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生意好,店面很大,人来客往,吃的用的东西每天都消耗不少,而且有的东西制作起来很是麻烦。所以花满楼楼后有一些很大的库房,厨房和仆人的房子什么的也都在那儿,白天这儿自是人来人往,出出入入,甚至夜里由于有老妈子为第二天的吃食忙活,所以也是灯火不断。
先不说那三人不能肯定西漠寒就在此地,就算他们确定西漠寒真的逃到了这儿,那三人想的也是,西漠寒身受重伤,又是天黑时就逃到这儿来的,那时候后院正有不少人忙里忙外,西漠寒不可能在后院逗留,甚至不会从那儿经过。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西漠寒确实在后院,只是在一间无人知晓的密室里。
花满楼的后院很大,房屋较多,大些的是库房,小点的是仆人的房子,房子排的杂乱无章不说,后院本身也很乱。
可醉红梅正是利用这儿乱的优势,让陆风帮她在这儿挖了个地下密室,以方便自己学些拳脚功夫。
密室入口就在醉红梅房间窗户旁的老櫆树附近,这个老櫆树树大枝多,即可用来挡人的视线,又方便人从二楼直接下来。不过,老魁树不远处倒还拴了条大猎狗,不过那是陆风的狗,又岂有不听话的理。西漠寒正是凑个人少的间隙,进了密室的。
由于白天吃饭是个问题,天快亮时,醉红梅又把他叫到上面了。之所以选择天快亮时,是因为那三人昨晚没找到人自是不会死心,肯定会盯梢,以防西漠寒趁机逃走,而天快亮时,对于他们来说最是疲惫也最是戒心减退的时候,而且这时候,后院也没什么人。
可是这一折腾,西漠寒的伤口又流血了,还得从新包扎,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重要的是他此刻安全了。
醉红梅今日不用见客,倒有时间为他处理伤口。虽然一般没人敢随意进入醉红梅的房间,但为了安全保障,醉红梅还是让西漠寒待在了她的卧室内。
一上午西漠寒在内室的贵妃榻上静养,醉红梅则是看书刺绣,两人话并不多,室内总是一片寂静,却让人觉得此时此景,岁月静好。
到了下午,燕儿实在憋不住了,就说:“姑娘,好无聊啊,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都要憋死了。”见小姐只是一笑置之,并不理她,她就扭头吓唬西漠寒道:“我们姑娘救你于危难,还对你百般照顾,人家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家姑娘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该怎么报答呢,可是你戴着面具,都不让我们见你的样子,你若走了,我们都不知你是谁,哼,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忘恩负义,我可不饶你。”
醉红梅摇头顿感无语,说道:“燕儿,你是胆子越发大了,在胡言乱语,我便不要你了。”说着看向西漠寒,却发现此刻西漠寒正看着她,忙又转过头去。
燕儿听了悻悻然低下了头,叽里咕噜却不知在说什么。
醉红梅无视她的反应,转头对西漠寒道:“小丫头不懂事,公子莫见怪才是。”
西漠寒自然知道燕儿是开玩笑,笑着说道:“燕儿姑娘活泼可爱,我岂会把她的话当真。只是此次多亏姑娘相救,西漠寒确实无以为报,本也该以真面目示人的,只是在下面具已戴了多年,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样子了,一时摘下,若其貌不扬,倒怕唐突了姑娘。”
听他这般说话,醉红梅和燕儿不禁轻笑,“公子无需因此为难,救你本是我自愿,你无须在意。我信你绝非恶人,你信我是真心救你,这便够了。缘份使然,还讲什么谢不谢的。”醉红梅含笑答道。
“对了,你的昨天穿的那件血衣,我已经让人扔出去了,接下来应该会引起他们很大反应,相信不多久他们就会撤离,你也就可以安心养伤了。”
“他们心思缜密,当时我又身受重伤,动作迟缓,他们看到我往这方向来了,估计不会轻易撤离。”西漠寒如是答道。
醉红梅思索片刻道:“花满楼他们搜查的估计也差不多了,不过对我这儿估计还未完全死心,燕儿问过廊里的婢女,说他们并未问过什么,只是来来回回经过了几次,看来他们是不便轻举妄动,既然如此,不若我们随了他们的心。”
醉红梅说完,看向燕儿,“燕儿,从现在开始,你就当往日似的,安心办事。”
“现在你下去请秋菊,夏荷,春桃三位姑娘,就说我发现上次排练的舞有些地方不太好,稍改进了一下,让她们过来再重新排练一下。”听到姑娘吩咐,燕儿虽有些不解,也还是出去办事了。
见燕儿去了,醉红梅转头对西漠寒道:“你安安心心的在内室睡一下午,事情便解决的差不多了。”说着向内室自己的床榻走去,要去打开床帘。
西漠寒一看很是不好意思,拱手道:“劳烦姑娘至此,西某以十分惭愧,又如何能在姑娘床榻上休息?”
