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涯城,终于挨到了第二日,金昔陵三人入住的当夜,并未发生奇怪的事情。
清晨,出去透口气,金昔陵独自一人,走到城外,来到密林内。
林间,鸟语声时鸣,偶尔间,掠过几道野兽的身影。
他不知为何,总感觉喧闹的城池,不适合自己。
归隐山林这四个字,不由自主,浮现在脑中。
可这,已是奢望,金昔陵深深明白,风月双皇之事,还远远没完。
幽影的下一个任务,不知是什么,自己有必要,与他见一面。
同时,他眺望远方,想到了九重门。
重英帝的事迹,他早已从父亲的口中,尽数得知。
现在,他很后悔,带上了夜含月和凌席晋,他们是无辜的。
尤其是凌席晋,他为关外中人,一旦身份被暴露,难保会遭到诛杀。
而那时候,自己更被动,有理也说不清。
何况,他也不愿意去找灵门,撇清与父亲的关系。
“就保持现状吧……”良久,他叹息一声,带着满怀担忧的背影,准备走回城。
幸亏圣朝没下达通缉令,否则在这九洲,怕无容身之处。
然而,在他转身刹那,一道人影,从背后的丛林掠过。
没有多大动静,只不过,惊扰出风声,这才令金昔陵发觉。
“城外就这么危险吗?”金昔陵不禁郁闷道。
一转身,就是木剑横出,霎时间,穿向身影消失之处。
砰!
一股强劲的炁散发,木剑转向,飞了回来。
金昔陵上前,一把抓住木剑,手一挥,握着木剑,指向一棵大树边的丛林。
“好身手啊!”唯见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子,约莫与自己同龄,手持长枪,走了出来。
“阁下为何突然袭击在下?”金昔陵凝重道。
男子扑哧一笑,摆摆手,说道:“抱歉了,就是一时手痒,见你英俊不凡,大有七少君的风范,想要试一试你的实力而已。”
“不止吧!”金昔陵认真道,一脸严肃。
男子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好眼力啊!”
随后,他解释道:“我乔无双,望涯城守将。一早便见你出城,出于好奇,在此打搅兄弟雅兴,还望见谅。”
“乔无双!望涯城守将!”金昔陵默默记在心里。
不同洲里,各个城池里的官吏官职可能不太一样,但职责范围相似。
望涯城守将,其实就相当于守城将,不过在望涯城,乔无双还身兼其它要职——邢司,日常一些城内城外发生的事情都归他管。
故此,出于习惯,跟踪并出手试探金昔陵,合情合理。
收起木剑,金昔陵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回城。
乔无双倒是对他很感兴趣,饶有意味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真有意思,实力不弱的同辈,很少见啊!不过,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
一段小插曲过后,再无风波,平静地过了三四天,张嫣四人,风尘仆仆赶到望涯城与金昔陵汇合。
暗中保护他们的御堂之人,更为警惕,在官焕的布置下,基本将金昔陵一行人,严实地保护起来。
房间内,金昔陵与四人寒暄后,便向四人介绍了夜含月。
众人就座,金昔陵也没什么好顾虑,直接问道:“白玉府前的那座森林里,与我走失后,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后来,又一下子来到了白玉府?”
张嫣摇头,闭口不言,红梦儿与赵富,显得有些茫然。
周聪眼色闪烁,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能说出口。
金昔陵微微皱眉,只能猜测道:“是不是幽影派人救了你们?然后,他指引你们,来到了白玉府?”
张嫣与周聪,神情一凛,更加佩服金昔陵的洞察力。
回忆:那日,老者带着昏迷的周聪与红梦儿,找到张嫣时,简单解释后,张嫣因感到体力不支,只能赌一把。后来,他被带到山上一间木屋内休息,并喝下老者熬好的汤药。
不久,周聪醒来了,但红梦儿与赵富,受伤过重,还需一段时间调养。
老者一直很沉默,直到红梦儿与赵富恢复,这才告知周聪和张嫣,是幽影派他前来。并且,让他们带着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两人,找到幽影。同时,给他们指好了明路,还告诉他们,幽影留下的标记。
当走出森林,便是那湖泊,顺着幽影的标记,他们一路找来。
最终,也来到了白玉府,恰好赶上那一战。
看着他们的神情,金昔陵也就不便多问,剩下的事情,他已经猜到几分,只不过,对于那救下四人的神秘人,他升起浓浓的好奇。
没深入思索救下四人的神秘人的身份,金昔陵接着问道:“这一次,幽影下达的任务是什么?”
