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边,杨柳树后,神秘人,含着微笑,她明明做了“偷袭”之事,但似乎不怕金昔陵前来,而那方式,更像是与他打招呼。
果然,金昔陵也很懂她,离开夜含月后,转身刚走几步,便止住步伐,含着无奈之色说道:“小魔女,出来吧。”
“呵呵,多少年了,还记得是我呀?”神秘人带着笑容,从一旁闪出。
“唉,你打招呼的方式我知道,可你没看到我身边还有一位朋友吗?能不能委婉些呀?”金昔陵苦口婆心道。
“哟,什么时候,在你的身边,还有不是武林大美女的女子的位置?”女子很了解金昔陵,不由打趣道。
但是,在她说到武林大美女的时候,金昔陵却虎躯一颤,有些异样。
由于夜色正浓,月上柳梢,女子没看到金昔陵异样,反而自顾自语道:“对了,你这十年,去了哪里?关内九洲,我全都走遍,没有你任何踪迹,你难道去了关外?”
“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一个人浪迹江湖,感觉太无聊,太孤单,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总归有所不便。”女子微笑道,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若是常人见此,自当要伸出援手,做女子的护花使者。
但是,金昔陵却头疼得要紧,甚至还有“发疯”的感觉。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她人,正是江湖上盛传的七少君之一,更是七少君之首——秋湜少君,原名秋缇缇。
她不仅是武林人士皆知的七少君之首,她还是三帝五皇二老之中,秋老的唯一孙女,行事可谓“肆无忌惮”,并且令人头疼。
只是,秋老乃公认的邪道人士之首,而无影帝是正道的典范,金昔陵自然也是正道人士。
如今正邪两道势不两立,且正邪两道交锋正盛,她此时出现,并找到金昔陵,委实有悖常理。
“大姐,你就别逗我了,以您的功夫,谁敢动您呀。”金昔陵苦笑道。
秋缇缇对此,倒没任何反驳,只是笑着问道:“这么多年没见,就没有请老朋友聚一聚的想法?”
“魔女就是魔女,我算服了你了。”金昔陵说着,转身朝前走去道:“来吧,都是自己人,随便说。”
“还是你好。”秋缇缇高兴道,蹦跳着,跟上金昔陵。
江畔边,凉亭内,夜含月正满含担忧之色,等待着金昔陵。
抬头回眸间,忽见金昔陵回来,不禁满心欢喜。
然而,乍然间,她看到了其身后,还跟随着一位姑娘。
那女子,远看竟如仙女一般,集天地万千宠爱于一身,螓首蛾眉,如诗如画之中的仙女,双瞳剪水,宛若能流出泉水,只是来时望着前方,眼眸之中,竟就如泉水汩汩而流,无声胜有声。
身着彩衣而不娇,笑靥如花比腰玉。走时银铃动风月,满玉对之也自惭。
与之相比,她无地自容,彻底地感觉出,自己只是位村姑,而对方是皓月,能与皓月有同样的高度,唯有太阳,而金昔陵正是太阳。
因此,自己不配与金昔陵一起,唯有眼下前来的女子,方可与之相配。
第一眼,就是如此感觉,当他们临近时,夜含月不由自主起身,如同侍女,站在石凳边。
“小月,见到我就这么高兴?”金昔陵见到这怪异行为,不由满腹疑惑。
“无痕,这就是你的朋友?”秋缇缇倒是落落大方就坐。
“她是我的朋友,你可不准打什么歪主意。”金昔陵半警告,半开玩笑道。
秋缇缇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小月姑娘是吗?看她这么年轻,应该做我的妹妹,以后我就叫你月妹妹如何?”
