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带给了宁静以深夜,孤寂,带给了情绪以躁动。
凌席晋,忽然间,在沧桑背影的感染下,露出莫名的怜悯之色。
一人独坐在窗台,开着窗,望着远方。
一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夜,不知道怎么过去的,直至赵富敲门,进入房间,揭开了白日的到来。
金昔陵转身,从窗台上走下来,看着他,说道:“赵富,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赵富神色一凛,感到金昔陵好像大变样,一改平日的轻松之态,急忙出去,叫来了其余三人。
门窗紧闭,唯有阳光,带给他们光明。
金昔陵与四人,围在一张桌边,目光灼灼,认真道:“给你们一个选择,告诉我就行。”
张嫣问道:“什么选择?”
金昔陵道:“生与死,自由与堕落,尊严与无情!”
周聪目色一凝,沉声问道:“为何?”
金昔陵说道:“一世的杂草,不如一时的鲜花。蜉蝣虽只有朝夕,却惊心动魄。鲲鹏虽享有永恒,却寂寞如海深。灿烂易逝,仍有芳华被追念。平凡安稳,孤寂没心,与死何异?”
红梦儿一改以往的心态,极为认真道:“无痕,说吧!”
金昔陵道:“不久后,会有一场大战,幽影需要你们。但是,除了嫣儿,你们三人的武功都不行,怕是帮不上忙。”
周聪铮铮道:“虽万死,仍不辞。”
金昔陵沉沉道:“幽影给我寄来一封信,里面有让你们能快速提升功力的武功秘笈,你们愿意修习吗?”
赵富说道:“有心无力,怕是来不及了吧?”
金昔陵道:“无妨,只要你们修习了,我有办法,让你们可在几个月内,达到寻常人修习几十年的功力。”
张嫣是个练武之人,显然有些不信,沉声道:“无痕,江湖之中,就算再强大的武学,也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你说的武功秘笈,可行?”
金昔陵像是早有预料,微笑着说道:“别的武功,可能不行。但释身诀,为古往今来,最奇特的神功,岂会不行?”
张嫣虽然知道的不少,有过几年江湖阅历,可对于这等消声匿迹的神功,却一无所知,不禁问道:“真的吗?”
金昔陵直接拿出羊皮卷,摊在桌上,对张嫣道:“难道,你连幽影也不相信了?”
此话一出,四人顿时一凛,看向羊皮卷,看着简短精炼的文字和与之相辅的图案,只要照着上面修习,定能成功。
据传,悟出释身诀的高手,原本因自身天资愚钝,而被同门中人欺侮。
最后,在悬崖边顿悟,创造了这门能让任何愚钝之人都可修习成功的神功。
然而,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的凌席晋,忽然间,运炁一抓,想要抢夺羊皮卷。
金昔陵似乎早有准备,一掌之下,震碎了凌席晋的炁,并且说道:“阿晋,你阻止不了我!”
凌席晋怒吼道:“为什么?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金昔陵沉默了,无言反驳。
四人看着凌席晋与金昔陵,也都沉默着,此事的原委,他们猜到了一些。
凌席晋道:“阿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十多年不见,你也变了?你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可为什么,这一次要拉上他们?”
赵富说道:“凌兄,我们是心甘情愿的,这件事,无痕做的没错。”
凌席晋道:“阿陵,告诉我,你们究竟要干什么?那个幽影,到底是谁?”
金昔陵道:“你还是走吧,我真的不想连累你。我与他们,都在那条不归路走着,他们为了报恩,我为了真相,我们已经不能退出了。”
凌席晋悲愤道:“短短十多年,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啊?我来到关内,就是为了见你,想和你把酒言欢,然后再纵横江湖!为什么?连这样机会,都不给我啊?”
记忆,辗转至小时候的约定,两个天真无邪的男孩,相互约定,有朝一日,纵横江湖,过无忧无虑的日子,要一辈子行侠仗义,匡扶正义。
那时候,金昔陵带着猪头面具,凌席晋带着鼠头面具,约定后,会心一笑,那是最灿烂的笑容!
沉默少许,他坚定道:“对不起了,这一生,算是我欠你。“
“你……”凌席晋刚要说什么,却被金昔陵一指定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被放置在床上。
金昔陵说道:“我们走吧……”
三日后,他们早就远离了平关城,金昔陵带着四人,来到了一座空山上,在山中安营扎寨,建立了一座小木屋。
一切,其实早就计划好了,当得到释身诀之际,他放不下的,只有自己富有正义感的心。
这一日,他开始教四人修习释身诀,说道:“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炁。炁来自天地,乃为最纯净的炁。一呼一吸间,皆有炁,亦有气。前者为先天而生,后者为后天而化。我们需要的炁,自然就是先天之炁。”
“想要吸收先天之炁,必须要能掌握自身的经脉与丹田。以经脉为炁的行走通道,以丹田为炁的存储之地。”
“你们虽然各自有炁,但没能做到时刻感觉丹田的存在。所以,与寻常人无异。”
赵富问道:“那该如何?”
