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坐落于湖北省十堰,又名参上山、仙室山。山势蜿蜒秀丽,周围雾气飘游,下临汉江,最高的天柱峰海拔一千七百公尺,有七十二峰耸立,三十六崖如削,二十四涧环流。危岩奇洞深藏,白云绿树交映,颇有天关地轴之像。明成祖朱棣曾封武当山为“太岳”,地位在五岳之上。他命工部侍郭琏、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听督工营造武当山宫观。耗资二十余万两白银。武当派一时之间成为江湖魁首,大大超越了嵩山少林派。
武当派各派掌门执位时期,均大力发展道教,光大本门,广收弟子,亦年年进京朝见皇帝。明代的皇帝十有八九都信奉道教,偏偏正德皇帝改信了伊斯兰教,终日与来自西域、回回、蒙古、西藏、朝鲜的异域法师、番僧相伴。谢沧海掌管武当事务之时,正赶上正德皇帝即位,他数次进京面圣均被拦阻在外,失去了在朝政方面的影响力。谢沧海又见得东厂大太监刘谨把持朝政,谋害忠良、排除异己,江湖中的恶人也大肆搜刮百姓,趁火打劫,以至于风云骤起,动荡不安。他心忧天下,于是大力筹备了这一番英雄大会。武当山本已收纳了上千名弟子,平素除了香客布施,五谷饮食多是道士们自耕自收。眼见得此番盛会邀请门派众多,谢沧海特命弟子们山下购买粮食蔬菜,囤积起来,用以备用。
李竹辉带怀风来到武当,一路上遇到不少师兄弟背负着柴米油盐,盘蜒而上道院。按照规矩,游人香客进了武当派的区域,须实名登记,并解下兵器交给武当弟子,到了英雄大会比武前夕再拿回。怀风想到自己的任务,眉头纠结片刻,虽然不情愿,还是将随身携带的“无极剑”交了出去。他看着武当山腰上的道观毗接,飞檐微翘,层层叠叠,势象庄严,询问着李竹辉关于谢掌门的情况,如年龄如籍贯如住在哪处道院?
李竹辉与怀风同行的一路,已经对他十分信任,亦十分交好。他实不相瞒谢掌门已经年过六旬,然而内功精湛,看上去也就四十许岁。他居住在天柱峰附近的太和宫。外来人士若非身份显赫,也难得见他一面。
怀风笑道:“看来我这无名小辈,虽有对谢掌门的仰慕之心,看来也难见一面了。”
李竹辉宽慰道:“林兄不必谦,家师事务繁忙,然在英雄大会上一定会出席。林兄若能在大会上展现风采,必然能与家师进一步交流。”
怀风叹气道:“就怕大会上群英济济,我才疏学浅,难登大雅之堂。”
李竹辉天真烂漫,居然信以为真,说:“林兄放心,我虽然武艺不高,但是可以与林兄切磋切磋,互相探讨剑法精要,也许有助于林兄一鸣惊人。”
怀风听了,心下暗笑,他急忙说好,一再表现得谦卑虚心,又连连赞扬李竹辉的武功厉害,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夜里无人时,怀风却溜出厢房,与尾随而来的嫣然接头.
“我已经顺利获得了武当弟子的信任,有利于接近谢沧海。可以让主人放心。”
嫣然微偏了偏身,她回眸望了一眼四周,轻声道:“你与李竹辉对剑的时候,我也潜藏在旁窥视。江湖传言武当剑法受人推崇备至,我看李竹辉的能耐也不过如此,如果你用
实力与他比武,他必败无疑。”
怀风冷笑道:“武当派一直深沐皇恩,自然滋养了骄傲自满的习气。他们自以为可以天下第一,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都有哪些门派上山了?”
嫣然道:“少林,崆峒,峨嵋均已派了门派代表与弟子上山,已被武当派妥善安置,华山还在路上。天山派亦未现身。”
提及“天山派”,怀风心头一怅,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除了六大派,那个神月帮应该也来了吧。”
嫣然“格格”轻笑道:“江湖里赫赫有名的帮派都来参加英雄大会了,神月帮这般好事的乌合之众,怎会错过。不过我见那神月帮的帮主,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我就不信她的能耐能赶上六大派的高手!”