夜含月秀发低垂,微微点头,随后坐下,但却一声不吭。
“无痕,怎么你的这位朋友,像是个哑巴呀?”秋缇缇心直口快,忍不住问道。
“还不是被你吓得,说吧,你该怎么赔礼谢罪?”金昔陵故作生气的样子佯怒道。
“好!好!”秋缇缇满脸笑容,然后说道:“月妹妹,这块美玉在我身边已有十年了,我与你倒是一见如故,既然刚才妹妹受了惊吓,正好当做见面礼。”
她说着,随手从腰间拿出一块上好的蓝色美玉,美玉如水,看它被握在手中,却仿佛还抓不住,若非有似有若无的炁,淡淡的散发着,包裹了美玉,怕是美玉会直接滑出手掌。
这的确是一块上好的美玉,是秋缇缇十年前花大价钱买下的美玉,而这美玉名曰水如夜,外表有水的颜色,但若对着太阳,却又能显现黑色的斑纹,故此称为水如夜。
相传,这是一块能让习武之人凝神聚炁的特殊美玉,世间只此一块。
只是水如夜,很早以前,就流落关外,金昔陵从小对于这些稀奇玩意特别关注,顿时一眼认出。
他不由凝视秋缇缇,露出满眼的疑惑,很是不解。
“看什么看,本姑娘大方的时候,没见过吗?”秋缇缇嗔怪道。
“月妹妹,就收下吧。”随后,她拿着美玉,又牵起夜含月的手,认真说道。
夜含月尽管十年以来,生活在小孤村中,可她在定居小孤村前的身份,谁又可知呢?
一眼看到水如夜,她便明白,这块美玉,绝对价值连城,急忙推却道:“姐姐客气了,只是妹妹受之有愧。”
“爽快,既然都叫我姐姐,哪有妹妹不能要姐姐东西的道理,收下吧,可别让姐姐我失望哦。”秋缇缇嘟着嘴说道。
见她如此,好像夜含月欺负了她一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加上楚楚可怜的神色,让旁人于心不忍。
“小月,收下吧,要不然呐,她可会像你肚子里的蛔虫,一辈子都缠着你不放。”金昔陵说道。
“喂,我说无痕,好歹在我妹妹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吧?”秋缇缇满脸的不高兴。
“嘿,你们怎么就成了姐妹?”金昔陵撇撇嘴,一副不信的样子。
“怎么就不是了。”夜含月不知为何,像是要故意气金昔陵,直接运炁接过水如夜,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好妹妹,他就活该如此,让他以前眼里就只有那个武林美女,竟然连看我一眼都不看,太可恶了。”秋缇缇看着金昔陵,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嗯,他就是太狡猾了,不老实。”夜含月接着说道,可心里却不禁警惕起来,念叨着“武林美女”。
“嘿嘿,够了吧,你们两个,才刚认识,就一唱一和的,把我晾在一旁,真是够了啊。”金昔陵满脸郁闷,但随后却一脸正经,望着秋缇缇问道:“对了,小魔女,你引我前来,到底想干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引你前来的?”秋缇缇露出好奇之色,睁大眼睛问道。
“你来之前,我问过李振,请我来的是男是女,他说是位女子,而一路上跟着我的人,也是位女子,加上你主动现身,扔出刻着湜字的飞镖,除了是你,还会有谁?”金昔陵解释后,笑着反问道。
“可恶,早知道就让你主动找我了,十年没见,还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秋缇缇嘟囔着,满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谁让你走路太轻盈了,一旦踩到什么枯枝烂叶的,定会发出一丝声响,而在那时候,若是男子,声音则会粗犷些,若是女子,尤其是像你这般的高手,只会发出如树枝间相互摩擦的声音。我已猜出是位女子,你却还撞到枪尖上,你的脑子,还能让我省点心吗?”金昔陵故意显露出万般无奈的样子,调侃秋缇缇。