最后一次任务,金昔陵问道时,张嫣四人,明显有些悲伤。
缓了一下情绪,由赵富说道:“大人让我们前去长平府长平城边的堃乡,找到当地的乔家,要我们从乔家内,取得一件盔甲!”
“一件盔甲?”金昔陵很不解。
要知道,以幽影的本事,他大可自己出手,定能手到擒来。
另外,有什么盔甲这么重要,要让他们出手去取。
赵富接着道:“大人特意交代,要你一定要小心。这件盔甲,关乎着与你父亲之死有关的秘密,唯有取到,才能得知。”
“什么!”金昔陵一惊,内心激荡不已。
凌席晋嘀咕道:“什么盔甲啊?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赵富与他经过之前相处,也算熟悉,说道:“锁绫甲!”
“锁绫甲!”原本不太放在心上的凌席晋,顿时一惊,比金昔陵还要吃惊。
金昔陵听到盔甲的名字,虎躯一震,与凌席晋反应相差无几。
赵富见此,不禁问道:“无痕,你知道这件盔甲?”
没等金昔陵回答他,凌席晋便已率先开口:“你们呀!可真是双耳不闻窗外事,这么有名的宝甲,竟然不知道?”
“很有名吗?”四人一脸茫然。
凌席晋看着他们的表情,无奈一笑,只能解释道:“锁绫甲,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甲。相传此宝甲,在百年前,为一位奇将所有。那位奇将,正是穿着此甲,才能纵横沙场,闯入敌军阵营,如入无人之境。只不过,他子嗣不肖,遗失了这件宝剑,最终他们一家,沦为平民。”
“这么厉害啊!”赵富惊叹道。
凌席晋道:“那当然,当时觊觎这件宝甲的人,数也数不清。你们那个什么幽影大人要你们赶去那乔家去取,靠谱吗?”
张嫣急忙道:“大人办事,向来可靠。”
金昔陵道:“无论如何,堃乡乔家,非去不可!”
凌席晋说道:“阿陵,可要小心。一旦这件宝甲在乔家的消息被走露,再加上你现在的处境,你可就小命难保啊!何况,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个幽影为什么要让你们去做啊?”
金昔陵没反驳凌席晋,但他却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父亲的事情,我必须了解!”
在他心里,对于父亲通敌叛国之事,其实还抱有一丝侥幸。
他希望是双皇搞错了,或者因为另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陷害自己父亲。
因此,这次任务事关自己的父亲,金昔陵说什么也要完成。
他问道:“如果取得宝甲,幽影会出现吗?”
周聪道:“大人说了,时机一到,自会现身。”
“哼!又来这一套。”金昔陵无奈道。
夜含月问道:“阿陵,何时动身?”
金昔陵道:“明日吧!”
凌席晋看着夜含月,不禁说道:“阿陵,你确定要带上她?”
夜含月不由道:“怎么了?带上我不行吗?”
凌席晋讪讪一笑,硕大:“行,只要你愿意。”
金昔陵调侃道:“阿晋,他是怕小月出事?还是怕小月会有事赖上你?”
凌席晋忙道:“一边去,她关我什么事,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夜含月道:“阿陵,我还是跟你走吧,才不要跟他一起呢!”
“你们啊。”金昔陵笑着起身,走出房间。
张嫣说道:“我们也该去准备一下。”
“好!”其余三人,也都陆续离开房间。
剩下凌席晋与夜含月两人,在后者恶狠狠的眼神下,凌席晋让步,直接从窗口跳出,离开房间,表情很憋屈。
马车之事,金昔陵不用多说,赵富便出去办,其余事,由红梦儿、周聪、张嫣三人分摊。
而他自己,则是来到此城的九洲钱庄,拿出那块玉牌后,让钱庄老板去打探有关堃乡乔家的消息。
至于报酬,有凌席晋这个财神爷在,根本不用担心。
凌席晋很是无奈,不知何时,他一摸腰带,里面藏着的玉牌,便被金昔陵悄无声息拿走。
得到消息,金昔陵拿出凌席晋的玉牌,取了银两,给了钱庄老板一些后,剩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二日,当凌席晋想要找金昔陵“算账”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腰带里,不知何时,玉牌回来了。
他很憋屈,看着金昔陵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种想“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想什么呢?走吧!”谁知,金昔陵主动过来,拍拍他肩膀,笑着上车。
这一次,银两很足,金昔陵让赵富租了两辆马车,一辆由赵富驾着,一辆便交给了凌席晋,完全将他当做了苦力。
由于里面坐着夜含月,在她眼神威逼下,凌席晋不得不从。
另一辆,则是坐着张嫣三人。
这一次见面,张嫣看金昔陵的眼神,有些变化。
红梦儿看周聪的眼神,也有了变化,白玉宝藏一行,改变了太多。
长平城,距离望涯城,有着不少路程。
他们很轻松地上路,尾随他们的御堂众人,却煞费苦心,提前布好网,牢牢地控制着各处情况。
果然,想要除去金昔陵的人不少,有些可能想要讨好重英帝,可有些,的确是发自内心要除掉卖国贼的儿子。
九洲,太平了很久,谁也不希望有关外大军入侵九洲,挑起战火。
想从关外来到关内,需要经过重重关卡,确认来者不是关外某些国家的大人物后,这才能放行。
故此,九洲相对而言,太平了很久。
近百年,由于九洲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关外众国,即便联合,大军压境,也没能越过四关,更没能打扰到九洲百姓的生活。
这种太平盛世下,圣朝圣皇,对于九洲百姓的统治,愈发稳固。
因此,叛国的大罪,更是在历代圣皇有意灌输下,成为九洲子民内心的禁忌。
正邪又如何?在国家是非前,他们的选择,乃是一致的!
