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因为此事下懿旨。懿旨是什么?是代表着皇后的无上威严,是要用几乎和玉玺一样贵重的凤印盖章的,如此重大,岂能用在一个太监身上?你把皇后的颜面放在哪里?
所以双方就僵持起来,而齐博,也就是在此时赶到了玉宁宫前。
六皇子心里苦啊。这么多天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在后宫孤军奋战,他却只能等在宫外,巴巴盼着那一小会儿的温存,而且就这么一小会儿,这无情女人还是躲在马车里,别说好脸了,就是正脸几乎都不肯给他一个。
好不容易今天终于得了母后派人通风报信,知道苏兰心在玉宁宫前受阻,所以他立刻就赶了过来:多好的机会啊,不但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兰心并肩作战,哦不,破案,还可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这基本上就等于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了,也许自己只要威风点儿,就能让那无情女人芳心暗许,从此后荆棘满布的情路将变成一条金光灿灿的坦途……
简直想想都激动地不能自已啊。
齐博悄悄擦了擦嘴角,怕自己定力不足,流下可耻的口水,那样不但芳心暗许没戏,最怕苏兰心把他当做见色起义的猪哥,然后本来就荆棘满布的情路怕是要变成刀山火海了。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母后为这个奴才用凤印下懿旨么?”
刚走到苏兰心身后,就听见岳贵妃的叫嚣,齐博暗赞自己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眼看苏兰心没有回话,却也不肯后退半步,他便连忙上前与心爱的人并肩站在一起,悠悠回应了一句。
岳贵妃面色一变,十个苏兰心也比不上齐博的分量,如果这位六皇子一定要蛮横带走安隆,那就算自己撒泼,恐怕也保不住对方,更何况自己身为贵妃,根本不可能真的放下身段来撒泼搅闹。
思及此处,岳贵妃的冷汗就下来了,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念想,只要能抢下安隆,给他一个自尽的机会就行,至于其他的,真是顾不上了,反正安隆不能落在皇后手里,他实在是知道太多秘密,就算再怎么忠心,在慎刑司的手段下,只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苏兰心惊讶扭头,就见齐博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这个男人是如此高大,仿佛一棵参天大树,能够让自己完全依靠。一瞬间,大姑娘的芳心似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竟情不自禁生出一些连自己也无法明白的异样滋味。
不过她很快就又将心思放到了眼前局面上,微微思虑一下,大姑娘终于松了口气:齐博是皇后亲子,许多自己没办法出口的话,由他来说就是天经地义,一心为母。
就例如现在这话,齐博可以说,你丫的凭什么敢让我母后为一个太监用印?可苏兰心敢这么说吗?她可以假装反问岳贵妃难道信不过皇后?因为这话不管暗里意思如何,表面总还是说贵妃是相信皇后的。但如齐博这种明摆着的质问,她的身份就绝对不能说。
“六哥你现在威风了是不是?怎么?瞅着玉宁宫好欺负,就欺到我们头上来了?”
就在此时,齐博身后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回头一看,七皇子齐宇施施然走过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来到岳贵妃身边,轻声道:“母妃,怎么回事?”
“宇儿。”
岳贵妃身在后宫近三十年,演技早已炉火纯青,看见自家儿子,便忍不住泪如雨下,一面哭道:“欺人太甚,没有证据,他们竟然就要押走安隆,凭什么?莫说我还是一宫主位,就算是个寻常嫔妃,也没有这么被欺负的,把这后宫当做了什么地方?难道我是任人宰割的寻常民妇吗?”
