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的清晨,鸡鸣声刚叫过,夜含月闻声起来,打开房门,正准备打水给受伤人擦把脸。
然而,咯吱的房门被打开时,夜含月蓦地一惊,她凝目望去,竟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翼而飞。
“爷爷,不好了,那个人哪里去了!”夜含月忍不住大声喊道。
“怎么了,大清早的,囔囔什么。”由于夜含月话音实在很高,令熟睡中的夜老,顿时被惊醒。
另一个房门打开,夜老看着夜含月,满脸怒气道:“小月,就不能让爷爷睡个好觉吗?”
“爷爷,他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他,喊我有什么用?”夜老无奈道,随后带着惺忪的神情,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似乎继续准备睡觉。
“真懒!”夜含月嘟囔了一声,随即慌忙向前走去。
她家的门前,乃是一处小院,院里平日里养着一些药草,还有一张躺椅,是夜老平日晒太阳用的。
来到门口,他看着房门如常,乃是关好了的,带着疑惑,推开了房门。
只见院内,那张躺椅上,此刻正躺着一个人,白衣如雪,放浪不羁的样子,英俊的脸,迎着初升的太阳,带着清晨朝霞的光晕,竟是如诗如画,他像从诗中走来,温文尔雅,剑眉之下,有着可以包容万物的眼睛,虎目灼灼,令万物为之俯首。
见此,夜含月不由愣了愣,脸上显现不自然的红晕,不觉下,仿佛发烧了似的,有些烫。
似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躺在长椅上的,正是受伤人,他的眼睛,看向天空的朝霞,一直没有移动,以温和的语气问道:“你醒了?”
如此的自然,但声音充满了男人磁性的魅力,惊醒夜含月,却令其不知所措,茫然下,傻傻的回应了一声:“嗯。”
“是你救了我?”男子说着,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前。
站在朝阳的彩霞下,那是一种淡黄的红色,充满了朝气,却又有着别样的魅力。
男子声音,仿佛天生对夜含月有着异样的吸引力,令其情不自禁脸红发烫,并且心如小鹿乱蹿。
“是……我……”夜含月结结巴巴,断续开口。
“在下金昔陵,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男子抱拳行礼,认真说道。
金昔陵,曾经的七少君之一,也是无影帝的儿子,十年前莫名消失,如今却出现在小孤村,更是出现在夜含月身前,各中缘由,或许只有他自己能说清楚。
夜含月听后,内心不断念叨“金昔陵,昔日江陵吗……”
“姑娘,你没事吧?”金昔陵略感困惑的问道,他看到夜含月莫名出神,故有此一问。
“哦……没事……”闻声抬头,夜含月强忍住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异样,但话仍然说不清楚。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呢!”金昔陵问道。
“夜含月。”说完,她便转身,走向房内,似乎很不好意思面对金昔陵。
“夜含月……有意思,夜空内,眼含月,只不过,似乎是个结巴呀?”金昔陵内心念叨道,不禁带着狐疑的目光,注视着夜含月的背影。
……
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随着金昔陵的苏醒,刚刚临近晌午,村内的壮男回来稍作休息,少妇回来煮饭之时,他因为一上午都待在院子内,过于无聊,不由走出院子,想要在村子中逛逛。
可是,他低估了村民的八卦程度,以及村民对于生人的提防。
刚一出去,立刻遭受到村民的“围堵”,村民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各种事情,甚至还询问金昔陵的生辰八字之类。
金昔陵不禁莞尔了,想要抽身,猛然间,发现自己丹田内,一丝炁也没有,也就意味着自己武功尽失。
况且现在,脚上的伤还没有好,想要在村民的包围中抽身,实在太难。
“王叔,周叔,张婶,你们在干什么呀?”
