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室里,来访的女孩只顾埋头流泪,说不出话。为了了解情况,约请女孩的班主任来一起沟通。
原来,昨晚已经午夜时分了,值班的老师发现教学楼里还有一处灯光。隔着窗子,看到教室里一个女孩孤零零的趴在课桌上。推开门,女孩还没有反应。原来,女孩已经睡着了。女孩被唤醒,看到两位值班老师,下了一跳。怎么问,女孩都说没什么,就是趴在这里睡着了。值班老师把女孩送到了宿舍,先让女孩休息。她,就是这位来访的女孩。
第二天,情况反映到了班主任这里。班主任找到女孩谈话,女孩精神恍惚,只是流泪,说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班主任联想到最近女孩时常流泪,担心她出什么问题,就请来了女孩的家长。家长只知道女孩从小就内向老实,问了问孩子,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女孩还是流泪。
班主任介绍说,新学期开学不久,新编的班级。女孩似乎还没有适应新环境,总担心自己成绩不好,第一次考试还没考完就哭了。最突出的是,女孩总是多疑,担心别人说她,瞧不起她,所以总是防备别人。由于是刚刚接手的新班,班主任也弄不清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办法,班主任想到了女孩可能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于是,介绍女孩来到心理咨询室。
单独会话的时候,女孩的倾诉比较艰难,几乎一直伴着泪水,侧着头,目光很少和我对视:她说:“我总是感觉同学和自己的关系不好,总是担心有人议论自己。其实,自己是冤枉的。只是在高一的时候一次借同学钱忘了及时还,自己真的是忘了,后来也还了,可是同学有时还是说我。还有,也是在高一的时候吃过同学的东西,后来同学的食品少了,也说是我吃了……现在到了新的班级,好像大家都知道了我的不好,都在议论我……”
女孩的泪水又止不住了。稍平静后,我请她谈谈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孩开始说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可以理解的。有时候,痛苦的东西我们会主动忘记,为的是减轻心理压力。经过耐心引导,女孩总算回忆起来一些情形:我感觉同学们特讨厌我,昨天下午最后一个课间,两个男生在一起说笑。一个说,像你这样的人全校都知道了……一个说,你这样的还不如死了算了……别的话我也没听清,就感觉他们是在说我。我都这样让人讨厌了,还有什么脸在这里上学?晚自习勉强熬到下课,大家都回宿舍了,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想着大家那么瞧不起自己,想着自己那么不受欢迎,就趴在桌子上哭了。后来,就是值班老师看到了我。
说到这里,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也许是她感到我听懂了她的心声,那是一种求助的眼神。为了给女孩更好的帮助,我请女孩自己概括一下自己问题是什么?
女孩想想说:“我不受欢迎,谁都瞧不起我?”
“怎能这样说,马老师就没有瞧不起你,而且感到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女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尽管笑容淡淡的,也有了希望之光。
“与教师一起思考”女孩自己的概括,印证了我对女孩心理问题的判断。鉴于第一次会话已经超时,我们约定了下次会话的时间。临别给女孩布置了两项思考练习:一是找找自己有哪些优点,二是找找别人对自己有哪些肯定评价,记录下来。
第二次来访,女孩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但是,她的记录上几乎是空白,只有“单纯”两个字。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说自己实在没啥优点,也很少听到别人的肯定。
事情就是这样,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给自己肯定的评价,常常竟是这样难。正因此,我们才应该给学生这方面的训练。于是,我决定现场一起来帮她学会找到优点,肯定自我。我们一边交流,女孩一边记录。经过艰难的引导,女孩的记录纸上,在“单纯”的后面,终于慢慢出现这样的字眼:老实,勤奋,身体健康,身材苗条,笑起来很美,很有进取心……
女孩似有所悟:“如果这些都算,那许多人就都有这样的优点了,都是好人了?”
“对啊,生活中本来就是好人多吗?”我表示充分肯定,“你看,这又是一个优点——你的悟性很好。”
闻听此言,女孩眼睛一亮,突然说:“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是我自己瞧不起自己,就总往坏处想……”
“与教师一起思考”女孩的领悟非常好。通常,谁感到自己不受欢迎,不外两种情况,一是客观上的自身问题,一是主观上的自我否定。女孩的情况明显属于后者,核心就是自卑,自己瞧不起自己。这种自卑心理,就是主观上的自我否定意识。人常常这样,先自己把自己踩扁了,然后就觉得别人也瞧扁了自己。在心理学上,这叫作“投射作用”,就是把自己的心理活动投射到了别人身上,由于自己瞧不起自己,就以为别人瞧不起自己。用个好听的字眼,这叫“自作多情”。
对于缺乏自信的求询者,心理咨询的关键是给以心理支持,帮助求询者学会肯定自己,悦纳自己,喜欢自己。这,已经贯穿于前面心理咨询过程始终。
临别,我再次给女孩以这样的心理支持:“你看,你笑起来那么可爱,原来你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真的,一个人只有自己爱自己了,她才会变得可爱。你说是吗?”
“对,您说得对。”交流至此,女孩笑了。这笑,是开心的笑,轻松地笑,自信的笑。握别的时候,女孩终于扬起了头,脸上洒满希望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