钿小三端来了热水,顺势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人,那一脸血吓得他打了个实实在在的踉跄,退了出去。
羡涵泽将少女又上下打量了几眼,拧了块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几回,也算是干净了,虽说这满脸的血污,但这脸却没有破损的迹象,想必不是她的血。
羡涵泽趁着等郎中的空挡,祭出赤烿,对着那把短弓比了比,嘴角微微一提,老头,你寻了多年的人,这下该有眉目了。
“等你醒了就好好审问审问你。”羡涵泽自语了一句,伸手去解她衣裳的带子,想看看身上还带着什么有用的线索,突然发现有些不妥,缩回了手。
干巴巴的等着久久不来的郎中,茶水倒是添了好几壶,实在是闷得很,琢磨着给自己找点乐子。左右这丫头动不了,便化出一支笔,在少女刚擦干净的脸上画起花来。觉得不太满意,念了个决将痕迹抹去,又重新再画,反反复复,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一弯新月早已升得老高,少女倏地弹起,口中还嘟囔着些什么,伸着一只手像要抓住什么。不知何时趴在榻边睡着的羡涵泽猛的惊醒,手中的笔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借着月色刚想瞧个明白,她又昏了过去,而且脸色更差了,嘴角流出一抹刺眼的红。
可能是倦意未消,羡涵泽脸上半点没有白日里的精神头,只是连连打着哈欠有心无力的用指腹擦去血迹,又将她伸出来的那只手放回被中,顿了顿,又将她的手拉了出来。
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入了神,不是对镯子有了兴趣,只是那镯子上的字煞是独特,“竟是巫族。”仔细辨了辨,也只认得那郁字。
忽听走廊里传来女子的叫嚷声,“救死扶伤哪里还分什么三六九等!”,除此之外就是钿小三赔着小心的劝阻,姑娘一声奶奶一声的求她不要再往前走了。
羡涵泽好像用尽心力打完最后一个哈欠,瞬间变回白天的状态打开房门,扬起头喝道:“喂!那个大婶,大晚上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你可知晓。”能靠武力解决就绝不白费唇舌的人竟然讲起了道德。
“你是何人,我这会儿没工夫听你说教?”少妇看起来很赶时间,见前面拦着一人,很是厌烦。
“怎滴?打一架啊!”羡涵泽活动着拳头,并抽空给了钿小三一个“闪一边去”的警告眼神。
见羡涵泽如此傲慢嚣张,那少妇更是生气,她大步流星的向羡涵泽走来,身后背着一个荷花般大小棕色木箱,一身桃色衣裙。
羡涵泽瞪着那双铜铃般大的眼,并摆出一副准备挑拨一番是非的姿态。此时精神头上了来,视物也明朗了起来,终于看清少妇的模样,上下打量着这个“对手”,长得不高,这身段看着还行,标准的鹅蛋脸,哟呵!有点修为,但却是个打不得的。
少妇越过羡涵泽,欲往屋里走去,被一根冒着赤色的长棍堪堪拦住了去路,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有神且充满警惕的眼。
羡涵泽没有说话,少妇也大概猜出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放软了声音道:“你应该也不想耽误了救那位姑娘的时辰吧。”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是来救人的。”说着便作出“请你离开”的手势。
少妇并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是再说了一次方才的那句话。
此人气息细腻若游丝,虽有不浅修为,但全然是个不练武的,羡涵泽在对话期间做了两次试探。换了个语气道:“你可有能耐治得了伤者?”
楚珣怡眼风里瞧见了床上躺着那少女,果然伤势很重,再看眼前这人虽无理了些,想必也是太紧张那床上的人,便耐下心来点了点头。
“那你快治她去,既然赶上了,也省了我在这巴巴的等什么大夫郎中了。”明明有求于人,却没有半点客气的样子。
端着一副求人无须下跪的模样,像是别人欠了他似的理所当然,楚珣怡示意了一个出去的眼神。
羡涵泽难得听话的出了去,不到半刻又闯进来说:“原先我给她输了点真气,她醒了一次。”
说完又关门出去,不敢走远,好似街边乞儿一般蹲坐在门口,见钿小三在走廊上捡着地上刚刚被打翻碎了的花瓶瓷盆,“那个什么店小二三四。”
钿小三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羡涵泽又继续:“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钿小三一听,抬起头对羡涵泽勾了勾手指,羡涵泽爬了过去,好奇满腹的盯着钿小三看,钿小三也一副神秘劲儿,幽幽的说:“这可是神医活神仙。”说了一句,又往四周瞧了瞧,张望几眼,把羡涵泽引到墙根下。
“客官,你是不知道这楚神医的本事。”钿小三虽然压低了嗓音,但神色里闪烁着十分的自豪的光芒,“活神医名叫楚珣怡,是个四处云游的医者,近来在我们镇上行走,为人十二分的热心,治好了许多将将病死的人,来了有半个多月了,还没她治不好的。这不,傍晚听到外头嚼舌根的人说您的事,前脚搭后脚的就来了。”钿小三说完,一脸赞叹和崇拜的站起身,
“可我听见你拦她来着。”羡涵泽把话落在了钿小三最不愿提及的点子上。
“楚神医是天大的好人,客官您脾气大了点,小的是怕,怕……”钿小三的话噎在那怕字,说不出来。
“可是怕我伤了她?”
“不敢不敢,小的去厨房备下明日您和您娘子醒来后的吃食……”钿小三说完端着托盘里的碎片,急急忙忙消失在走廊,生怕走慢一步,自己就成了那铁桦木桌的下场。
羡涵泽笑了笑,竟也没有怪罪于他,心想着毕竟是凡人,没见过世面,倒是那楚珣怡,有点意思。
“啊等等!你说谁是谁娘子啊!瞎说八道啊!”羡涵泽突然反应过来对着无人的走廊放声大嚷,思维跳跃得着实奇怪。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楚珣怡从屋内走出来,满头豆大的汗,脸色有些白。把羡涵泽吓了一跳,道:“才几刻时辰,你就成鬼了!”话里是在调侃,但眼睛却往里屋巴望着。
“别看了。”楚珣怡有些急火攻心,但说话的气息还是稳的,“她的伤本不致命,只是下手的人十分阴毒,每处伤口都落在精妙之处,一旦落中,血流不止。“稍稍顿了一顿,又说,”想必她原本的衣裳不是这般红的。”
“什么?!”羡涵泽忽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又是惊又是愤的复杂表情在脸上交错着。
“你输给她的真气,一丝不剩的被她自己全逼出来了,想必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不识好人心啊!还自我保护,早知道就让她死了算了,亏了老子一匹好马,要不是因为绯羽……算了算了,不说了。”羡涵泽口里说着厌烦的话,然而紧张的小情绪早已被楚珣怡尽收眼底。
“办法还是有的,最普通简单粗暴的,就不知你肯不肯。”
“务必救活她,什么方法都可!”羡涵泽察觉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只一瞬间的功夫便又恢复傲慢的模样,高高扬起下巴,表现得一脸不屑。在楚珣怡视线触碰不到之处,小情绪已经爆炸出一个天坑了。
看穿他情绪的楚珣怡抿着嘴偷偷一笑,二话不说便把他拖入房中,随即是从房内传出男人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