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武功素来以剑法居魁。天山圣女是武学奇才,她根据门下弟子的不同特点,传授了他们不同的剑法。宁芷柔纤纤弱质,在气力上比不上须眉男子,所以她得师父教诲,擅长以巧借力,以奇制胜。但见她一招“天女散花”,“绕指剑”舞出无数剑花,如天罗地网,将赫连霜笼罩在内。赫连霜飞身一掠,一个“直冲云霄”从上突围到宁芷柔的背后,挥出一章击向宁芷柔的后背。宁芷柔身子一侧,长剑“乘龙引凰”,挑刺赫连霜的咽喉,以攻为守,化解开她的手法。赫连霜却似料到了她这一招,右手弯刀横扫直劈,左手并指如峨眉刺,点向宁芷柔的胸前要穴。宁芷柔迭遇险招,连连后退。她想不到赫连霜这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看着年纪轻轻,与自己不相上下,居然内力深厚,她挥剑格挡她弯刀的几势,均虎口微麻,险些长剑脱手而去。再斗上几十个回合,宁芷柔渐渐气力不支,她后悔方才的轻敌,拒绝与江白鹭一同上阵,只得将剑划了半个弧形,急挑赫连霜的手腕。赫连霜也不甘示弱,一招“直捣黄龙”,直刺宁芷柔的心脏。
“危险!”一个男子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跃出,一招“化险为夷”将赫连霜的弯刀挡开,他强大的力道将赫连霜震得胸口气血翻涌。她忙使一个“千斤坠”,稳住了身子,抬眼望去,眼前这个身穿黑色皮袍的男子正是天山派的三弟子江白鹭。
“哈,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上次给你苦头还不够吗?”赫连霜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前来助阵。还不快将凤棺灵柩的宝物还给我!”
江白鹭回敬道:“暗剑伤人是你一贯的作风。我们没有拿你的东西!”说完,他转向宁芷柔,嘘寒问暖:“没事吧!”
宁芷柔摇摇头,盈盈一笑“我没事!”
赫连霜蛾眉一挑,讥嘲道:“你们这对小情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柔情蜜意,也太没顾忌了吧。天山派门风开放,果然让人大开眼界!”
赫连霜说者无心,怀风却听者有意,他方自一惊,仔细打量着宁江二人,看着他们被赫连霜说破心事般脸色微红,酸咸苦辣种种滋味立刻涌到猴头。他有些嫉妒地瞪着江白鹭,只见江白鹭瞬间就褪去了尴尬之色,大声道:“神月帮帮主武艺着实不凡,我师妹甘拜下风。只是我天山派有一套男女合璧剑法,不知赫连帮主可敢与我们比试一二?”
江白鹭的一个“敢”字立刻激起了赫连霜的好胜心。她呵呵娇笑道:“放马过来吧!”
江白鹭闻言长剑扬扬指天,立定八卦图里的“艮”位,宁芷柔软剑贯穿内力,遥遥点向地面,挪到八卦图里的“坎”位。这套剑法是他们根据八卦阵型,结合古曲,综合各自所长,独创出来的。巫重山随即取出排箫,吹起了曲子。江宁根据音律,齐齐向赫连霜攻去。他们浑似长了三头六臂,若是赫连霜挥刀前进,江白鹭便撤回防守,宁芷柔趁势袭击。若是赫连霜闪身躲避,江白鹭与宁芷柔双管齐下,分刺她的上身与下盘。怀风观察了一阵,已琢磨出这套剑法一攻一守,互相配合的道理。十数招一过,赫连霜落不到好处,怒意渐生,她一声娇咤,弯刀武得犹如满月,疾如风卷,闪身强攻宁芷柔。宁芷柔连连躲避,江白鹭挺身来救。赫连霜左手食中二指运气夹住江白鹭的“断肠剑”,右手将弯刀抛向宁芷柔。眼看宁芷柔的脑袋要被弯刀劈中,只听一声清脆的格挡,不知什么暗器突然挡来,竟将弯刀打偏了方向。就在赫连霜出乎意外的时候,江白鹭一拳锤中她的肩头,将她打飞三丈之外。赫连霜倒地之时,脸上罩着的红纱也坠落于地,露出一张明艳端庄,倾国倾城的面容来。
“这一场,天山派胜!”旁观的裁判给予评定。赫连霜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质问道:“偷袭也算胜利,这算什么公道?”
