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渊来得有些出人意料。倒是挺会踩点儿,夜无痕前脚出去他后脚便蹿了进来,将王府闹了个人仰马翻,才终于如愿以偿闯进了我的悠然院。
我站在窗前看着,本以为这些年晏明渊养尊处优,即便成不了草包,也不会有什么真本事。现在看着他的一招一式,倒是颇有老侯爷,威武大将军的风范。
府里的一众侍卫顾及着晏明渊的身份,虽是稍有阻拦,却是不敢真得动手伤他。以至于他闯入了我这院子,才被困住。
他今日来,为何呢?难不成,因为那晚?
我扶额叹息。
那香艳的场景,那羞人的呻吟……
帝都的传言不假,晏明渊他真得是,断袖。
“夫人,可需要属下将他丢出去?”
我正出神,一人突然出现在这窗前,着实将我吓了不轻。黑袍着身,面色清冷。我眨眨眼睛,有些眼熟,却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属下北宿。”
北宿,那不是暗夜堡五座之一么?
东屿、西径、南谷、北宿再加上一个中穹,此为暗夜堡的五座,夜无痕以前说过的。
我点点头,原来是夜无痕的人。不过,堂堂的暗夜堡五座,夜无痕倒是想得开,竟是当成了暗卫使唤!
屈才,屈才啊。
“那天在书房见到的,可是你?”我问道。
“正是属下。”
“那我问你,暗夜堡五座可是均在王府之中?”我又说道。
这话问的,有些逾矩了。果然,北宿眉心微蹙,但依旧给我面子,回了一个字“是”。
“叶染!”
晏明渊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手中掌风转瞬也凌厉了几分,挥倒一众围困他的侍卫后,却是立定在原地,并不上前。目光定在我的脸上,紧抿着唇瓣。
我走了出去,在离他两步外的地方立定,端出了几分王妃的架子吩咐道:“都退下吧。”接着看向了晏明渊。
“侯爷擅自闯入王府后院,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吧。”
晏明渊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我转了个圈儿,无所谓地说道:“帝都都传遍了,我不喜女人。何况,”晏明渊自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方才那股甜滋滋的香味,瞬间浓郁了,递到我面前,接着笑道:“侧妃还没本侯府里的美人有味道。”
这小子,我气得只想一巴掌拍碎他笑得无比灿烂的俊脸。多年不见,还是这般讨厌!
他府里的美人,那可都是真真的男人!
晏明渊喜好男色这事儿在帝都跟八年前贤德王战神的名号一样,妇孺皆知。据说这小侯爷自八岁起就开始搜罗各色美男,如今府中男宠之多堪比帝王的后宫!
哎,想当年,晏明渊虽说性子顽劣,但是棵好苗苗啊,谁知多年不见,性子依旧不讨喜竟还长成了棵歪脖子树,可怜威武大将军半辈子征战沙场换得的名誉荣耀,尽数毁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手中。
我默默的在心中同情了大将军半晌,转头便瞧见晏明渊自顾自的朝我的屋子踱步。
嘿,他还真是不客气!跟儿时,一点不差。
我也懒得计较,伊湄伸手想要结过我手中拎着的油纸包,被我拒绝了。吩咐一声叫她去前院寻杯庐山云雾过来,便跟在晏明渊身后进了屋子。
如果不是那次在映宝阁偶然遇到了晏明渊,我八成不会想着记起这么个人来,不是因为交情太浅,只是,儿时的记忆里,他出现的时候,表哥也在。
表哥……
在那一场变故之中,最为无辜的便是表哥了吧。
“表哥,染儿要吃凤尾酥还有门钉肉饼。”
“表哥,米景湖里的莲花开了,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父王母亲今日不在府中,咱们偷偷的,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表哥,晏明渊说我唱歌不好听,以后你不许再理他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
如今,这府邸犹在,晏明渊犹在,我亦在,可是却没了表哥的身影。
“来,尝尝这凤尾酥。”
晏明渊打开油纸包,推到我面前。
儿时,我确实是喜极了这凤尾酥,母亲不给多吃,便朝着表哥撒娇耍无赖,每每总是表哥妥协。
我执起一块儿,捏在手中,在晏明渊的期待之下,咬了一口。若是当年,单是这金黄色的酥皮,便能令我垂涎三尺了。如今却是,食不知味。
“可,还是当初的味道?”
晏明渊端起茶杯,品下一口香茗,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庐山云雾,没有当年从凌梧手中抢来的好喝。”
我手中的凤尾酥应声滚落,在我的裙摆之上留下点滴油迹。不是惊慌,只因他口中的那声,凌梧。
白凌梧,表哥的名字……
“如何认出了我?”我苦笑着,拂了拂衣摆,毫不意外地问道。
“你若是再整日盯着那小太子,就不止我能认出你了。”
晏明渊放下茶杯,指骨在桌案轻叩,说道:“这紫砂杯极好,只是冲泡庐山云雾没有味道。”
“你在怪我?”这话,虽是想问他的,脱口而出却是极为肯定。
“怪你?我怎么敢?”
晏明渊站起身来,走到我身侧,笑着,神色却是冷了下来。俯身,凑到我的耳边轻语。
“凌梧为了你,命都能舍了。如今你回来了,他的魂魄定是在这悠然院里伴着你呢。你这离王侧妃,可当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