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步伐声,紧密而急促,四府的大门,虽然主动开启,像是有埋伏,但邪道人士,丝毫不惧,此次前来的邪道人士,个个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
一闯入府门后,直接冲向里面,各方人马都一样,先经过种满各种奇花异草的前堂,闻着弥漫周身的香味,一些擅长用毒的邪道人士,挺身而出,确认香味无毒后,这才带着众人,谨慎而又缓慢地步入深处。
四府虽然处于平关城,但其占地甚广,一府的长宽,约莫数百丈有余,府内除了被深藏于四府中央的玄黄阁外,还有林立的亭台楼榭,各种假山奇石,布置在湖面上。
而湖泊,坐落于前堂之后,过了前堂,便是横卧在湖上的长廊。
金昔陵隐于铁血无情方世黎带领的一队人马之中,此时穿着一身黑衣,很低调地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在前领头的方世黎,号称渚洲一霸,他原是圣朝的一位将军,因为触犯军规,被革职查办,贬为平民,并且永不启用。
但是,他之前的关系网依旧牢固,让他与当地的官府联系紧密,并创建了帮派,与官府有兵器上的交易往来,平日蛰居于府中,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这一次,不知为何,也插手水帝进攻五府之事。
粗壮彪悍的外表,身披铁甲,手握血斧,看起来比较粗犷,他一人走在最前方,左右观望,忽见长廊尽头,有一座高耸的阁楼,阁楼大门紧闭,并上了一把铜锁,阁楼的两边,各有一条幽深的小道,在林荫的庇护下,阴凉萧瑟。
现乃秋日,黄草满地,树叶凋零,落叶遍地,使得小道,愈发幽深。
正当方世黎朝阁楼走去时,另一边,却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蓝衫配宝剑,精气十足,带着身后的十名弟子,先一步来到了阁楼。
方世黎见此,微微一笑,喊道:“路老鬼,你可不慢啊!”
被称为路老鬼的白发老者,闻声望来,停下了脚步,回应道:“世黎,快来吧,水帝早就去了,我们要快点赶到玄黄阁。”
方世黎哈哈哈一笑道:“好!。”
随后转身,叮嘱道:“你们几个,机灵点,不要丢了我的脸!”
“是!”金昔陵随几人一同回应,方世黎也没多加留意跟来的金昔陵,叮嘱后,便大步走向前方。
来到阁楼前,只见上面的牌匾上赫然写着“蓝沧”二字。
方世黎仰头看了眼阁楼,大大咧咧道:“老鬼,这里是哪?那个玄黄阁,究竟在哪啊?”
路老鬼说道:“你啊,真心急。现在刚入蓝府,走过了前堂,通过长廊,眼前这座蓝沧阁,应该是五府之人平日练功的场所,如今紧闭,定是回防玄黄阁。由此看来,玄黄阁应当不远了,我们就从两边小道进入,朝着里面走,总归错不了。”
方世黎听后,讪讪一笑,也不介怀什么,他的脾气秉性,就是如此。
随后,为了保险起见,方世黎与路老鬼错开,一人一道,绕过蓝沧,走向里面。
金昔陵默默地跟随着,可却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路老鬼,心中确认了一事“路谷子前辈,定然不是幽影。但是,这一次,或许是揭开幽影真面目的时候!”
路老鬼,原名路谷子,下陵门的太上老,平日深居简出,乃江湖之中,为数不多会绝空的高手。
错开不久,在方世黎的带领下,走过漫长的小道,朝前看去,乃为一个回字形的房舍区,看其样子,应该是五府之人平日居住的地方。
庭院里,正摆放着一排排架子,上面晾着蓝色长袍,当风吹过,卷起长袍的一角时,却散发了一股特别的芳香,定睛看去,原来在衣架下,还有一鼎香炉,此时青烟袅袅,熏烤着长袍。
“哼!还真有讲究。”方世黎莫名一笑,很是轻蔑:“这一次,正好消消你们的气焰,阴阳护法,五年前的仇,我定要报!”
无心的话,但金昔陵听后,内心一凝“阴阳护法?五年前的仇……看来这个方世黎,倒也有些故事,当初名扬渚洲时,我才十来岁,不曾听闻他与谁结怨。本是圣朝的人,却会插手正邪两道的纷争,看来这一次,要么是卖水帝一个情面,要么就是为一己之事而来!”