“决赛尚未开始,神月帮主就斤斤计较当前胜负,也不怕失了大家风度!看来真把英雄大会当练武场了!”华山派掌门苗成秀嘲讽笑道。
“天山派江少侠虽是偷袭,但是与宁女侠的双剑合璧着实技压赫连帮主一头。然而赫连帮主胆量超群,兵行险招,也让本座大开眼界。老道倒是觉得,这一场属于平手,神月帮与天山派都能进入决赛。”谢沧海给予了公正评判。
赫连霜听了这话,方才不再赘言。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江白鹭,回身到自己位上。
裁判于是发言:“下一轮,崆峒派对少林派……”
回到位置上的江白鹭与宁芷柔得到了同门的关怀。孙柳陌拍掌叫好:“三哥五姐,你们方才的剑法太帅了,把那魔女打得是落花流水……”
宁芷柔吐了吐舌头,惊魂未定:“其实我差点死在魔女的弯刀之下。论武艺,我实不如她。”
江白鹭诧异道:“刚才到底是谁出手,救了五妹?”
方效鹤道:“我看暗器来自的方向,应该是武当系列。难道是那个长得像二弟的人?”
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武当弟子的坐席,却不见了怀风身影。
“二哥呢?二哥去了哪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呢?”宁芷柔急慌慌地问。
“这人突然消失,证明他一定是二弟!”方效鹤心有确定,干脆利落地判断。
“二哥怎么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结果他都没搭理我们一下,就像个肥皂泡一样从人间蒸发了。真是岂有此理!”孙柳陌把小嘴撅的能挂两个油瓶,跺脚埋怨道。
“二哥会不会有难言之隐?”巫重山也是摸不着头脑。
江白鹭沉思片刻,对方效鹤说:“大师兄,既然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进入决赛也罢,大会夺魁也好,都不是此行的初衷。我们还是少理会江湖纷争,快点离开去找二哥吧。这个地方,我觉得呆久了容易招来是非,五妹和七妹两个弱女子初涉江湖,不如……”
“怕啥,有我们这三个玉树临风、武功高强的大男人在,谁能欺负得了五姐和七妹?何况英雄大会,百年难得一遇。就是天山派成为不了最终赢家,总得看看谁能当上武林盟主吧!何况武林盟主下一步有啥振兴武林的大计划。我也很好好奇!我们学武之人,在天山苦练武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扬名江湖,惩恶扬善……”巫重山不愿离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
“够了六哥,你找了这么多理由,都不是你想留下来的主要目的。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心怀鬼胎!”孙柳陌翘起食指,戳了巫重山额头一下:“当那个魔女的面纱落下,我就发现你的眼神没离开过她。”
巫重山一歪头,正好与赫连霜的眼神撞个正着。登时大窘,挥手给孙柳陌头上敲了一个“暴栗”:“小丫头、你、你、你胡说什么啊,那个母老虎,我见到她跑都跑不及呢!”
“四哥,可是人家是一头长得很漂亮的母老虎啊!我这一路还没见到比她更漂亮的美人呢!”孙柳陌不依不饶,继续取笑巫重山。
方效鹤只好摆出大师兄的架子:“你们闹够了没有。三弟五妹,你们先离开这里,去找二弟。六弟七妹,你们跟着我。我也想看看这场大会的最终赢家是谁。”
江白鹭和宁芷柔巴不得这话,领命后肩并肩地退出场去。
会场上的赫连霜,眼睛一直紧盯着江白鹭。她见状急忙招手让一个手下过来,耳语几句。神月帮帮徒点了点头,悄然尾随江宁而去。
这一切又被巫重山看到。他若有所悟的看着赫连霜,饶有兴趣的按着自己的下巴,心道:“这丫头想跟踪三哥和五姐,有什么居心?”他回忆起赫连霜方才在比武中的风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英姿飒爽,霸气逼人。尤其是她的庐山真面目暴露的一瞬间,巫重山只觉自己险些窒息。什么明艳高贵威严凌厉温柔美丽动人妖娆……巫重山脑子里的一切词汇都难以形容她的风华绝代,她美得天地失色,简直要人的命!
