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跳下马车,苏兰心也不理会齐博,转头就往苏府而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确离苏府不远了。
“苏姑娘等等我。”
齐博在后面大声喊着,一面也追了上来,却听苏兰心冷冷道:“怎么?你那匹马也拉肚子起不来了?”
“没有,我那匹马倒是好好儿的,他们糊弄也要有个限度,还不敢糊弄到我身上。”
齐博咳了两声,接着就听苏兰心冷哼道:“那你骑马去,真不放心我,远远跟着就行了,若是放心,你就先回衙门或者王府,我回去给你立长生牌位。”
“别这么无情啊,今儿算是我的错,早知这样,出门该翻翻黄历的,许是不宜出行的日子,不然怎么你们府里的马车坏了,我王府的马也坏了呢?”
齐博大步来到苏兰心面前,打躬作揖求她原谅。
微雨惊讶的张大嘴巴,她知道六皇子和自家姑娘交好,然而……好像也没到这个地步吧?堂堂皇子王爷,竟然在向姑娘赔礼道歉?这……这还是大街上呢,他……他是连自己的颜面都不要了吗?这要传出去,他多丢脸啊。
苏兰心也觉着奇怪,齐博这姿态也放得太低了,然而她到底是玲珑心肝,略一想就明白了齐博用意,当下面色不由先是一黑,接着再一白,瞪着齐博的目光先是愤怒,但慢慢的,又变成了满眼无奈。
“何必呢?”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王爷用心良苦,只是……为了我,真的不值得,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中,也总要为自己的颜面名声想一想……”
“我若真不把你放在眼中,也就不会连自己的名声颜面都不要了。”
齐博直起身,抬头看着苏兰心,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表情无比严肃认真。
苏兰心想要说什么,然而一转头,只见大街上的人都在向自己这边看,她顿觉心慌意乱,垂头道:“算了,我不和你多说。”说完便从齐博身边走过去,任他在旁边如何陪笑说话,也再不肯理睬。
好容易回到苏府,说来也巧,正好遇上苏增福从外面回来,看见齐博,少不得要上前行礼问安,却听这堂堂王爷笑道:“苏大哥,今日我把苏姑娘得罪的不轻,你回去要多多替我在她面前美言几句,就说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赶上了,请她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吃亏的。”
苏增福让这几句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无论如何,苏兰心竟然让一个王爷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无礼了。因忙代替妹妹向齐博道歉,却听他诚恳道:“不不不,这不关苏姑娘的事,都是我考虑不周,苏大哥千万别去说苏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苏增福忍不住就抬头看了看天上艳阳,想确定一下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出来的?等到发现确实是从东边出来的后,他不由更疑惑了,仔细打量着齐博,暗道王爷这是喝多了?不然怎么把身段放得这样低?还叫我苏大哥,我的天我哪里当得起这样称呼?
于是连忙也还礼不迭,两人在门口扯皮了好长时间,把看西角门的婆子都看直了眼,齐博这才借口衙门还有事,长叹一声转身离去,走没几步,又回头对苏增福喊道:“苏大哥千万别忘了,多替我在苏姑娘面前说好话啊。”
苏增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伸手掐了大腿一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是大腿很疼,唔!所以这个检验的办法不准了吗?即便是在梦中,掐大腿也可能是疼的?
这个想法持续到他被石头绊了一跤之后,苏家大爷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绊的也太真实了,看,小腿上都出血了,荷香的尖叫也是那么真实,连素来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梁氏都赶过来看了看,当然,对方是不会说什么关心之语的,不过看在可爱的儿子份儿上,苏增福也不和她计较。
等荷香手脚麻利的帮他包扎好了,苏增福便将门外的奇遇说给荷香和梁氏听,是的,他认为这就是奇遇,堂堂王爷竟然叫自己大哥,还拜托自己去苏兰心面前帮他美言,这不是奇遇是什么?
荷香和梁氏都听得瞪大了眼睛,两个女人一时间甚至忘了彼此如鸿沟般的仇恨隔阂,竟破天荒互相对视了一眼,梁氏先呐呐道:“这个……王爷是不是喝酒了啊?”
