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痕应是得了消息,所以很快便回府了,还好晏明渊溜得快,这二人没有碰上面。但,瞧着晏明渊的样子,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放过我了。
其实,不怪他难为我的。
我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与凌梧表哥订下了娃娃亲。如果未生事变,我此生陪伴之人,毋庸置疑,是凌梧表哥。而且那夜,表哥若没有执意守在我身边,是不会葬送了性命。
如今表哥去了,我却好好的当起了离王的妃子。晏明渊与表哥感情好,别说对我只是冷嘲热讽,即便刀剑相向,我也觉得应该。
我低叹一声,手覆上小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如若一切安好,我是应为凌梧表哥孕育孩子的……
想到这些我心中只觉得更苦,身子也不由得缩了缩。原本就窝在夜无痕的怀中,这一动,倒是将正在处理暗夜堡事宜的夜无痕惊到了。
我抬头,夜无痕垂眸,四目相对,我看到了他双眸里泛起了万丈柔情。
夜无痕放下手中的密信,双臂搂着我的身子向上提了提,眉目含笑。
“可是无聊了?”
脸颊蹭着他胸前的衣料,我摇了摇头顺带将脑袋向上拱了拱。
“夜,你知道盛谋白家吗?”
我随口问道,指尖抵在他的胸口,一笔一划,认真地勾勒出“白敬”二字。
“开朝元老白敬,白老的家族?”
“嗯。”我点头应道。“白敬,那是我曾外祖父的名讳。”
“可是……”夜无痕颇为诧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替他说出了他心中的困惑。
“奇怪为何我母亲不姓白吗?”
夜无痕点了点头,一张俊脸上分明写着“为何”二字,我觉得甚是好玩儿,支起身子扬着下巴,故意卖起了关子。
“夜那般聪明,便猜猜看啊。”
夜无痕黑亮的双眸奕奕生辉,里面映出的是我故弄玄虚的小模样。
“莫不是,”只见他剑眉轻挑,轻咳一声,满面微笑着玩笑道:“岳母是捡来的,并非白家子嗣?”
我被他出人意料的话震得一时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恼,微张着嘴儿,却没话可说。
“夜无痕!”我鼓起腮帮子,攥着拳头在他的胸前一顿捶打,口中反驳道:“你才是捡来的!”
“我不与你说了。”
我转过身子,本想留给他一个后背,但转头一想,有靠背,为何要累着自己?身子倾斜,便落回了他的臂弯之中。夜无痕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边笑着边认错,态度,一点都不认真。
“我错了我错了。染染快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我依旧鼓着腮,斜睨了他一眼,夜无痕忙敛了笑意。但不过一瞬,便破了功,以拳遮掩着嘴角,目光灼灼却是笑意更浓。伸出手掐掐我的脸颊,笑道:“岳父大人征战沙场,英武果断,岳母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好生奇怪怎么生出了你这般娇憨的人儿。”
夜无痕调笑过后,正色道:“听闻岳母深谙兵法,曾多次巧退敌军,在军中更是深得将士敬重。如今才知竟是白家的人。”
“当初白老运筹帷幄,辅助始祖打下这天下。那时时局不稳,反贼四下作乱,又遭遇天灾,一时间流民无数,百姓怨声载道,新生政权岌岌可危。白老向始祖举荐自己的胞弟,始祖将二人分别封为左右相,随后白老亲自率兵平乱,其胞弟则留在朝中实施新政,整顿朝纲。待天下安定,始祖称白家人才辈出,誉其为‘盛谋白家’。”
不难听出夜无痕的言语间对曾外祖父的敬重之意,但他说的这些我是不知道的。原本还以为不过是个虚名,不曾想竟有这番渊源。
“白老辅佐了两代帝王,其子白忠凡也是一代名相,却是只为相十载,在吴铭王朝达到鼎盛时期时带着白家一众子孙隐退了。”夜无痕轻叹一口气,遗憾道:“若朝堂之上白家依在,这天下想必盛况依旧吧。”
“错!”我突然出声打断他,把玩着他的手指,略带嘲讽地询问:“夜难道不觉得被灭门的可能更大些吗?”
“就像,”我唇角勾起的的弧度变大,那丝嘲笑却变得冰冷,目光紧紧地锁住桌案上的油纸包,愤声道:“就像当年的,贤德王府。”
我的话落下,被我当成靠背的夜无痕,身子蓦地僵直。原本被我捧在手中把玩的大手一下子攥住了我的手指,紧紧的,卡的骨头生疼。
我并非想要他心生愧疚,只是,忍不住。
前尘往事,错不在他。
心中暗自平复下那翻涌的恨意,夜无痕却钻了牛角尖,手上的力道更大了。我皱皱眉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他却不松开,我不禁埋怨道:“夜,你弄疼我了。”
夜无痕终是回了神,赶忙松开了些,像是哄小孩子般将我的手捧到唇边吹了吹,然后说道:“岳母不是吏部尚书之女吗?”
我扭头瞅瞅他,反问道:“你怎么对上一辈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是将与我相关的人查了个通透?”
“查倒是查了些,但这事儿,是早先便知晓的。”夜无痕大方地承认了,见我不解又解释道:“早年见过岳父对着那吏部尚书行礼。”
我顿悟,点点头夸赞道:“你记性倒是好。”
“儿时并不懂自己为何有两个外祖父外祖母,但有双份儿的赏赐,却是最为开心的。”我回忆着,想到两家的老人为了我吹胡子瞪眼的情景,心中暖暖的。
“我母亲过继给了姑姥姥,没想到吧。”
我思量半分,又开口道:“父王出征,母亲必定跟随。母亲怕府里的下人欺我年幼,总会将我送到外祖父家中。”
“紫林城,白家。母亲说,白姥爷比较闲。”我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