怀风却说:“那也未必。也许本次大会的冷门就是她。”
嫣然还是不以为然,也不愿与怀风抬杠,只是交代他务必要在大会里寻常良机夺魁,以便接近谢沧海,取他首级回京交差。
过了两天,武林各派均顺利到来,英雄大会如约召开。武当山头均插满了绣着玄武图腾的旗帜。天柱峰的一处广阔平台被布置成了会场。谢沧海相貌清癯,气质威严。他身着灰色道袍,胸前绣着太极两仪的花纹,手持拂尘,巍然对着武林群雄道:“而今时局气象,各派不需老道赘言。老道此次邀请各位前来,是通过公平比武,选举出一位新的武林盟主,来振兴中原武林。为江湖惩奸除恶,号令四方。今日坐在这里的,都是国家的良材,人中的俊彦,武林的豪杰,都有一颗效忠武林,造福天下的赤诚之心。今日的赢者就能从我的手中接到盟主令牌,
成为新任武林盟主!”
谢沧海发言之时,坐在西北位置的天山派弟子正在窃窃私语。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孙柳陌,她忽然拽着方效鹤的衣袖,眼睛直直地盯着左方远处,道:“大哥你看,那个坐在武当派弟子席上的一个人,是不是二哥。”
方效鹤心头一凛,他扫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好像真的是怀风师弟。可是他怎么坐在武当席处,难道天下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宁芷柔和江白鹭,巫重山也逼视过去,都觉得越看越像是怀风。巫重山诧异道:“难道二哥改投武当门下了吗?”
“胡说!”宁芷柔反驳道:“你看二哥穿得还是俗家衣着,他如果是武当弟子,不是应该道士打扮吗?”
江白鹭沉吟片刻道:“我们现在距离遥远,还是不能确认。稍后谢掌门一定有请各派代表上场,届时我们可以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如果真的是他,我们对师父也有交代了。”
江白鹭话未说完,群雄已经挥舞着兵器齐声欢呼起来。原来谢沧海发言已经结束,他面带笑意,双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宣布比武开始。首先,他要求各派选出代表,上场抽签,选取第一轮比试的门派对象。先是少林派,再是丐帮,再是华山派……很快轮到了天山派。方效鹤拍拍宁芷柔与江白鹭,要他们两人出场。
宁江二人点点头,纵身出列,二人施展轻功,男的姿态矫健,女的身影轻盈,双双落在了会场中央,向大家抱拳致礼。
谢沧海赞叹道:“好功夫!两位是来自天山?”
“是啊!”宁芷柔笑靥如花,“小女子是天山‘绕指剑’宁芷柔,这位是我三师兄‘断肠剑’江白鹭。”
方效鹤听了忍不住“咳咳”了两声,他肚里暗笑,哪有拿武器当名号的?宁江佩戴的武器,一柄是被称为“绕指剑”的软剑,一柄是削铁如泥的“断肠剑”。
“好、好。天山派英雄少年,真是非同凡响!”谢沧海捻胡微笑道:“天山圣女可好?”
“恩师甚好。”江白鹭回答道。他的眼神却飘向了谢沧海身后的武当席列。他确信那个坐在三排中央的男子就是怀风。
怀风也正紧紧盯着会场中央的宁芷柔。她一身白色狐裘,雪肌花貌,不似先前,更胜先前。
怀风的思绪回到了七年前出走的那夜。
夜已深更,竹动风响。
怀风独自一人静静对月,举着酒杯喃喃自语:“仇,报仇!”他情绪激荡之下,手中杯碎血流。
宁芷柔此刻捧着一套衣服进入房间,柔声道:“二哥,师父让我给送来新袍子,她给我们一人做了一套,你试试,一定感觉很轻薄很舒适……”她一眼瞥过来,惊呼道:“你的手怎么了?”
此声惊呼将怀风从仇怨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五妹,没事的!”怀风安慰着自小就疼爱的宁芷柔,看着她急慌慌地给自己的手掌包扎,心头生出一股暖意,“五妹,如果有一天,二哥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时年方十四岁的宁芷柔,按着怀风的手臂撒娇道:“我不要二哥离开我,二哥对我最好,不像四哥和六弟,老是欺负我!”
怀风苦涩一笑:“傻丫头,你三哥对你也很好。再说还有大哥,有大哥在,天山派有没有我都不重要……”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宁芷柔不依不饶。怀风只得强力振作,温言安慰她,终于把她哄睡着了。怀风轻轻地抱起宁芷柔,将她送回她的卧房,然后抚了抚她额头的齐眉刘海,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五妹,二哥走了。等到父仇一报,师兄一定回到你身边……”他强忍心头的酸楚,悄悄地离开了沉璧宫,离开了天山,走向了走向未知的江湖。
突然一阵刀剑的碰撞声,将怀风从记忆中拉回。台上不知何时打斗了起来。其一分明就是“绕指剑”宁芷柔,另一个赫然就是“神月帮”帮主赫连霜。
原来天山派抽中了神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