“哼,都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难道不知道小女子的心,很脆弱吗……”秋缇缇一副凄楚可怜的样子,加之宛若秋水的眼神,但凡是个男,没有不怦然心动的感觉。
金昔陵尽管与之很熟,从十岁开始,就与其相知相交,但他心有所属,对她也没多少感觉。
可十年不见了,当初的小姑娘,愈发水灵,如今这般模样,倒让他有些异样。
反倒是自己,十年的囚禁,沧桑了不少,模样虽没变多少,可却有种“日薄西山”之态。
“大姐,可以了。你说吧,找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微微一怔后,他急忙隐藏自身异样感,并且转移话题。
“难道你不知道,这条永夜江,可是你父亲一战成名,名声大噪的地方?”秋缇缇露出不解神色,她在这时才发现眼前的金昔陵,变得有些陌生。
若在以往,他对于自己父亲过往的江湖事迹特别感兴趣,可十年过了,似乎事情也变了很多。
尤其是十年前,雪影山庄被屠戮一事发生后,无影帝与无痕少君皆无缘无故失踪,管家谭叔也不知所踪,而山庄里面,躺着很多山庄护卫的尸体,除此之外,倒无其它事情发生。
可正是只有护卫被灭口,最主要的三位人失踪,这才令江湖人士惊奇万分。
十年了,这桩悬疑事情,不但引起江湖人士广泛关注,更是令皇朝也为之震动。
中洲皇朝,建立在圣天府,圣天府内有三道门,那是威震关内外,谁也不敢僭越的三道门。
一道门,主皇朝安危,守护圣天府。一道门,主九洲各地诡异事件,守护九洲安稳。最后一道门,则是主边关战事,守护关内太平。
而主九洲诡异事件的门,实则就是府衙密探,专门探查九洲各地的奇灵异事,并负责解决。
这一道门,被江湖人士称之为灵门,门中的密探,则是灵探,而这群组织,却自称为神魍。
神魍办事,向来稳妥牢靠,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是,十年前那桩悬事,却一直悬而未决,皇朝为此,还颁布了皇榜,谁能解开雪影山庄被屠之迷,赏黄金万两,丝绸千匹,良田万顷。
如此丰厚的悬赏,自然引得无数有心人蠢蠢欲动,可十年了,他们依旧无果。
面对秋缇缇的疑问,金昔陵微叹一声,竟是沉默不语。
但在一旁的夜含月,听到秋缇缇的话后,内心无比震惊,她从前崇拜的真英雄,江湖的大侠,竟会是他的父亲,如此巧合,让她始料未及。
“好了,也不跟你多废话了,跟我走吧。”秋缇缇起身,拉起金昔陵的手。
“去哪里?”
“永夜江上的游船,可聚集了九洲的武林人士,而离我们最远的那艘,则是七少君专属游船,今夜到来的少君,加上你我,怕是不下五位,也算是十年来,我们七少君,比较完整的重聚。”秋缇缇介绍道。
“可我……”金昔陵稍稍感应,可丹田还是没有变化,炁已无,武功尽失,乃不折不扣的现实。
“走啦,以你的武功,横渡这数十丈宽的江面,还不是轻而易举?”秋缇缇笑着说道,迫不及待拉着金昔陵的手,一时着急,也忘了夜含月在场,直接走出凉亭,走向江边。
“缇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刚到江边,金昔陵忍不住开口解释,并且想要挣脱秋缇缇的手。
只是,习武之人运炁成为习惯后,一旦遇到无法靠自身力量掌握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散发出炁来帮助自己。
当秋缇缇如夕阳般血红的炁散发之时,金昔陵的手臂,根本无法挣脱她的手掌,反而还要忍受红色之炁的禁锢,尽管隔着衣物,可手臂仍会感到一些灼热。
这时,秋缇缇猛然发现,眼前的金昔陵,真是“今非昔比”,如今竟弱到连自己都无法摆脱,那么他的武功,又该落魄到何等境地?