就在巫重山浮想联翩之时,少林派打败了崆峒派,峨嵋派打败了丐帮……通过一层层的选拔,越来越多的人被淘汰离场,决赛四强选出,分别是天山派、神月帮、少林派与峨嵋派。却在此时,谢沧海说道:“看来武林真是青年豪杰辈出。如今武林面对着一场重大浩劫,不止需要武功非凡的高手,还需要才智卓越的英雄。前些时候,老道得到一个消息,目前股恶势力计划对武林人士进行大剿灭,并业已派出密杀组织对部分武林人事痛下杀手,梅庄事件想必大家均有耳闻,调查至今和朝廷有莫大的关系。武林生存远比门派高低之分重要。所以老道决意为了不给敌人可趁之机,决定不采取武斗的方式,而已文斗方式进行胜负。愿大家为武林各派齐心协力各抒己见,我们当选出最有影响力的代表担任盟主!”
群雄闻声大哗。好不容易等到决赛,却是要进行文斗。峨嵋派立刻表示不服。谢沧海缓缓道:“我们是名门正派此次聚会,是为了武林安危着想。江湖帮会的擂台比武定胜负容易,我们若然也是只取力而不取智,又怎能为以后的大事出谋划策,让各派心服口服,天下归心呢?”
此言一出,有的人掌声不断,有的人唉声叹息,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怨声载道,最后都选择了顺从谢沧海的提议。经过抉择与投票,武当掌门谢沧海成为了盟主。
“纯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巫重山不服这个结果,他小声嘀咕道:“纯粹是套路,而我们白白当了踏脚石!”
方效鹤不以为然,他走上前去,笑道:“恭喜谢盟主,贺喜谢盟主。只是家师有一封信要弟子转交给盟主。”言罢,他从怀里掏出一纸书信递给谢沧海。
谢沧海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恢复了常态。
“信我已看,老道会改日与令师聚会。”
武当山的山腰。日已过午。
怀风和嫣然骑在马上,面色沉凝。
嫣然偷眼看着怀风,轻叹了口气。
她跟随他三年了,是他进行刺杀任务的搭档,也是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女仆。她对他的生活习惯称得上是了如指掌。比如怀风爱喝女儿红、爱吃烤羊腿、爱穿竹青长袍、爱在寂静之夜吹萧、爱在完成任务之后洗澡、爱往来青楼却不留下过夜都了如指掌,却也不真正了解他的内心。
嫣然一度认为,那是自己做得不好。或者是怀风天生性格如此,谁暖都暖不热。却在方才他丢出暗器相救宁芷柔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怀风不是冰冷得宛如石头的男人,而是他想暖的人不是自己。她第一次发现,怀风眸子中会有痛楚而狂热的神色。
“歇一会。”他们来到一处歇脚亭,怀风扔下这句话,他看都没看嫣然一眼,下了马,靠在亭子的栏杆,从袖里抽出笛子,轻轻吹奏起来。笛声哀娩缠绵,悲凉无限。嫣然已是听烂了这首曲子,她有些不耐烦,强压反感走到了亭子的另一边。怀风并未察觉,他自顾自地吹着,忽然吹岔了气,他剧烈咳嗽,越咳越烈,终于喷出了鲜红的血。
“你怎么了?”嫣然急忙上前,为他揉胸捶背。
此时,寻笛声而来的江白鹭和宁芷柔正好撞见,异口同声惊呼道:“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