醉红梅本已有些难为情,又听他这么一说,脸不由有些发热,不过大事当前,还是硬着头皮说:“救人救到底,如今哪儿还有后退的理,关键时刻,我们就不拘小节了吧。再说,她们快来了,你还是赶紧上来吧。”
西漠寒虽有些为难,但见人家姑娘都如此说了,也只得照办。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期间王妈妈来过一次,嘱咐了醉红梅几句,又看了看舞蹈效果,便离去了。
待到秋菊,夏荷,春桃带着各自的丫头离去,西漠寒紧接着从床上下来了,这一幕可吓坏了燕儿。
“姑娘,你自见客以来,从来只卖艺不卖身。当初面对大家的质疑,你说过他日若碰到自己心仪之人,你就会把他请上楼,而那时就是你接客之日。”
“后来,连陆大哥都再不曾进过这里,如今这位公子未经允许自己闯进来,你不赶他出去也就算了,今日怎还让他睡在你的床榻上,这要是传出去,你怎么堵悠悠之口啊?”燕儿焦急道。
醉红梅听燕儿说完,瞄了眼一脸错愕的西漠寒,略带尴尬,朝燕儿道:“你若不说,不就没人知道,再说我们也是救人性命要紧,哪还管得那些小节,好了,别瞎想了。”
燕儿仍不死心:“可是,姑娘,陆大哥走时,我答应他好好照顾你的,你”
不等燕儿说完,醉红梅忙说道:“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事的,等他回来问起,你就说一切皆好,不就行了。”听姑娘如此说,燕儿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也只好作罢。
西漠寒听她们讲着,杵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醉红梅正想着该如何避免这尴尬时,却听到一句“姑娘如不嫌弃,他日我娶姑娘可好。”
忙抬起头,发现西漠寒已与自己近在咫尺,眼睛正深深盯着自己。
当西漠寒从她们的谈话中缓过神儿后,想到的就是:如果可以,我愿意娶她。
伶俐如醉红梅,如今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傻傻站在那儿。倒是燕儿惊讶说道:“怎么可以,那陆大哥”,此时醉红梅终于有了意识,忙阻止道:“燕儿,退下。”
燕儿见姑娘仿佛真生气了,忙退到一边。
醉红梅唬退燕儿后,对西漠寒说道:“我救你性命是出于道义,你无需因感激说这些,在说我本一红尘女子,不曾”。
结果醉红梅还没说完,西漠寒便目光灼灼道:“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天,但在下看得出来,姑娘虽身在青楼,却心清似水,气质非凡。”
“依我说,姑娘比那些表面上看着高贵典雅的王亲贵族女子还强百倍。如果我猜的没错,邺城那条贫民街的人们之所以能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应该是出于姑娘的救济。美丽如姑娘的女子,大都养在闺阁,而姑娘却在自力更生之余,还不忘救济与己无关的穷苦人,可见姑娘之大义。如此乐善好施,胸怀天下的女子,这世间恐怕再难寻第二人,西某还怕自己高攀不上,如何还能嫌弃了姑娘。别人看到姑娘或许是垂怜姑娘美貌,但我从第一眼看到姑娘,心里却是满满的敬重,感激和心疼。”西漠寒将这一席话一口气讲完,便直直看着醉红梅。
虽只相处了一日,虽看得出眼前这女子生活的很明艳,可他却知道,这明艳的背后,是多大的付出。如此倾城的女子,却担负着这么多,这让他自愧不如的同时,更让他难过。刚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此而悲伤,如今才知道,那是满满的心疼。
醉红梅听他说完,并没什么反应,只是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会儿,便将他们都遣走了。
黑夜还未完全到来时,楼下追查西漠寒的三人,收到消息,说在外面找到了西漠寒的衣服,衣服被几条野狗撕扯的已破烂不堪。他们想着西漠寒本就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估计凶多吉少,早死在了那里也未可知,便有了走的意思。
燕儿将探来的消息说完后,醉红梅从内室出来,与西漠寒相视一笑,就吩咐燕儿摆饭,仿佛之前西漠寒的肺腑之言都不曾说过。
由于西漠寒伤势较重,昨晚的一番折腾,已经让他吃不消,实在不宜大动了。
醉红梅便打消了晚上让他去密室的念头,商量着燕儿和自己挤一床,让西漠寒睡外室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