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双眼睛全部注视在十四皇子身上。十四皇子不由地就倒退了一步。而那倒地的柳素娥,当然也见到了从外头走进来的这三个人。她将目光投在了江桥身上,顿时震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显然现在以她那乱七八糟的脑袋瓜子,一时间根本就无法反应过来为何江桥会出现在这里。
十四皇子厌恶地瞧了那柳素娥一眼,故作镇定,装模作样地道:“三皇叔,大皇侄儿,你们来得正好,快派人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
福老王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了尘大师把头低下,手中的念珠一颗接一颗地捻动。
江桥一声冷笑,开口了:“十四皇叔,你再装腔作势也毫无意义了。”
十四皇子浑身肌肉绷紧:“大皇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桥嘴角含着讽刺的笑,并不回答他。
十四皇子脸色极为难看,死死地盯住江桥。
这房里的空气仿佛有了重量,一下子有如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十四皇子的鼻尖开始冒出细汗,且手心全都湿透了。
柳素娥如同软体虫一般瘫软在地,动都动弹不得,她将视线从江桥那里转了回来,只呆呆地抬起手来,像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愣愣地看着手中那象征着她的爱情的雕龙玉佩。
死寂一般的沉默。这房里好像都快被这样的沉默压塌。
终于,福老王爷开口了,他有点无奈地道:“十四侄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是向你父王去解释吧!”
福老王爷才话音刚落,江桥就转过身去,对门外那几位随行护卫他和老王爷的侍卫们一声命令:“来呀!把十四皇叔押起来!”
“是!”侍卫们领命出列,进了屋来。
却是侍卫们站到十四皇子身边,准备将他抓起来的时候,十四皇子大声一喝:“够了!我自己走!”
其中一个侍卫长打扮的,就躬身一请:“十四皇子,请!”
“哼!”十四皇子一甩袖子,在侍卫们的押送下,大步地向门外走去。经过江桥的身边时,他恨恨地瞪了那江桥一眼,不过什么都没有说,就越过他,出了门去。
江桥一动不动,脸上冷笑一闪而过。
那福老王爷,则目送着十四皇子离去,那脑袋又开始摇了起来,叹气声又起:“唉——”
了尘大师依然低头把弄着他的佛珠,好似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他既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其心中空荡荡的,尘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与他无关,仅有佛祖而已。
直到十四皇子走了。江桥才命人将柳素娥押下去。作为重要的人证,柳素娥当然是不能少的。而这一回,审问柳素娥的就不是大理寺了,而将会是皇帝本人!
“大侄孙儿啊——”待到偌大的房间里空了下来后,福老王爷无不感慨地对江桥说道,“这就是你要我来这万佛寺的原因吧!我这老头子可是被你给坑了一把哦——”福老王爷不参与任何派别的争斗,向来把自己摘除与政治之外,可是这一回,明显是被江桥给利用了,成了江桥掰倒十四皇子的工具。福老王爷苦笑:“你这小子!”虽然江桥是未来的皇帝,帮助江桥对自己并无害处,可福老王爷还是没想过要扯到这样乱七八糟的事里来。
江桥望着前边院子里盛开的寒梅,闭上眼睛吸了吸生风送来的香气,然后笑道:“福老爷子说笑了,今日只是个意外罢了。侄孙儿和老爷子您一起上这万佛寺礼佛祈福,随料竟遇上这样的事!也该十四皇叔倒霉。偏偏在这里被那女人给找到,又偏偏被我们给碰了个正着。您说对吗?”
福老王爷怔了又怔,后连连点头,道:“对,对,大侄孙儿你说的对!”说着,他就哈哈笑了起来。
江桥当然也笑了,而且发自内心地笑得极为愉悦。
当天,十四皇子和柳素娥被秘密押到了皇帝老儿面前。
皇帝老儿见着还活着的柳素娥,当场眼睛就瞪大了。而在福老王爷以亲见人的身份进行当时之事的还原后,皇帝老儿大怒,未待十四皇子申辩什么,就一脚朝他踹了过去。
十四皇子被踹倒在地后,很快就又爬起来跪好,磕着头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皇帝老儿瞪向边上的柳素娥。而那柳素娥,则还抓着那雕龙玉佩不放,嘴里始终喃喃道:“你说过要和我双宿双飞的。你说过要和我双宿双飞的。……”
皇帝老儿见此,也不再去审问柳素娥什么,而是直接问那十四皇子:“你说你是被陷害的?那么你应是不知道这柳素娥在去往刑场的途中被掉包了吧?可你在万佛寺见到她时,为什么第一句话竟是‘你怎么在这里’?你当我们全是傻子不成?!”他怒拍手边的龙头扶手。
十四皇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杀柳雁飞?!你竟然想杀柳雁飞?!为什么?啊?”
