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一战之后,第三天崔乾佑张榜告示,燕军攻破潼关城,生擒天下兵马大元帅哥舒翰和行军司马田良丘,已经押往洛阳,斩杀典军郎将赵三炮等大将三十余名,李承光王思礼等人下落不明,共斩首潼关守军八万余!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唐玄宗带领杨贵妃杨国忠等人及文武百官皇子龙孙从京师长安仓皇西逃!西北郭子仪率领的朔方军不得不进驻灵武,暂时防守;河东李光弼率领的东路军不得不暂住河曲一带,防止叛军进犯,大唐军队一时处于士气低迷的防守阶段。由于奸相杨国忠和唐玄宗错误判断形势,致使本来有利于唐军的局面竟然大幅向叛军倾斜,大唐江山处于了风雨飘摇之中。
…………
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翻腾奔涌的浪涛中,卷去了几度尘埃往事。白发渔樵,晤对江渚,孤舟箬笠,秋月春风。春末夏初,雪化冰消,正是黄河水水量猛增的时期,所以这月夜星空下的黄河,景色颇为壮观。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将进酒,将进酒!快哉,快哉!”此时,黄河边上远远走来一人,偏偏倒到,好像站不稳一样,嘴里正吟着诗句。
一身灰色长袍,腰间胡乱系着一条松松垮垮的腰带,头戴软角幞头,斜背着一柄三尺青锋长剑,手里拎着一个黑色酒葫芦,一边吟诗一边咂上几口美酒,江风起处,撩动醉汉的长衫随风摆动,勾勒出一位天涯浪子的形象,再配上这星垂平野月涌大江的壮丽景色,显得十分飘逸出尘,宛如神仙中人。
那醉汉倒是真醉了,三步一偏,五步一倒,有几次都差点栽倒黄河里面去了,不过他也却不甚在意,不得不说这醉汉的胆子倒是挺大,在波涛澎湃的黄河边上还敢买醉,也不怕让黄河水把他给卷了去。
可是有一句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果然没过多久,醉汉一个踉跄,脚底板打滑,“噼啪”一声砸在了黄河边上,说来也怪,竟然没有砸起多少浪花,而且醉汉并没有淹进水里,而是飘在了水上!
冷水一激,醉汉的酒也醒了七八分,他一摇脑袋,满脸疑惑哼哼唧唧地说道:“怪哉!怪哉!某生平不识水性,何故浮于波涛之上?凌于碧水之中?莫非此乃羽化登仙之兆?哈哈哈哈哈哈!”
醉汉说完,又神色怪异地摇了摇头,仔细一回想,自己刚在栽进水里,好像砸在了一团肉上,下面有东西垫着,自己这才没有淹进水里。醉汉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河水边上竟然漂着一个人,随着浪花在一晃一晃地荡悠。自己刚才就是被这具尸体拌着了,然后摔倒在了河水里,可也是正是这家伙垫着,自己才没有淹进去,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生人?死鬼?”醉汉似乎并不害怕这些,看了看眼前漂着的浮尸,他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道,“萍水相逢,劳你垫底之恩,某才没有淹进水里,且把你葬了,”说完真的动手把那不知是活人还是死尸的人拉上了岸。
“嗯?还没硬!”醉汉一抖眉毛,他感觉到这人身上是软的,说明是个活的,于是一手捏住了这人的脉搏,感受了一阵,皱着眉头说道,“活倒是活的,不知还能活多久?”醉汉摇了摇头,看了一下从水里拉起来的这个人,只见他面容惨白,和死人没啥区别,一身劲装,从残留的护心镜来看,身上应当是穿了铠甲的,只是被河水冲掉了。上腹缠着一条破布,浸满了血渍。
此人正是不久前身受重伤掉进黄河的赵三炮。
“脉象微弱,再不救必死无疑,”醉汉哼哼唧唧地说道,然后灌了一口酒,把袖子挽起来,轻轻解开了赵三炮缠住伤口的破布带子,一条中指长短左右的伤口还在冒着血,“啧啧,”醉汉看了看赵三炮的伤口,也是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的命的确是够硬的。
继续解开赵三炮的上衣,“啪嗒”,两样小东西掉了出来,醉汉呵呵一笑,“还是个怕老婆的家伙,私房钱藏得这么严实,”醉汉把两样东西捡起来,先拿起李鱼娘送给赵三炮的小药瓶,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醉汉的脸色就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似乎很熟悉这东西似的,直接把小药瓶一翻,就看见底部“七秀坊公孙氏”的字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醉汉看了赵三炮一眼,“你小子倒是有艳福,七秀坊的这帮泼娘们竟然还给你送药,嘿嘿,不赖不赖,有这东西,也算你小子有救了。”
醉汉打开药瓶的木塞子,发出“啵”的一声,木塞浸水之后发胀,这才没有让河水把药给弄湿了,撒了一些药粉在赵三炮的伤口上,醉汉又扯下自己的腰带围在赵三炮伤口上,就算包扎了。
忙完之后,醉汉吁了一口气,拿起酒葫芦猛灌了几口,摇头晃脑地长吟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醉汉喝了一会儿酒,又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又拿起赵三炮身上掉出来的另一样东西--当初哥舒翰给他的那枚小小的印绶。
只见这枚小印长约一指,呈圆柱状,材质看不清楚,入手极重,印身刻着九龙锁珠纹,印面刻着几行古篆,醉汉捏起袖子擦去印面上的泥,借着月光轻轻念道,“大唐御制钦命敕封神龙将军”。
“神龙将军?换人了?以前不是哥舒老儿么?”醉汉看了看底部的字迹,神情严肃起来,又看了看昏迷的赵三炮,喃喃自语地说道:“小子,没看出来是个人物啊,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醉汉看了看小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把这两样东西收好放进赵三炮的怀里,然后双手竟然直接平托着赵三炮快步离去,身形极是矫捷,就好像平地卷起的一阵风一样,哪有半点醉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