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东宫中传出消息:太子妃本就体虚,感染风寒后一直卧床不起,竟又听闻了那样的惨事,顿时悲痛欲绝,病情一下加重,受太医嘱托,只能呆在宫中静养。这言外之意就是,太子妃病得厉害,谢绝一切探访了。
全朝上下唏嘘不已。
而顺天府受命,竭力调查唐全忠惊马,和唐老夫人被劫杀这两件事。才不过一日,这结果就出来了:唐全忠惊马确属意外,而劫杀唐老夫人的劫匪也悉数被捕。
“呵呵……”八皇子笑了,手中的酒杯被他“啪”一声捏碎,“果然是他的宝贝孙子啊!庶子又如何,瞒着他做下这等事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护得死死的!”八皇子说着,神色越发狠戾起来。
又一日过去。四月二十二日,兵马演练开始。前日,区区一个兵部右侍郎之死,并不会对这个兵马演练造成任何影响。
这一天,陪伴李天择的是柳雁飞。太子妃病体堪忧,江桥作为她的儿子,自然是要侍奉在其左右,这是人伦之常。
而就在城郊兵演举行得吐火如荼的时候,东宫之中,延禧宫外,一群人正在僵持着。
太子妃的亲生儿子仁郡王,硬要进去延禧宫探望他的母亲。
几个太监死守着,不让他进去。
“滚开!”仁郡王一脚踹向一个太监。
那太监被踢翻在地,但又立马抹去嘴角的血迹站了起来,再一次劝到:“郡王爷,皇太孙殿下有令……”
这说了无数遍的话还未讲完,他便又被仁郡王给踹翻:“本王是母妃的亲子,母妃病重,本王为何探望不得?!”
太监任其又打又骂,就是不让路。
仁郡王双眼赤红,又气又急。
终于,江桥不紧不慢地从延禧宫里出来了,他如对外宣称的一样,正在尽心尽力地“伺候”病得不轻的母亲。“二弟。”他的声音淡淡的。
“大哥!”仁郡王抬头看向他,仿如终于见到可以倚重的人,他一下就冲了过去,“母妃怎么样了?这帮奴才居然不让我进去!”
江桥看着他,眼中无奈地保持了一些距离:“母妃正在静养,是我命他们这样做的。”
这下仁郡王可震惊了。他没想到真是江桥命这些太监不放他进去的,原以为仅是这些蠢货不懂变通,死守着那个“太子妃恕不见客”的规定。“为什么……”他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仁郡王显然是始终不知情的那一个。他性格温吞,更像他的父亲。对于江桥这个大哥,他一直都敬爱有佳。
俩人本一直是兄友弟恭。但自从江桥知晓了真相,他就无法对自己的弟弟一如从前了。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开。
“母妃需要静养,受不得一丁点刺激。”江桥这样说道。
仁郡王无法接受这个理由,他叫道:“我是母妃的儿子!怎么我进去看她一下就能刺激到她了?”
江桥皱了皱眉,“二弟!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成何样子!”他的口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回去!”
仁郡王拒绝:“不行!我要见母妃!”
“你吵吵嚷嚷,母妃被你吵得病情加重怎么办?”江桥说得似乎近二十岁的仁郡王还是个小孩子。
仁郡王立马反驳:“我又不是孩子,见到母妃怎的就吵吵嚷嚷了?大哥!”他越发不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然后一个不好念头就闪进脑海,他的面色有点苍白,“莫非是母妃她……”
江桥头疼道:“我说过了,母妃好得很,正在静养!你脑袋里不要有的没的乱想一通!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见母妃了。”见仁郡王依旧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江桥添了一句,“皇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啊?”想不到江桥居然把皇帝给搬了出来,仁郡王愣住了。
然后在他呆愣之际,江桥一把拍上他的肩膀:“走,我送你出宫!”
“这……”仁郡王迟疑,却见江桥已经不容拒绝地大步先行,再想想方才他说,连皇爷爷都这样讲……仁郡王只得跟上江桥,然后一步三回头,又是疑惑,又是担心地朝宫外走去。
不过多时,江桥将仁郡王送上出宫的轿子,却是在轿子摇摇晃晃快要消失在路的尽头时,江桥嘱咐身边的人说道:“派个人去盯着他,若有什么异动,马上通知本宫!”
“是!”身边的人接令。
这日的天空,是灰白的。连带着整个世界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令人瞧不清事物真面目的薄纱。
京郊的兵马演练非常成功。李天择赞不绝口。因与柳雁飞一样,都是沙场上拼杀出来的,李天择和柳雁飞在一起,像是双双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柳雁飞回忆边关岁月,李天择回想驻边时光,再就是二人一起讨论那带兵之道,评说曾经发生过的各大战役。
这说着说着,时间就差不多了。
柳雁飞等官员送李天择一行人回西姜国使馆。
柳雁飞和李天择并行走在最前头。
却想不到,快到使馆门口的时候,李天择突然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原以为那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家伙配不上你,”
柳雁飞瞳孔立时睁大了,瞪向了李天择。
李天择笑起:“却想不到行事倒也果断狠辣。我是看走眼了。”
柳雁飞一怔。随后即刻反应过来,李天择讲的是江桥派人杀死唐全忠和其母亲这件事!她瞪大眼睛盯着他。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却是这个时候,西姜国使馆已到,李天择先一步走上阶梯,站在大门口对柳雁飞作揖:“多谢柳将军送本皇子至此,柳将军一路小心。”这是在赶人了!
柳雁飞没好气地剐了他一眼。
李天择笑得极其可恶。
“二皇子,告辞!”柳雁飞便就拱手,领着一行官员离去。
一路上她蹙眉不展。这个该死的李天择,是打哪里知道的?他又知道了多少?
回到东宫,柳雁飞和讲了李天择所说的话。江桥一怔,继而沉吟片刻,道:“许是八皇叔以此作为必胜我的筹码,将那个秘密告知给他了吧!”
“啊?!”柳雁飞一惊。不过立马就淡然了。那个秘密,除了太子妃本人外,已无直接的人证或物证,就算被有心人给传了出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对江桥产生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再说了,老皇上是站在江桥这边的,估计流言未起,散布之人就会被逮出来,受了个凌迟之死!
“唉!”柳雁飞叹息。心道,今天听李天择那意思,好像八皇子有点适得其反了,李天择似乎对江桥有了很大的改观。不过,完全无法得知,这样的改观到底是好还是坏。李天择,他希望的,是什么样的人当大楚皇帝?他到底会站在谁那边?
柳雁飞知道李天择不是笨蛋。大楚内乱,他绝对不会蠢到去趁火打劫,毕竟,北方还有一个瓦刺,瓦刺善战,毁了大楚,他西姜就得独自面对那个强大的敌人。李天择只会选择一方,帮助其对付另外一方。
柳雁飞在想着这个问题。而那江桥却是沉思片刻后道:“八皇叔……完全没有异动!根本没有监视到他和李天择曾单独接触过!”
柳雁飞看向江桥。
江桥对上她的目光:“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八皇叔这个人,虽在京城,但完全把握不住!”他眉头越蹙越紧,“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