金昔陵说道:“很简单,一个字,累!”
“累?”四人不解,以疑惑的目光,看向金昔陵,张嫣也不例外。
金昔陵解释道:“炁乃先天之物,有着恢复体力,治疗伤势,提升五官感知能力等奇效。同样,最累的时候,你们才能更大程度,感受出炁的存在,接着做到炁沉丹田,反复练习数日,即可掌握炁。”
张嫣说道:“原来如此。”
金昔陵微笑道:“嫣儿,你是练剑的。最早能散出剑气的时候,应该是在练了数个时辰的剑,感到疲乏后,无师自通的吧!”
张嫣颔首道:“确实如此,以前还不太明白,经你这么一说,彻底清楚了。”
金昔陵道:“所以,接下来,我就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张嫣问道:“什么任务?”
金昔陵含着笑,邪邪道:“很重要哦!”
随后,他来到张嫣身旁,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张嫣感受金昔陵的体温与呼吸,不觉有些脸红,当听完他的话,这才嫣然一笑,说道:“放心,交给我。”
金昔陵满意道:“我相信你,我先走一步。希望几日后,等我回来,他们都能掌握炁!”
赵富急忙问道:“无痕,你又要干什么啊?”
金昔陵神秘一笑,说道:“给你们惊喜!”
说完,离开木屋,走下山去。
赵富见金昔陵走后,问张嫣道:“嫣儿,无痕和你说了什么啊?怎么你们笑的有点邪恶啊?”
红梦儿与周聪,紧盯着张嫣,由红梦儿开口问道:“嫣妹妹,快说吧!不然,有人可要吃醋了!”
张嫣不禁娇羞道:“姐姐不要乱说,无痕让我训练你们而已,你都想哪里去了?”
红梦儿打趣道:“怎么?害羞了?”
张嫣红着脸,说道:“无痕已经有月姐姐了,姐姐以后不要胡说了。”
红梦儿笑意连连,也不多说,唯有赵富,神情有些伤感。
……
他们所居的空山,在浔城之外,也就是寂怀山,距离浔城,有几日的路程。
然,此山空寂,山上树林茂密,却罕有野兽踪迹,连鸟声,也成绝响。
这是金昔陵再三思索后,找出的最为隐蔽的藏身之所,也是让赵富四人,能一心一意,不受干扰修习释身诀的好地方。
凌席晋如何,他已经没过多的心力去关注,他现在要做的,乃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
浔城内,有几个高手,虽然名声不响,可在浔城一带,却有着极大的威望。
当初,他曾和父亲来过浔城,也拜会过那几人,对他们,算是知根知底。
浔城尹浩,从小习武,天资聪颖,其父经商,拥有雄厚的家底,以前他与金昔陵,曾有过一次切磋。
但是,尹浩为人狠辣,他依稀记得,他与尹浩切磋后,尹浩惨败,竟去找下人发泄,差点活生生用拳头打死一个下人。
至于他的父亲,更是彻头彻尾的奸商,靠意外从山中找到金矿发家,之后则是承包了附近几座矿场,替官府采矿,苛刻矿工的银子,曾引起一次矿工罢工,若非官府介入,怕是会发生流血之事。
虽然打那以后,尹浩父亲收敛很多,可浔城内的百姓,对他极为厌恶。
浔城王府之主,王大钊,年过四十,炁浑厚,在浔城内开了一家武馆,教人习武,却没教好弟子武德,反而经常带着弟子,招摇过市,横行浔城,也是浔城百姓所厌恶之人。
浔城钱家庄,与九洲钱庄合伙,算是九洲钱庄的分家。
但钱家庄庄主钱万金,贪财好色,强抢民女,与官府串通一气,祸害浔城,很多百姓的女儿,遭到其毒手,屈辱地成为钱万金的填房。
浔城的府尹,府尹虽不会武功,但心思歹毒,搜刮民脂民膏,与地方恶霸沆瀣一气,弄得浔城百姓,怨声载道。
至于守城将,更是浔城一霸,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由于浔城不是洲都,故城外没有急遣军,守城将便是掌握军队的官吏,可以在城内横行无忌。
至于浔城,地处偏远山中,如平关城一样,被群山包围,城内的百姓,只能靠种田或当矿工自食其力。
而金昔陵进城的目的,便是要生擒尹浩、守城将、钱万金、王大钊等会武功的人,让赵富四人,吸了他们的功力,算是为浔城的百姓除害。
进城时,无人阻拦,白日他先去打探好他们的府邸。
深夜来临后,趁着夜色,他开始行动。
万籁俱寂,根据打探得来的消息,这个时候,钱万金与府尹,可谓臭味相投,免不了去城内最大的妓院——熏衣楼潇洒一番。
金昔陵以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大摇大摆,走入里面。
然后,踏着平稳的脚步,四处看看,寻找钱万金的踪迹。
不过,他却发现,这熏衣楼倒也名副其实,里面的姑娘,各个花枝招展,美艳动人,她们的体香可以熏衣,令人神精气爽,流连忘返。
而且,熏衣楼也很独特,玩法比较多。
一楼有一个舞台,上面挂着几幅对联,老鸨在上面吆喝,谁要是能接上,便可以得到与花魁吟诗作对的机会。
二楼则是招待贵客的地方,一间间紧闭房门的房间,时不时传出各种声音,女子的欢笑声多,男子邪笑声也不少。
至于三楼,很少有客人踏足,金昔陵不知道熏衣楼的规矩,不敢贸然踏入。
但是,在二楼找了很久,他也没能发现钱万金的下落。
望向三楼,他随即走入一个房间,顿时引来一声惊呼。
看着衣物散落一地,一女子半身裸露,坐在桌边,金昔陵很是郁闷。
床上依旧传出响动,但里面也传出一位男子怒气冲冲话语:“叫什么叫,本大爷正爽着,别惹毛我!”