现在,这处地方,也是空无一人,方世黎看了一会,随后便绕过此处,走向更深处。
一路下来,却也没有与路老鬼照面,这五府的浩大,让金昔陵刮目相看。
半个时辰后,走了很长的路,绕过了后堂的厨房,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玄黄阁。
玄黄阁前,乃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此时早已是正邪人士林立对持的场所,双方虎视眈眈,剑拔弩张。
正道之中,早就到场的天盟之主徐盛天,雍容华贵的紫衣,配上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正值壮年的他,站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对年轻的男女,也是穿着华贵的紫衣,男子英俊不凡,女子沉鱼落雁,引得很多人瞩目。
但在徐盛天对面,穿蓝衫的老者,目如火炬,手无寸铁,却令人不寒而栗。
显然,他是邪道人士的代表,也是此次扬言灭掉五府的水帝——姬成仲。
在其身旁,黑衣幽影,带鬼面具的他,尤为邪魅,而他更引人关注,无论正邪人士,皆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金昔陵见到他,急忙躲在身边的几人后面,他早已买通他们,以看热闹的借口,让他们带上自己,而方世黎又是粗心之人,自然没有察觉出异样。
只是这几人,见金昔陵有些异样,不由看着他。
金昔陵憨厚一笑,随即与他们闲聊几句,搪塞过去。
然而,幽影似乎感应到什么,朝方世黎望去,扫了一眼其身后之人,好像没发现什么,于是转过头,继续注视前方的玄黄阁。
方世黎也没多说,他深知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中,无足挂齿,便默默的来到仍旧先他一步的路老鬼身旁,低声交谈一些事情。
场上的人,各自有互相熟悉的人,一些人聚到一起,低声谈论,倒也不足为奇。
躲开了幽影的金昔陵,跟很多人一样,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而那巍峨耸立的玄黄阁,高达五十来丈,长宽百丈左右,由红黄色的特殊木材搭建而成。
仰头看去,共有五层,一层一重,号称玄黄五重。
正对着他的,恰好有一扇大门,像是黄金浇灌,金光璀璨,鎏金流转,异常豪华。
而玄黄阁的门窗紧闭,虽然很多人能破窗而入,但现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以至于无人出手,正邪对峙。
观察过玄黄阁后,浩大与辉煌,成了金昔陵能够形容此阁的词语。
随后,他便看向周边的人,寻找熟悉的人。
猛然间,他看到了风鸿子,在他身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根据脑中模糊的印象,金昔陵敢确定,他定是风鸿子的父亲,关风洞洞主风启扬无疑。
另一边,站在风启扬身边的,乃一位美艳的少妇,体态婀娜,含着笑,与风启扬交谈,时不时,捂嘴嫣然一笑。
金昔陵见到她,不由苦笑一声,但神色更加警惕。
那少妇乃冷烟居的冷艳,而她带了四名弟子,皆是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
只是,因为冷艳与金昔陵的父亲,有着一段说不清的情感纠葛,她自然认识金昔陵。
所以,金昔陵不敢与她照面,怕被认出来。
尽管眼下,玄黄阁才是重中之重,可雪影山庄被屠之谜,依旧为很多江湖人士关注的大事。
冷艳的另一边,站着一位老者,不过其头发乌黑,看起来很健壮,而他则是暮易派现任掌门人的父亲——周幕。
“会绝空的周幕前辈!江湖之中,会绝空的应该都到齐了,可幽影也在,他究竟会是谁?”望见他,金昔陵内心很是复杂,一方面因父亲之事而苦恼,一方面因幽影的身份而担忧。
正当他愁眉紧锁时,忽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远处。
随着众人目光望去,金昔陵内心一颤,有些欢喜,却又惆怅,久久不能放弃注视来者,像是要抓住她,一直盯着她看。
来者有三人,其中一人,正是久别数十天的月露夜。
另外两人,男子儒雅倜傥,女子风华绝代,他们仿佛只有三十来岁,岁月在他们的脸上,连道皱纹都没留下,让在场很多人,内心澎湃。
谁都知道,他们是让人仰望的存在,他们一来,便已让很多邪道人士有窒息感,如路老鬼、周幕甚至是水帝,都要凝目望去,仔细打量这对名扬天下的皇。
风月双皇,不负威名,他们从远处飘飘而来时,秋风习习,拂过他们的衣袖,令他们像是从仙境里出现,一举一动间,如谪仙下凡。
而且,他们是江湖之中,众所周知的神仙眷侣,平日里因寻找失踪的儿子,很少会参与江湖之事,如今突然前来,对于邪道人士而言,乃是不小的威慑。
水帝身为邪道人士的主心骨,此次之事的挑动者,他率先迈开步伐,迎向双皇。
风皇风宁远,剑眉星目,来到了正道人士的前方,与水帝对视数息,而后和煦一笑,春风顿生,说不出的温和,徜徉众人心间:“不知水帝前来,可有要事?”
姬成仲闻言,不禁冷笑一声:“老夫本想一人独闯玄黄阁,无奈江湖中志同道合之友颇多,与吾一同前来。可谁知,你们所谓的正道人士,借由捍卫正道之名,阻我了恩怨。这也就算了,如今你又与令阃前来,难道也是要阻我了恩怨吗?”
