将来许是还能有一门如意的亲事。”
两人闭口不提人命案,但言语中却早已默契于心,落花服侍了苏兰心八年,又是聪慧沉稳,不似微雨那般性子跳脱,早已是苏兰心的心腹膀臂,许多事情两人都会商量着来。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梳洗后便去彭氏房里,告诉她今天自己要去新平侯府。
彭氏自是喜得无可不可,昨儿齐博送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彻底将她收服了,因换了一副如花笑脸,竟破天荒关心起了苏兰心的起居,又问早上吃的什么?可还合胃口?又说她身上衣裳旧了,该找裁缝做几身新衣裳,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才夸奖齐博送来的点心和茜香纱简直不该是人间能有的极品,又说苏天茂也十分高兴。
苏兰心只淡淡应付着,对嫡母这副嘴脸早就习以为常,倒是苏兰慧苏兰芳两个人实在等得不耐烦,见母亲还在絮叨,苏兰芳便打断道:“好了,母亲不要耽误大姐姐功夫,这会儿只怕六皇子已经到了府门外,咱们家简陋,不敢招待他,只是这会儿明知他过来,还不去见,就无礼了。”
苏兰心看了这三妹妹一眼,好笑道:“妹妹不用急,六皇子公务繁忙,今后不会过来了。”
“什么?他再不过来了?怎会如此?”
苏兰慧苏兰芳惊叫一声,却见苏兰心纳闷道:“为什么不会如此?六皇子是什么身份?咱们家有什么资格让人家成为座上宾?先前有事,他才会纡尊降贵,如今又没有什么事了,他还过来干什么?”
苏兰慧急切道:“可他之前明明来请你,如今还没过河就要拆桥吗?”
苏兰心摇头道:“这话更可笑了,他是皇子,用一个请字是他讲究礼数,我自己却要知道分寸,难道还真以为人家是来请我的?过河拆桥?三妹妹,这话可要慎用,堂堂王爷,用得着过河拆桥吗?”
苏兰芳听出了苏兰心话中的讥诮之意,便也插言道:“大姐姐何必撇的这样清,还没怎么着呢,你就端起架子来了?也不想想,若不是昨儿我吼得那一声,你就能得那些好东西?”
话音落,却见苏兰心冷笑道:“似乎不是我让妹妹喊得那一声吧?实话说,我其实并不想得这些东西,拿人家手短,这是有数的,不是因为这个,我何必今儿一大早就要出去奔波。”
苏兰芳还要再说,却被彭氏瞪了一眼,只听她假意笑道:“你姐姐说的没错,既如此,心丫头你快出去吧,我已经让人备了府里最好的马车,里面坐褥都换了全新的,保准你喜欢。”
苏兰心点点头,便站起身告辞。待她出去了,苏兰芳就生气道:“娘为什么不让我说?你看看她那轻狂样子,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真可恶。”
彭氏淡淡道:“谁让人家和皇子搭上线了呢?你爹爹如今欢喜的梦里都笑出声来,今儿一早起来,就和我说当日你们二叔的话真准,做梦也没想到那丫头真能结识皇子这样的人物。你们若是也有这个本事,我也纵容你们轻狂,哪怕走路眼睛看着天呢,我也得赞你们一声好本事。”
苏兰芳噘着嘴道:“娘何必长他人志气?若说和皇子搭话,我也和六皇子说过话啊。”
彭氏瞪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也和六皇子说过话?什么场合?说的什么话?”
苏兰芳就不做声了,彭氏这才语重心长道:“是了,你也知道是靠着那死丫头你才能和六皇子说话的吧?既然知道,就给我收敛些,那死丫头今时不同于往日,景妃娘娘的玉佩如今就在她身上呢。哪怕是暂借,这也是天大的荣耀,懂吗?”
“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死样子,娘难道没看出来?她刚才对您说话可没多少恭敬。”
苏兰芳愤愤道,却听彭氏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冷笑道:“那又如何?她对我恭不恭敬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和六皇子保持这样关系,让六皇子能多过来几趟,便是咱们的天大机会。你们也知道她是什么鬼模样,若不是仗着那点儿怪癖,六皇子能正眼看她?给人家做丫头都不配的。你们就不同,虽然年纪比她小一点,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只要六皇子多来几次,不怕没机会亲近,到那时,谁敢说你们就没有一份天大的机缘前程。你们爹爹如今高兴,心里却也清楚他真正要依靠的是谁。”
苏兰慧和苏兰芳都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不由大是羞窘,连忙垂下头道:“娘说的什么话?怎么能教孩儿这样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