正当金昔陵为难之际,夜含月温柔的声音,顿时让现场安静下来。
她总是如此,说话的声音,仿佛流水淙淙,泉水叮咚,很是悦耳温柔。
但她的话,也是最有用的,她在村中,十年下来,帮助村民无数次,村民她的感激,可谓刻骨铭心。
更何况,村民生病的时候,习惯性听从她的话。
现在,反倒顺其自然,极为顺从夜含月。
随着夜含月走向金昔陵,村民纷纷让开,每个人的脸上,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带着讪讪之色。
“跟我走。”夜含月不由分说,拉起金昔陵,直接走入家中。
“这小月,越来越没有礼貌了。”王叔为了缓和气氛,笑着说道。
“不过,这个生人来了,我们小孤村,还能平静吗?”一位村民担忧道。
“唉,当初小南的父母,就因为好心,为了村,一去不复返……”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拄着拐杖,叹息着,摇头中走向远方。
……
“我说含月,这怎么回事啊?”被拉入房中的金昔陵,左右比划,神情如同小孩子。
望见金昔陵如此表情,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夜含月,忍不住温柔似水地露出一笑,然后说道:“他们就是好奇而已,习惯就好。”
“你们可真奇怪,尤其是你,刚才还那么结巴,现在怎么就……”金昔陵问道。
“习惯就好。”不知该如何面对金昔陵的夜含月,随口说道,然后如逃窜般,低着头,垂着长发,走向自己的房间。
“真是奇怪的姑娘。”金昔陵再度看着夜含月的背影,低声自语。
午饭,摆在小院中,烧饭做菜的,正是夜含月。
至于夜老,竟是一觉睡到大中午,临近午饭,这才醒来。
匆匆洗漱好后,便带着迫不及待的神情,连金昔陵都懒的看一眼,似乎对于一位陌生人来到家中吃饭,习以为常。
“小月呀,你的菜,倒是越做越香了,爷爷没有白疼你。”夜老笑嘻嘻说道,宛若一个老顽童。
“爷爷,您喜欢就好。”夜含月微笑道。
“嗯,真的不错,这个青菜,配上这些不知名的药草,没想到还有这种味道。”金昔陵拿着筷子,夹着绿油油的青菜认真说道。
“喜欢就好。”夜含月微微一怔,经过一上午,她终于克服了对金昔陵的异样感,能够正常交流。
三个人,很和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愉快地吃了顿午饭。
下午,夜老叫上金昔陵,搞的很神秘,与他悄无声息的离开村庄,来到了村外。
村外,离连山比较靠近的地方,夏日的芳草,散发特殊的香气。
金昔陵站在夜老身前,不卑不亢问道:“不知前辈找我来有何指教?”
“说吧,没有武功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夜老很直白道。
“不知夜老这是何意?”金昔陵内心翻滚,但表面平静。
“我知道,你的身份绝非一般,离连山最近的一处山脉,高达数百丈,那处山脉底下的小溪,与连山边的小溪流通,而小月说你是在溪边的草丛找到,看来你是从那处山脉坠崖。”夜老侃侃而谈。
“那又如何?”金昔陵不禁凝目看向夜老,对方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很像纨绔子弟的表情,但却出现在一位老者脸上,反倒显现老顽童的处事风格。
可正是这样,这样的老者,才让金昔陵感到高深莫测。
“但你,摔下悬崖后,虽称不上毫发无伤,身上的伤势也算是无足轻重。如此而言,你定然在坠崖前,散发炁护体,虽不知道你炁的属性,可你年纪轻轻,却有着能够从那么高的悬崖坠下,靠炁而毫发无损,如此看来,你炁的浑厚程度,怕是可以比的上江湖上那些高手,而你定是江湖中人,年轻有为,怕是十年前风靡一时的七少君,也不过如此吧。”夜老分析道。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昔陵对于眼前的夜老,感到无比的震惊。
夜老的分析,条理清晰,看似玩世不恭,整日摆着一副慵懒的神情,实则心如明镜。
“夜老的话,晚辈受教了,并且受宠若惊,只不过,晚辈愚钝,不明白夜老究竟想说明什么?”金昔陵短暂惊讶后,带着一丝恭敬的语气问道。
如此前辈,当然值得他去尊敬,何况自己的命,还是他救的。
“离开小孤村,永远别回来,这里是净土,村民对于你好奇是一回事,对你到来的担忧,也是一回事。”夜老微微送了口气,含着莫名的惆怅感说道。
“哦?这是为何?”金昔陵好奇问道。
“那是几年前,小南的父母,就是为了村庄,带着闯入连山的外人出山后,从此一去不复返,外界的人,对于小孤村的村民而言,如狼似虎,他们手无寸铁,真的伤不起呐。”
夜老说着,拍了拍金昔陵的肩膀,双手负背,缓缓地往回走去,并且悠悠道:“这是一处世外桃园,你背负的,不应该避世,更不应该牵连任何地方……”
“前辈……”望着夜老越走越远,忽然间,金昔陵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说出来,眺望之际,却发现,夜老消失了。
“他也会武功!”目光灼灼,以他多年习武的判断,从中确认了夜老的功力。
夜老走后,金昔陵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最终自语道:“还是走吧……”
他无牵无挂,自然能一走了之,只是救命之恩,怕只能以后再报。
……
宁静的夜晚,孤狼在连山上嚎叫,连山上面,确实有不少野兽。
然而,纵使野兽再多,也无法改变黑衣人的行动。
连接多日的夜晚,每当村民打猎回村后不久,黑衣人总是恰当时间的出现。
那戴着鬼面具,刻着如树轮图案的黑衣人之首——幽影,他指挥着黑衣人,依旧在四处找寻某种东西。
“幽影大人,还是没有一丝痕迹。”一位黑衣人回禀道。
幽影很是漠然的望着眼前黑衣人,以淡漠的语气说道:“这么久了,你们难道不会去找一找连山周边的地方吗?”
