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已经不是江犁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或者说提出这个要求了,但在江犁的记忆中,他每次想文伯庸询问关于修行的事情的时候,文伯庸要么那别的故事来搪塞他,要么就岔开话题,更甚者直接就不搭理他了,所以江犁觉得很受伤,同时也觉得文伯庸的做法有些奇怪,既然这世间有修行者的存在,而自己对修行者也并非一无所知,那为什么就是不告诉自己呢?
江犁虽然人小,但坚韧不拔的精神却是异常坚决,于是在他将文伯庸问到快要按捺不住体内真元的波动的时候,文伯庸终于开口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关于修行的事吗?”
“嗯。”江犁点点小脑袋。
“你也想成为修行者吗?”
“想。”江犁又点了点小脑袋。
江犁本以为接下来文伯庸会问他为什么想成为修行者,他连要回答文伯庸的理由都想好了,然后文伯庸说了一句话,却让江犁备受打击。
“修行是需要天赋的,但很遗憾,你没有那个天赋。”
那时候的江犁年龄还小,不太能理解话中所包含的意义有多重要,但他还是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
你不行。
江犁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但他又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哭鼻子是很没面子的事情,所以哽住喉咙不肯哭出声来,只是一个劲的流眼泪。
文伯庸在一旁安慰道:“世间人何止千万,能修行的万中无一,不能修行没什么可伤心的。”
江犁抽抽嗒嗒的,没觉得受到多少安慰,但到底是将文伯庸的话听进去几分,知道了并不是只有自己不能修行,于是不哭了,也不再追问有关于修行的事了。
所以一直到今天,江犁仍旧是只知世间有修行者,却不通晓修行之密。
江犁本以为自己没机会再去了解有关修行的事情了,直到李千山的出现,让江犁重新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文爷爷,您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修行的事情?”
听到江犁的发问,文伯庸心中不由感叹一声,果然世事阴错阳差。
十三年前,江犁刚刚出生,为了给李千山疗伤的姜五厘在清水河找到文伯庸,同时也见到了出生没多久的江犁。
然后姜五厘和文伯庸进行了一番除他二人之外,世上再无人知的对话。
看着小小的江犁,姜五厘说道:“吾后继有人也。”
文伯庸道:“但愿不是坏事。”
姜五厘深深地看了一眼文伯庸,而后说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文伯庸淡淡的道:“那就藏着吧。”
姜五厘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是不愿?”
文伯庸沉默不语。
姜五厘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如今的天地正在发生变化,任何人都逃脱不过。弱者,只能任为强者鱼肉。你可要想好了。”
文伯庸仍是沉默,但姜五厘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说道:“走吧,先去看看我那倒霉的弟子。”
话音未落,姜五厘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沉默片刻后,文伯庸的身影也渐渐地消失在原地。
想到这份缘由,文伯庸心中苦笑之余又泛起一丝恼怒:那姓姜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是他出的主意,却要我在这应对这一堆烂摊子!
旋即又想到,眼下李千山就躺在犁小子家中,若是等他醒来被犁小子追问,那我诓骗犁小子不能修行之事定会败露,与其等到那时候节外生枝,倒不如现在我先满足了犁小子的好奇心,省得再惹出什么事端。
见文伯庸半天不说话,江犁有些拿不准主意,这是准备说啊还是不准备说啊,好歹给句痛快话,从前也没这般折磨人啊!
江犁怀着一颗惴惴的心,小声地叫道:“文爷爷,文爷爷...”
文伯庸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心神却一直未曾离开江犁,听到江犁唤他便缓缓回神。
“你就这么想了解有关修行的事情吗?”