“你……你到底怎么了?”她带着震惊与不解,以激动的神色,望向金昔陵。
金昔陵对此,却微微一笑,仿佛没有任何心结,他潇洒摆手道:“无妨,只是武功尽失,做回一个平凡人而已。”
“武功尽失!”四个字,其实重如万钧,但却被金昔陵轻松说出,秋缇缇发现,她真的不了解眼前的金昔陵,感觉太陌生了。
“这十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在一个地方,吃了睡,睡了吃,然后拿个小玩意玩玩,多么轻松自在。”金昔陵略捣嘲讽的口吻说着,望向数十丈外的那艘船,正是刚才,自己在望江楼看到的船。
船头上,依旧站着一位腰别佩剑,丰神俊朗的男子,他此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以挑衅的目光,回应金昔陵。
“风影!”金昔陵喃喃开口,但目光由回忆的伤感,转成了无尽的平淡。
“不管你怎么胡说,但今晚的那艘船,你必须去一趟,上面可是有着你朝思暮想的人。”秋缇缇不由分说,拉起金昔陵,纵身一跃,横渡江面。
“缇缇,那小月怎么办呀?”金昔陵急忙说道。
“我等下再把她接来,你先上去叙叙旧。”秋缇缇满眼的狡黠之色,她散发的红色之炁,不断与江面接触,带动金昔陵,宛若神仙眷侣走在江面,快速掠过数十丈的江面。
七少君的船的船头,那与金昔陵对望男子,正一直站着,望见秋缇缇与金昔陵前来,不禁咧嘴一笑,满是挑衅的神情。
“疯子,还不让开?”秋缇缇刚带着金昔陵踏上船头,看到有挡道之意的风影少君,毫不客气呵斥道。
“秋湜少君,您请。”被称为疯子的风影少君,脸色阴沉,伸出手,侧身移动,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今晚只是叙旧,希望你好自为之。”秋缇缇此时,气势十足,她的话,更是掷地有声,充满警告的话语,让气氛为之一寒。
风影少君也没多言,看着秋缇缇与金昔陵走入船中后,寒笑连连,并带着一丝怨恨之色。
步入船中,杂乱的声音,传入金昔陵的耳边。
然而,他听到的最激烈的话语,却是让他有些心寒。
“来来!武林美女,月魅少君,喝一杯,喝一杯!”
“月魅,江公子,你们这对金童玉女,什么时候成婚呀?”
“对呀,我可是等不及了要喝江兄的喜酒……”
隔着一块帘布,却让他听到如此话语,十年之后的重逢,却也难敌世事变化之快。
秋缇缇当然也听到了,不禁满脸怒气,为金昔陵打抱不平。
率直的她,带着怒气,一把掀开幕布,怒喝道:“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我的船上乱叫乱吼?”
“哟?这个小妞是谁呀?长的不错,但却不懂规矩,可惜呐!”船内,此刻正摆放着一张圆形大玉桌,环坐着十来位青年才俊。
而开口说话的,正是坐在一位青衣公子身边的一位红衣公子,其穿着甚是不凡,腰别翡翠白玉,手中还把玩着一块稀世珍品——琉璃虹玉珠,珠似长虹,足需半个手掌方可握住。
玉珠在其手心滚动之际,似有长虹贯日,七彩光芒,直冲云霄。
船内的烛光,根本盖不过它的光彩,而握着他的人,满身傲气,说话很随意。
但是,他刚开口,坐在其身边的青衣公子,则是露出尴尬之色,急忙呵斥道:“张公子,休得胡言!”
然后赔着笑,讪讪开口:“秋湜少君,多年没见,可还好?”
“江祁痕,无痕都回来了,这些年你动的心思,也该收敛一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秋缇缇可不管其他人的脸面,毫不客气训斥青衣男子。
在场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尽管年纪轻轻,可父辈、祖辈声名在外,自身武功也不弱,谁也不服谁。
只是,秋缇缇似乎是个例外,只要与她相熟之人,皆是对其恭恭敬敬、战战兢兢。
她是七少君之首,可秋江无月断风云,排名第二的江沚少君,对其也是战战兢兢,其中缘由,也颇令人费解。
坐在江祁痕身边的张公子,也是露出不解之色,他虽是江湖中人,可对于七少君间的事情,知之甚少。
江湖之中,七少君间的事情,也唯有七少君他们知道。
故此,七少君虽出身不凡,但不会被抹上靠父辈、祖辈的名声而扬名武林的“污点”,乃新一代武林后起之秀的楷模。
面对秋缇缇的警告,江祁痕很知趣,一声不吭,反而显露君子风范,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既然无痕兄来了,怎么不坐下喝杯茶,叙叙旧?”
“喝茶叙旧就不必了,我来只是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江湖中,再无七少君,我退出。”金昔陵平静说道。
只是,他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看着一位女子。
直至开口后,这才移动目光,看向江祁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