“大人,恕属下多言,江老说过,不要打扰那个村,若是前往……”黑衣人正说着。
忽然间,幽影猛地怒道:“你是瞎了吗?”
猛地一下,青紫色的炁散发,形成青紫色的拳头,快速有力,击中黑衣人的腹部。
砰砰!
连接撞断数棵大树,引得周围一阵纷乱之声响起,黑衣人急忙捂着腹部,口含鲜血,跪在地上,不敢继续开口。
“难道连山的周围,就是指小孤村吗?”幽影带着怒声道。
“不知……大人……指的还有哪里?”黑衣人带着伤,颤巍巍问道。
“你没看到,那边还有小溪吗?小溪的周边,还有草丛吗?那些地方,难道都不是可以隐蔽的地方吗?”幽影怒声呵斥道。
并且语气中,含着一丝失望,毕竟这些黑衣人,乃是他的手下,他们愚蠢,让他感到有些失落。
这些年,他心中抹不掉那件事情,故此疏于管理手下,今日的愚蠢,令他感到有些自责。
“是!”
黑衣人急忙起身,然后呼喝周围黑衣人,按照幽影说的去做找寻。
数个时辰后,幽影似乎在闭目养神,靠着树干,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双眸猛地开阖。
“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小溪那边的草丛,的确有血迹,只不过……”一位黑衣人说到一半,不敢继续说下去。
“说下去。”
“血迹一直朝着小孤村方向延伸,怕是进入了小孤村!”黑衣人说道。
“小孤村吗……”幽影十指交加,喃喃念叨。
“大人,去小孤村吗?”黑衣人问道。
幽影身前,数十位黑衣人站着,宛若士兵,挺拔站立,并且一言不发,如同沉寂的岩石。
良久,幽影似乎挣扎了一翻,最后说道:“算了,走吧……”
咻咻……
话音刚落,黑衣人如利箭离弦,朝四面八方散去。
他们如此迅速,幽影更是诡异,纵身跃起,身躯被埋没在黑夜中,隐约间,放佛可以看到高空有身影滑翔,可高空中,无处借力,他却能如此长距离滑翔,实在诡谲。
只是,他们的这一切,却被躲在树丛中的金昔陵,全部看到。
金昔陵很好的隐蔽自己,呼吸做到与风声一致,故此没被发现。
他们离去,过了好久,他才站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带着惊讶之色,经过短暂的思索,含着复杂的眼神,愣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小孤村,夜老的家中,夜含月找不到金昔陵,只能急忙找到夜老。
“小月,这么晚了,饭还没好吗?”夜老躺在院中的躺椅,望着夜晚的星空,很是享受的问道。
小孤村处于连山内,山中的风,最是怡人,很是清爽,虽说是夏日,在这村中,却不会感到任何闷热。
“爷爷,这都快夜宵时间了,你有什么话,没告诉我吧!”夜含月反问道,一改从前的温柔语气。
“怎么,你这小妮子,也跟老头子我动心眼?”夜老不禁反问道。
夜含月怒哼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到夜老身前,质问道:“爷爷,我下午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带着昔陵出去,你对他做了什么?”
“来来来,别着急,不就是那小子走了吗,至于和老头子我怄气到现在?迟迟不做饭,是等他回来吗?”夜老一眼看穿夜含月的心思,一句道破。
并且起身,拉着小月的手,让她先坐下,稍安勿躁。
“爷爷,我不是小孩了,外面的世界,我要去了,这一次,别拦着我!”夜含月却一把松开爷爷的手,认真说道。
“小妮子,外面就别去了,在这里,给老头子我养老送终吧。”夜老笑着说道,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像是开玩笑。
“爷爷,对不起了,从昔陵不见后,我就收拾好了衣物,现在只是确认,我要走了,不要想我……”夜含月说着,担心看到爷爷失望的神情,害怕亲情的羁绊,坚决转身,再也不回头。
她很怕爷爷喊一声,呼唤她一声,她跑的很快,像逃蹿的兔子,如箭一般,冲入了房间,然后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二话不说,从后门,走出了家。
最后的一眼,她看到的是这个家的回忆,是十年来的怀念。
从前,一幕幕展现,虽然平淡,实则温馨。
爷爷给了她最为安稳的生活,做了她父母该做的一切,只不过,雏鹰长大了,不管男女,终究要离开港湾。
夜老躺在长椅上,许久许久,不愿睁眼,任凭微风吹过。
他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只不过,来的太过于匆忙,让他难以接受。
夜含月最后,在内心告别了一声,别离了小孤村,别离了生活十年,而且是最为重要的十年,让她从幼稚无知成长为有自己独立思想和能力的十年。
小孤村,是她从童年到青春的过度地方,尽管渴望再回到外面,可还是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