江犁点点头,表示他很想知道。
“唉”
文伯庸先是一声轻叹,然后接着说道:“也罢,从前因为你年纪小,所以不曾将有关修行之事告知与你,现在你也长大了,我就说给你听听。”
见文伯庸终于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江犁顿时喜形于色,就像捡了什么宝贝似的。
文伯庸见状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说道:“修行一事,其具体年岁已湮没在岁月长河之中,已然不可考证。然古代先贤虽然已经逝去,却有无尽的书籍典藏流传了下来,让我们得以从中了解过去,获得修行之法。”
说到这,文伯庸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才接着说道:“据史书记载,在距今十分遥远的远古时期,那时候的人类十分弱小,生存环境十分恶劣。为了摆脱这种困境,有一批能人志士开始寻山访岭,感悟自然,经过不知多少岁月之后,终于出现了可与天地道法沟通的奇人异士。这些人不仅拥有十分奇异且强大的本领,更能延年益寿,那时候这批人被称之为“练气士”。”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文伯庸觉得口中有些干燥,便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旁边的江犁一脸的心驰神往,显然已经是沉醉其中。
文伯庸难得的没有取笑江犁,因为他在修行之初,刚刚接触到这些历史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撼,心神旌动之间不比江犁的表现好到哪去。
润了润喉,文伯庸接着说道:“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参透天地道法,“练气士”这一特殊的群体也就随之壮大,经过这许多年的发展,这个群体已然发展到了顶峰,其修炼的法门也趋于完美,于是这群人有了另外一个称呼————修行者。”
“原来修行者竟然是这么来的。”
听完文伯庸的叙述,江犁由衷地感受到了那份特殊的历史所带来的震撼,语气中尽是感叹之意。
文伯庸在旁边面带微笑的看着江犁,眼神中带着疼爱。
江犁犹自徜徉在另一个新奇的世界中,觉得自己对于修行者的世界愈发好奇,于是赶忙问道:“文爷爷,修行者是如何修炼的呢?所谓的境界又是如何划分的呢?”
文伯庸顿时没好气的道:“臭小子,你倒是让我歇一歇。”
听到文伯庸这么说,江犁有些讪讪的说道:“那个,您不是修行者嘛,嘿嘿...”
“修行者再强大,不吃饭也会饿,不喝水也会渴。你这臭小子,只知道听我说话,也不知道去给我倒杯茶水。”
文伯庸佯装恼怒的话音还未落地,江犁已经一溜烟跑到文伯庸的屋子里拿了一把茶壶和一盏茶杯出来。
江犁拿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递到文伯庸面前。
文伯庸淡定了拿了茶杯送到唇边,直将一盏茶喝个干净才又放回江犁手中,却正对上江犁略有些尴尬的眼神。
“嘿嘿...”
十分尴尬的笑声。
文伯庸轻哼一声,江犁赶紧收住表情。
懒得再搭理这个臭小子,文伯庸略微沉思后便直接开口道:“人身孱弱,借助天地道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便是修行的本质。”
文伯庸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在告诫什么,只是江犁对修行一事本就一无所知,尽管他也听出来文伯庸预期中的不同寻常,但仍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人生于天地之间,本就是天地间的一部分,但天地之间自有清浊两气存在,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人类与天地沟通的关窍便被浊气封存,人类若想再次与天地沟通,便只能引天地清气洗涤浊气,借此打通被关闭的关窍,这边是修行第一境————通窍境。”
江犁在一旁若有所悟。
文伯庸瞥了一眼江犁,眼中忽有精光闪过,却还是接着说道:“打通身体的关窍之后,修行者便可引天地清气入体,继续洗涤暗藏在身体内部的浊气,进而连通上中下三处丹田,这便是修行第二境————旋照境。”
“修行者到了第二境之后,便要在下丹田之中凝结一颗元丹,这便是修行第三境————元丹境。”
说到这里,文伯庸略停顿了一下,而后说道:“这头三境虽然境界低下,却是修行之始,更是修行之基,若是这头三境出了问题,这修行之路也就算是彻底断了。”
文伯庸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感叹,江犁在一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不禁暗自想到:老头既然说我不能修炼,那这感慨的语气为何而发,莫非是那李千山?
江犁正胡思乱想,却听文伯庸说道:“在此三境之后,还有洞虚境、知命境、天启境、清静境、涅槃境、超凡境、无量境、无矩境、逍遥游等几大境界,只是修行之事重在感悟,语言描述却是不能言尽其实,所以你只需要知道个名字就好了。”
江犁脑中的小九九顿时全被拍飞了,傻傻的道:“这,这就算是介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