风宁远说道:“前辈误会了,在下与拙荆只是要寻找失踪多年的儿子,江湖之事,断然不会轻易插手,前辈尽可放心去了恩怨。”
“哦?”姬成仲不由一愣,随即释怀一笑:“好!风皇一言九鼎,老夫我就信你这一次,玄黄阁之事,我们互不打扰,如何?”
“一言为定!”风宁远说道。
此言一出,正道人士,内心一震,尤其是徐盛天,脸色有些难堪,本想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咽回去。
风月双皇来去匆匆,与水帝达成君子协议后,便带着月露夜,转身离去,像是去五府其它地方探查情况。
月露夜终究没能看到金昔陵,两人无言错开,唯有后者对前者,投去了沉默的注视,直至背影远逝。
风月双皇刚离去不久,又来两队人马,从远处另一方向,朝正道人士所在的方向赶来。
各种议论,接连不断,但无意外,他们议论之事,全在于那两队人马。
其中一队,由身穿袈裟的中年男子带领,身后跟随七名弟子,也都身穿袈裟,头发被剃光,落发为僧,留下明显的戒疤。
另一队,只有三人,为首之人,怕是年逾古稀,走起路来,有些颤巍巍,他身边跟随着两个童子模样的弟子,三人身穿道袍,绣有太极阴阳双鱼的图案,一步步走来,仿佛走在了天地的轨道上,不觉间,已然临近身边。
“密宗的二宗主化释大师来了。道教的长老,怀阳子前辈也来了,这一次,正道的高手,真是不少啊!”一邪道人士感叹道。
金昔陵身前,方世黎的一手下也忍不住嘀咕道:“当初,化释大师能以一己之力,独战关外十位高手,令密宗声名远播,他们也来了,我们还有胜算吗?”
他的话虽轻,可却也不轻,在场之人,武功不弱,五官感知,异于常人,此言让很多邪道人士内心一凛,纷纷望过来,方世黎难免有些尴尬,只得转过头,瞪了一眼轻浮乱言的手下,用眼神示意其安静。
然而,化释大师与怀阳子来到之际,玄黄阁紧闭的大门,竟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轰鸣的声音,震耳欲聋,众人纷纷捂住双耳,凝目看去。
大门缓缓升起,神秘的玄黄阁,像是迫于无奈,被逼开启。
一道嘶哑而沉闷的声音,从阁内传出:“玄黄五重,盖合五行。金锋嗜血,木狱幻妖,水刺袭命,火浪焚身,玄黄藏剑,燧锋逐芒。有能者得,无能者陨。众人之心,昭然若揭。正道苍茫,邪道亦然。正邪本一,何故分立。吾本无意,奈何怀璧。欲诛此罪,必行其力。神兵再现,血流难止。恩怨之说,唯人唯心。得之尔幸,不得尔命。血染玄黄,在乎众心。若踏此阁,当忘生死!“
神秘的声音消失了,留下的话语却反复出现在众人的脑中,一人忍不住惊惧道:“是谁?”
然而,阁内无音回应,唯有空寂而又广阔的场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大门完全敞开,可看见内有类似宽阔广场之地,若非处于阁内,怕与外边的广场无异,一人惊而叹道:“这就是玄黄阁吗?”
蓦然间,仓释空暴躁道:“哼!什么玄黄阁,全部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若非看在同为正道的份上,老子才不会来,既然你装神弄鬼,老子非得把你的面具撕下来不可!我们走!”
话音一落,他便在众人之前,率先一步,踏入了玄黄阁,他身边的五名弟子,一个个趾高气扬,跟着他,进入玄黄阁。
呼……呼……
六人踏入阁内数步后,忽然间,飘出了一阵清风,烟雾蒙蒙,立即断了众人的视线,六人就此消失,甚至连话语,也没能传出。
“太仓门的人向来霸道,我看他们是想要神兵想疯了,不知虚实就闯进去了,死了活该!”一邪道人士幸灾乐祸道。
但他的话,的确没说错,燧锋逐芒剑的诱惑太大,此次前来五府,看似为维护正道而来,可谁都清楚,五府正邪不明,也没有向任何一方正道势力求助,他们前来,全是因为传言的燧锋逐芒剑,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至于姬成仲,由于传闻他闯入过五府,且还活着,众人的心思很明确,欲要跟着他,闯到玄黄阁第五重,也就是藏有燧锋逐芒剑的那一层!
片刻过去,似乎时机已到,众人犹豫之际,姬成仲微不可察地一笑,猛然间,出其不意地冲入阁中。
在他之后,众人如龙出海,纷纷冲入阁内。
瞬息,阁外空无一人,众人被淹没在蒙蒙的烟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