一路上,金昔陵看起来很放松,实则也在暗中警惕。
张嫣四人,联起手,已然能克制住江老这等高手,他们的安危,他不太担心。
唯一的担忧,仍是夜含月,这位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子。
然而,他的担心,却在御堂人的手中,化为乌有。
几日无事,他虽有疑惑,却轻松了不少。
坐在车厢内,脑中回想起钱庄老板得到的消息。
堃乡乔家,其实就是当初那位奇将后裔的家,亦是守城将乔无双的老家。
只是,几十年前,乔无双的父亲,来到望涯城后,就很少回堃乡乔家。
如今,他父母在望涯城府邸居住,平日无事,便外出游山玩水,只是不知为何,对老家之事,只字不提。
另外,乔家虽然在堃乡,可却处于堃乡边,一处幽森孤林里,传闻里面有各种奇异事情发生,甚是古怪。
而且,进入林中的人,九死一生。
想到此处,金昔陵结合幽影所言的“去取”,忽然间,脑中灵光乍现,有种说不出感觉。
“会是什么呢?”金昔陵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坐在一旁的夜含月,见他皱眉,不由问道:“阿陵,怎么了?”
金昔陵回过神,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件想不通的事情。”
“哦?还有你想不通的事?能说给我听听吗?”夜含月好奇道。
金昔陵笑了笑,打趣道:“哟,小妮子,你的脑袋,够用吗?”
夜含月信心满满道:“当然了,在药堂,铁梨姐他们,可都夸我聪明呢!”
“那好,我就考考你吧!”金昔陵说道:“如果有一个人,办事情很谨慎,说话滴水不漏。那么,他说的每一个字,是不是都很准确?”
夜含月略微思索后,说道:“应该吧!这是一种习惯,就像我以前每日早起去连山采药,虽然来到药堂后,不用采药,但还是每天早起,时不时就想着去采药。”
金昔陵接着问道:“那如果他的话,经过别人转述,而那个人又不太会咬文嚼字,那人说的话,还准吗?”
夜含月不假思索道:“那得看说的是什么事。”
金昔陵道:“如果去拿一样东西呢?”
夜含月目光炯炯,说道:“阿陵,你指的是取宝甲吧!”
金昔陵点头,没再隐瞒下去。
夜含月道:“在药堂,我见过幽影吩咐人办事,不管对谁,他说话,滴水不漏。转述的人,也都能一字不漏地转述,如果有特别的地方,他会提醒那人。依我看,他让你们去取宝甲,说明这宝甲,是可以取到,而不是夺来。但找到宝甲,可能就比较困难。”
“哦?何以见得?”金昔陵不禁问道。
夜含月说道:“幽影吩咐的事,往往会把事情简单的部分,告知他人,难的部分,让他们自己领会。之前,他来过药堂,要铁梨姐去后山一处山洞内采一味药草,具体地点,告诉了铁梨姐。可铁梨姐回来时,浑身是血。”
“发生了什么?”
“那山洞里,有一只猛虎,铁梨姐一时不察,这才受了伤。”夜含月解释道。
“原来如此!”金昔陵听后,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当时和我一起离开小孤村的小妮子,现在长大了。”
夜含月微微一笑:“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要带我去中洲的。”
“一定!”金昔陵信誓旦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