“六哥,你和你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我母妃向来要强,从我懂事起,还没见她这样伤心过,奉劝你们莫要欺人太甚,父皇还没到对母妃不闻不问的地步。”
齐博紧紧盯着齐宇,就连苏兰心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贵妃和七皇子竟会联起手来,母子配合着耍无赖,这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她觉得这一次自己有些冒失,只怕连皇后都没有想到,自己带着她身边两个太监,却连安隆这个嫌疑人都带不回去:岳贵妃牛,真的很牛。
齐博忽然笑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点怜悯,他看着七皇子,淡淡道:“老七,你别以为现在胡搅蛮缠,事后拼着让父皇责骂一顿,就能如愿以偿。告诉你,今儿这安隆我还非带走不可。和欺负你们母子没关系,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和苏姑娘是得了父皇的授意,彻查芳嫔自尽案,在这方面,我们是有独断专行权的。如今安隆既然有重大嫌疑,那他就没有半点脱逃或者是畏罪自杀的机会,若你和岳贵妃不放心,大可以去坤宁宫旁听,如果还是不放心,你们就去父皇那里哭诉吧,若能让父皇一起旁听,我是欢迎之至的。”
话音落,他看了一旁满脸恐惧的安隆一眼,忽地冷笑一声,对岳贵妃和七皇子拱拱手:“言尽于此,我们告辞。”说完一转身,拉住苏兰心的手昂然道:“我们走。”
坤宁宫的两个太监得了这一句话,当即再无顾虑,反剪着安隆双臂便将他推了一个踉跄,让他不得不跟着人群迈动脚步。
“你……你们是要造反啊……”
岳贵妃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在齐博等人身后疯狂大叫,可惜,这一切已经于事无补,论耍无赖,谁能耍的过六皇子啊,那可是苏姑娘盖章定论的无赖之王。
玉宁宫距离坤宁宫大概有一刻钟的路程,走在路上,齐博似是随意地问苏兰心道:“你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打草惊蛇的目的已达到,苏兰心也就没有隐瞒,将这两天自己瞒天过海的事说了。接着又看向齐博道:“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
“是啊,我今儿凌晨一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就赶紧赶过来,路上还遇见了一个事儿,等出宫后再和你说。”
齐博说完,便轻蔑地看了安隆一眼,只见对方嘴角边淌出一缕血迹,他就嘲笑道:“别做梦,咬舌自尽这种事情难度很高的,你一个阉人,根本没办法完成。不要被那些戏曲和传奇小说给骗了。”
之前两个太监制服安隆的第一时间,就是掰开他的嘴检查他的牙齿间是否藏有毒囊,然而事实证明,安隆虽然可以在事情败露后毫不犹豫地畏罪自杀,可在此之前,他还是有着巨大的侥幸心理,并不敢用这么危险的手段,这要是因为什么事情一个激动,把毒囊咬破了被毒死,冤不冤啊。
听了齐博的话,安隆面色整个灰暗下来,忽听齐博又道:“岳贵妃识人不明啊,就你这种惜命到连颗毒囊都不敢放的孬种,竟然让你参与夺嫡大计,我看她真是昏了头。”
安隆猛然瞪大眼睛,险些失声惊叫,但他旋即就醒悟过来,齐博这是在诈他的话,于是连忙紧紧闭上嘴巴。
“你以为我在诈你?”齐博笑了:“呵呵!你也配我用这样心机?你那主子和老七气急败坏的模样早已经露了底。当日我就和苏姑娘说过,能让芳嫔惊惶逃走,并且事后竟不惜甘冒风险害她灭口的事,一定是个惊天秘密,而有资格成为惊天秘密的,除了谋反,也只有夺嫡了,不是如此,以岳贵妃的城府,老七的心机,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胡搅蛮缠阻挠我们审你?苏姑娘,你说是不是?”
话题涉及到谋反和夺嫡,苏兰心可不敢随便议论,只好轻轻点头。
安隆面如死灰,齐博的话给了他致命一击,令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听齐博又悠悠道:你这会儿怕是还在想着怎么抵抗酷刑不出卖主子,甚至苦思怎么寻找自尽的机会对吧?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你畏罪自尽又如何?贵妃和老七的表现是看在众人眼里的,到时候我们再将这个推论告诉父皇,父皇就算不会轻信,也一定会起疑心,起疑心后他会怎么做呢?当然是彻查了,谋反夺嫡这种事,禁得起查吗?所以啰……从岳贵妃开始想留下你,到最后老七也加入,仅凭这一点,你们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安隆已经不是面如死灰,他连心都成死灰了。
齐博话说到这里,知道打击的目的已经达到,被喂了这些话的安隆,在酷刑下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一念及此,他的心情也不可抑制的好转起来,心情一好转,就立刻想到了刚刚齐宇说的一句令他激动地浑身颤抖的话。
“哎!老七就是那么个口无遮拦的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哈。”齐博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向苏兰心解释着。
苏兰心疑惑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我没放在心上啊。”
齐博:…… “就是……就是那个……老七说的……你是我的女人嘛,你真没听到?”
苏兰心额头下了一排黑线,没好气道:“我本来忘了,让你这一提,又想起来了。”
“哦,我……我不是故意的,咳咳!”齐博咳了两声,掩饰之意浓厚的让所有太监宫女都纷纷侧目,暗道六皇子要不是故意的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