金昔陵迅速一闪,来到那发出惊呼的女子身旁,一掌击晕她。
然后,一掌掀开床帘,看也不看里面的情况,直接一掌,击中里面的人。
顿时,耳根清净了,金昔陵受不了这种场面,遮着眼,朝窗户走去。
最终,他成功从窗户跳出,靠着轻功,来到三楼一个无人的房间。
走出房间,他看到三楼只有两个房间是亮着灯的。
“两选一?”金昔陵微微一笑,随便选了一个,缓缓靠近,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
一人沉声问道:“大人,钱庄主正在另一个房间,要动手吗?”
另一人,嘶哑着喉咙道:“动手吧!钱家庄太令人心动了,钱万仞已经心动很久,本官帮他一把,相信他会感激我的。”
“是!”一人回应道。
金昔陵急忙跃上房梁,低头看着从房内走出的男子,蒙着脸,身穿黑衣,显得很阴沉。
黑衣人走远后,金昔陵不禁喃喃道:“守城将钱万仞与钱万金,名字蛮相似的,但依照目前情况来看,似乎关系不怎么好。房间内的,应该是府尹,他出手,我在后,天助我也!”
事实上,钱万仞与钱万金是亲兄弟,但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两人面和心不合,他们的关系,也一直没公布,因此金昔陵没能打探到。
房门被缓缓关上,里面的府尹大人,似乎很耐心,一直没有出去察看情况。
但是,不久后,另一间,果然传出了打斗声。
由于熏衣楼吵闹,第三楼基本不会有人上来,即使有打斗声,也没人会听到。
金昔陵趁着此刻,点破门上的纸,观看里面情况。
房内,一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炁很浑厚,几位黑衣蒙面人,屡次进攻,皆不能得手。
中年男子靠着手中大刀,与几人奋战,不远处的床,床帘紧闭,似乎有人在里面发抖。
然而,随着时间一息息过去,几位黑衣蒙面人竟然落入下风,中年男子一刀之下,刀气凌厉,他们猝不及防,竟被当场斩杀。
却在此时,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金昔陵一指点中中年男子的穴道,随后便是击晕他。
轻飘飘的身形,一瞬即逝,消失在茫茫黑夜。
扛着中年男子,金昔陵感到有些吃力,低声抱怨着。
最后,他扛着中年男子,也就是钱万金,顺利爬出城墙,将其安置在城外一处偏僻破庙里,庙里还有一辆马车,正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然后,他折回城中,来到尹府。
有些熟悉的尹府,变化不大,府内灯火通明,有一些家丁在府内巡逻。
以金昔陵的轻功,很快便躲过去,且顺利找到尹浩的房间。
从房上,揭开瓦片,潜入里面。
尹浩是有习武的天分,靠着父亲花银子得来的几本武功秘笈,无师自通。
现在,他还比较勤奋,正处于纳炁中。
但是,比起金昔陵,仍旧差太多了。
罗生经与浮生经,已经将他的功力,提升至高深境界,而且还修炼出深厚的内力。
他运炁包裹双脚,毫无声息的来到尹浩面前,一指之下,定住了尹浩,随后一掌击晕他。
紧接着,将尹浩运出城,放置在马车内。
趁着今夜月色尚好,他再接再厉,找到了王大钊。
可王大钊不凡,功力很深,察觉出金昔陵的出现,在武馆内,与他大战一场。
幸亏此时武馆无人,只有王大钊一人,他原本是在闭目纳炁的。
最终,被金昔陵以大炁无相击败,然后被击晕,如之前一样,也被运出城外,放在马车上。
守城将钱万仞,功力也挺高的,但在府邸中,正与其几个小妾玩耍。
周围守卫稀疏,被金昔陵轻易躲过后,趁其不备,出奇制胜,并且击晕他的小妾,扬长而去。
只是一夜,金昔陵便生擒浔城中,武功不弱的四人,带着仍处昏迷的四人,驾着马车,驶向寂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