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泪融进重复的音乐里,梦里浮现那些爱的场景。电话那头的你,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倔强是一种致命的武器,比生生将心脏剖开还要残忍。
只是我听说眼泪划过脸颊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我顾不得现场已经有多混乱,开枪的两名武警被控制了起来,还有Carina也被控制住,有人在打着急救电话,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各种呜哇乱叫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唯独我这里,格外地安静。
“小易,”我叫她,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你就像风中的花转瞬而逝,而我不懂追寻只能随遇而安。
“嗯,我在。”过于温柔的声音,让我忘记了脑后剧烈的疼痛,像被琥珀包裹,永远可以定格的场景。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很美丽很梦幻的照片,两个被笼罩在漫天飞雪的人,男孩雪白的黑色连帽衫,女生漆黑的白色毛线帽,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天空,朦胧的画面感,所有静止的飞雪开始舞动,男孩鼓起勇气牵起女孩的手,女孩略有迟疑,往回缩了一缩之后就任由男生握住。
从指尖蔓延到心间的温暖。
全世界享受的盛宴,全世界决裂一条伤。
“小易,我……好想再见你。”莫名涌起的伤感,因为有你所以我的旅途变得精彩,变得光芒万丈。
“你抬起头。”
我看到易倾从门口进来,白色的长裙,缓慢的步伐,穿过慌乱的人群,笔直地,坚定地向我走来。手机举在耳边,对我轻轻微笑。
好梦幻的画面,比照片上更加美丽,我甚至在想,这里就是礼堂吧,那一袭长裙是你的嫁衣,你微笑着朝我缓步走来,朝我伸出手,温柔地说,“yes,Ido。”
再没有见过比这更美的你,再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天使。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呼吸,易倾走到我的眼前,慢慢蹲下。
看似很漫长的过程,在我看来只用了一秒钟,她把手机放下,然后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看着我,并且告诉我,“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我们都未曾离开彼此,只是我害怕如果我们靠得太近,是不是会彼此交错,所以我们用一种最不伤害彼此的方式,保持最近的安全距离,最远的伤害距离。
我们静默地看着对方,不说话,之后疼痛把我从梦幻的世界里拉回来,我缓缓闭上眼睛,看视线中越缩越小易倾的脸庞慢慢变得模糊最后一片漆黑。
而门外,倩儿用手机拨打着我的电话,从那头传来的只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倩儿垂下手,手机从手中滑落,背靠墙壁蹲下轻轻地哭泣。
她并不是不知道我在通话中,她是看着易倾走进去的。
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爱情永远是条单行道,就好像通话,必须你拨号,我接下才能通话。而第三个人,听到的永远都只能是“通话中”的忙音。
我看着易倾,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头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她抚着我的脸,让我觉得好困,于是我睡了,沉睡了……
老人说:痛苦了一生,最后却能够笑着离世的人,他们的灵魂会拧成一股细而长的风,从世界的一端,飞到另一端,去寻找一些东西。
静默的天使。
他总有故事。
我穿过人海飞入花丛,摘下一片云彩盖在身上,一阵温暖柔和。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小禹。”
我不理睬,继续闭目养神。
但是她又叫,“小禹。”
我睁开眼。
雪白。
“这里是哪里?”我问。
好多陌生的面孔,我的记忆变得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因为我记忆的起点就是躺在白云之上的那个时候。
“你在医院啊,小禹,是妈妈。”
“妈妈?”我认出来,那种发自内心想要依靠的感觉,除了妈妈不会再有别人。
医生推开门进来,告诉他们,“因为曾经多次受伤导致脑后淤血甚至留下较为严重的后遗症,这次受伤恰好在脑后的淤血上,所以才会那么严重,新伤旧患在同一个地方同时发作,淤血散开压迫到了多处神经,导致记忆多处空白。确切地说,病人现在处于……失忆状态。”
“妈妈,他们是谁啊。”
“小禹,我是倩儿,记得吗?她是依凌,夏依凌,你妹妹。”倩儿拉过依凌站在我的面前。
我极力地回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吧,我们躺在一个空旷的阳台上一起仰望星空,对着天空许愿,我说我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站在世界的最顶端,让所有人仰望。
然后记忆就开始变得空白,朦胧中好像听到倩儿说,“我早就给叔叔打过电话了,说今天我过生日你在我这儿。依凌出去给你买伤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突然就没来由地开口说着,“那个……倩儿,生日快乐。”
“啊?”倩儿变得有些疑惑,然后回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开心地笑了,“总算你没有把我忘记。”
“那她呢?你记不记得?”倩儿又拉过一个女生。
很美丽柔和的脸庞,让人看了就觉得很亲切,平刘海,马尾辫,白色的及膝连衣裙……
脑子里只闪过这样一幅画面,我站在一所学校的门口,站了很久很久……但是再往后想,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小禹,我是易倾,小易。”
“你……你好。”我皱起了脸,努力地回想,一定在哪儿见过的。
那张美丽的脸庞瞬间变得僵硬,我看到她眼中浓稠到凝成固体的失落。
铺天盖地的忧伤席卷而来将我包围,我似乎记得的,但一片空白的大脑让我就是无法想起她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当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神让我的心一阵刺痛。
“那你还记得程诺吗?”我摇头,“樊阳呢?”我摇头。
“禹哥,我是秦泽景。”我摇头。
“韩昳。”我摇头。
“小禹,记得我吗?柳韵鑫。”我摇头。
突然脑袋变得很痛很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捶打我的后脑,发出“嗵,嗵”的声音,空气忽然间变得稀薄,然后喘不过气来,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妈妈让我快点躺下,记不得就不要记得了。
我苦苦追寻只为捕捉你一个稀世的笑脸,而后千方百计我们企图逃离回忆的枷锁。
有人曾经告诉我,因为怕忘记,所以我们谁都不会忘记。
突然又猛地闪过一张画面,我在某处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那人的脸很模糊,只记得是白色的衣服。她的书散了一地,我没有帮她捡,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最后走远……
但是记忆,终究抵不过不可抗力。
“我原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但是却不曾想到这样的结局,你再也不记得我了,但是这样,好过你离开人世……”——易倾。
我抬头缓过气来,抬头,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女孩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痛胜过头痛。
记忆是可以忘记的,但是感觉永远不会改变。
从那以后,我的生命中,就毫无缘由的空了一大块,我不清楚为什么,像二月份的二十八天,就这么没缘由的少了。
“我还是选择离开,就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美丽的梦。而后梦醒了,该离开的最后还是要离开。”
——theend。
就这样,我选择,蓦然离开,愿,我归来之时,一切安好,花开半夏。那些人还在,那些回忆,也还在。
——后。
全世界光影,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