“我也这么想的,可王爷吐词清楚步伐矫健,身上没有一点儿酒气,所以我再三确认后,确定他没有喝酒。”
“那……会不会是……是王爷喜欢了大姑娘,所以……”
荷香小心说出心中猜想,她记得从前自己和苏增福在一起,一旦对方说错话惹了自己生气,也会放下少爷架子温言款语的道歉,哄自己回转,这王爷的行为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苏增福当初对她的意思。
只是不等说完,她也不敢再说下去,实在是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从不和她说话的梁氏都忍不住叫道:“胡说什么?那可是睿王爷,苏兰心……大妹妹是什么人?京城数一数二的丑女,还是商家庶女,你也看看她这身份,可有一丁点儿值得王爷喜欢的?”
即便苏增福和荷香觉着苏兰心聪慧可人,是这世间少有的好女子,却也不得不承认梁氏这番话虽尖酸,却有道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室内因此陷入沉默,忽听门外丫头的声音响起:“大爷,老爷叫您去上房商议事情。”
苏增福不由得就是一愣,一般来说,苏天茂要找他商量事,都是在书房,上房乃是彭氏的院子,苏增禄和两个妹妹常过去,他基本上是不去的,怎么这会儿却让他去上房?
因为对彭氏的防备之心,苏增福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老爷找我?是让我去上房?知道为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为了大姑娘的亲事。”
那丫头大概是不觉着这算什么秘密,连忙说了一句,却不料下一刻,就见大爷掀了帘子出来,面色都苍白了,连声道:“大妹妹的亲事?老爷……老爷可是想把大妹妹许给哪一家的公子?”
那丫头吓了一跳,连忙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来传信儿的,影影绰绰听说,对方好像是王家?哪个王家就不知道了。”
梁氏也跟了出来,听见这话,便迟疑道:“王家?京城的王家多了去了,到底是哪一个?”
说完看着苏增福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打探打探啊。”
“哦,是了。”
苏增福恰好是从外面回来,因为忙着包扎伤口,所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于是便穿着这一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就见梁氏也追了过来,见他皱起眉头,便冷哼道:“我也过去听一听,怎么?难道爷连上房都不让我去了?”
苏增福就不做声了,梁氏许是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有意要和苏增福改善下关系,因想了想便赌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又不会说话,心肠又直,一旦得罪了姨妈,我也好替你描补描补。”
“不敢劳驾。”
苏增福对她却已经是深恶痛绝失望透顶,更知道她不过是想打探消息,因冷笑道:“大妹妹的事你又何必关心?她好了,你也沾不着光;她若坏了,你是第一个幸灾乐祸的,就装给人看也没人信。”
梁氏气得面色苍白,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到底和苏增福一起来到上房。进了门,先是看见苏增禄吊儿郎当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嘟囔着:“我就奇怪了,怎么她就有那样的好运气?明明王公子也不过是见了她两面,这……这叫什么事儿?”
“混账东西,你大姐姐能有好归宿,咱家不是也跟着沾光?你在那里嘟囔什么?”
苏天茂没好气喝斥了一句,话音未落,就听一旁苏兰慧轻声笑道:“呵呵!爹爹还做梦呢,难道您不知?大姐姐恨咱们入骨,太太不必说了,只怕对您这个爹爹,她也是没多少敬意的,如今仗着六皇子的势,你看她可把您放在眼里?”
苏天茂无话可说,又被女儿戳中了心中担忧,不由勃然变色道:“放肆,我看你也快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心丫头好歹还是仗着六皇子的势,你又是仗着谁的势?”
彭氏生怕他把气都撒到儿女身上,连忙道:“好了,小孩子不懂事,老爷和他们生气做什么?恰好增福也来了,这事儿咱们还该好好商量才是,大姑娘再怎么不待见咱们,咱们也终究是她的父母,这苏府也是她的家,这是她嫁到哪里都撇不清的。”
“还是你们太太看得清楚,亏你们都是她生出来的,半点儿城府都没有。”
苏天茂冷哼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听苏增福急急问他要把苏兰心许配给谁,这老家伙面上便浮现一丝得色,呵呵笑道:“你大妹妹如今是否极泰来了,从前我只想着,她能嫁的出去就不错,谁成想,如今竟还真有个不嫌她丑的,竟然主动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