十四皇子还是没有吭声。
皇帝老儿怒吼:“不要告诉朕你真是想和这女人双宿双飞,却因那丫头的缘故,不能得偿所愿,所以你就怨恨她,恨不得她死!”
十四皇子就像订死在地上,一动不动,且依旧是一声不吭。
“说啊!为什么?!啊?!”皇帝老儿怒极,这几声吼后,居然大咳了起来,“哎骇骇咳——”唬得边上的李公公急忙上前,抚着他的前胸为他顺气。
一会儿后,皇帝老儿挥退了李公公。他瞠怒地瞪着十四皇子。
终于,十四皇子开口了。却是他依然低着头,且声音轻得就好像破罐子破摔,呈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儿臣知罪,请父王责罚。”
“你!”皇帝老儿又是一口气上来。李公公赶忙又过来给他顺气。气得半死的皇帝老儿指着他,怒道:“朕在问你为什么?!为什么?!”
十四皇子是皇帝老儿那么多儿女中,他最为看重的一个。有些时候,甚至有人认为,若非这十四皇子是低等嫔妃生下的庶出之子,恐怕皇帝老儿在太子死后,会将皇储之位交予他也不一定。
十四皇子口气淡然,显然完全不在乎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没有为什么,只是妒忌罢了。不过一个女子,凭什么可以指挥几十万大军,凭什么可以受到那么多人爱戴。”
“你!”
这显然是假话。皇帝老儿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她现在是下一任的皇后!”他痛心疾首。言外之意就是,你做出这样的事,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吗?
十四皇子始终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又沉默了。
皇帝老儿最终无力倒在椅背上。他挥了挥手:“把他押下去吧!”
十四皇子被带了下去,被暂时软禁了起来。
皇帝老儿一手捏住自己的眉间,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朕,真的是老了。”
而在当日,十四皇子被软禁的消息传入某些消息灵通的人的耳朵里时。已经预料到的人无奈地摇头,而未曾想到的人则摔碎了手中的玉钗。
丁贵妃在自己的寝殿里坐在铜镜前,一脸的震骇。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训斥:“都叫你们不要胡乱擅自行动了,居然会想到利用柳素娥来刺杀柳雁飞,看吧,这就是你们不带脑子做错事的下场!”
丁贵妃咬着唇,柳眉倒竖,显然被这人的训斥给激怒了。突然,她愤而说道:“不杀柳雁飞?明明杀了柳雁飞对他最有好处!江桥他为什么这么有底气?!不就是因为柳雁飞是他的妻子!五十万边关军!全是她的嫁妆!江桥不费吹灰之力,全部尽收囊中!为什么不杀柳雁飞?!明明多的是机会!当初围场狩猎遇到瓦刺人袭击时,柳雁飞就该死了!他竟然救了她!他是疯了不成!嫌自己上位的拦路石还不够多吗?!”
“够了!”奸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八皇子的策略也是你能够知道的?!你在宫中做好你的本份就是了!话说回来,本以为皇上最看中你,什么都会听你的,结果,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你!”
却是丁贵妃都还来不及发火,那人就打开了门,大步地走了出去。
丁贵妃重重地将铜镜一掌拍下,咬着牙恨声道:“阉人!真以为自己鸡犬升天了不成?!我呸!”
不过,丁贵妃这边的愤怒还未停息,今日下午未时刚过,又有关于十四皇子新的恶劣的消息传来了。
从一个贪污受贿,被抄家的官员家中,搜出了他和十四皇子往来的密信。信中十四皇子用他受贿的证据来威胁他,指使他为他办事。
然后,大量关于十四皇子扣压大理寺卷宗,截获多位犯官各种罪证的事情,像井喷一样地被人告发出来。
这一日,是十四皇子的末日。
丁贵妃在她的贵仪宫中得到消息,一屁股地坐在了木椅上,震惊地几乎连动都不会动了。
半晌后,她捂脸低语:“这是江桥对柳雁飞遇刺一事的反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