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犁又叫他“大叔”,石长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饮恨当场。
石长明觉得很纳闷,自己身为一名修行者,这些年修行下来,在天地元气的洗涤和滋养下,虽然不能算是驻颜有术,可自己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的衰老正在逐渐减缓,只要自己勤加修炼,修为能再进一步,未尝不能做到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可既然自己容貌的变化已经不再那么明显,为什么对面的那个小兔崽子每次见到自己,都要称呼自己为“大叔”呢?
强咽下已经涌到了喉咙的心头血,石长明强颜欢笑的问道:“为何称呼我为大叔,我长得有这么老吗?”
听到石长明发问,江犁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我今年才十三岁,您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叫大叔叫什么?叫大哥吗?”
石长明觉得哽在喉咙的那口心头血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不能再和这个小子客气了,这小子看着纯良无害,一张嘴就能气死人,再和他多说一句话,自己今天就得英年早逝。
于是石长明面色渐冷,脸上笑容不再。
“江犁,今日我们为何而来,你一清二楚,不要和我们装糊涂。”
见石长明主动把话题挑明,江犁也收起了脸上的天真无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郑重之色。
看着石长明的脸,江犁认真地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要干什么。”
或许是江犁的表情和语气太过真诚,石长明听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你可认识李千山?”
想了想,石长明决定单刀直入。
而在问出这句话之后,石长明的双眼便一直盯着江犁的表情,生怕遗漏了什么东西。
面对着石长明的目光,江犁的变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格外的澄澈。
“不认识。”
依然是诚挚的表情,依然是诚恳的语气。
石长明的眉头却不见半点舒展。
“那你那次猎杀独角犀鹿是为了什么?”
江犁奇怪的看了石长明一眼。
“大叔,你没事吧?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之所以猎杀独角犀鹿,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体不好,需要独角犀鹿入药,难不成我是闲得吗?”
石长明:“...”
为什么我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鄙视?
“果真?你没有骗我?”
江犁翻了个白眼,道:“我认识你吗?咱俩熟吗?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一连四个反问砸下来,端的是声调抑扬顿挫,声势如黄钟大吕。
石长明极认真的想了想。
我认识你吗?
好像那个时候,他们确实是不认识的。
咱俩熟吗?
既然都不认识,就更谈不上熟悉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
骗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后面这两个问题,是在前面两个问题成立的基础上才有可能性的,但既然前面的两个问题已经不成立了,那后面的两个问题也就没有什么存在什么可能性了。
江犁看着陷入思考的石长明,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
“就这智商都能成为修行者,莫不是修行修傻了吧!”
江犁实在搞不明白,自己的这几个反问,听上去大义凌然,好像没什么破绽。但如果细细琢磨,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把它当真,没想到这石长明居然相信了。
瞅了个机会,江犁偷偷的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后面的石长林,结果发现石长林也是一脸的茫然,甚至比石长明更加茫然。
也对,这人并不清楚自己与石长明之间的事情,感到迷茫就对了。
“这两个人不愧是兄弟,连智商都差不多。”
江犁正在心里偷偷的吐槽呢,却见石长明突然看向自己,目光极为凌厉。
江犁面色如常的回望石长明。
只听石长明道:“那你为何偷偷的跟在我弟弟石长林身后?”
江犁听后恍然道:“原来他叫石长林啊!”
石长明:“...”
这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再有,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还在他身后跟了这么长时间!
石长明冷哼一声,道:“哼!你既不认识他,又为何跟在他身后这么长时间?”
问完江犁后,石长明又把目光看向了石长林。
“一个大活人跟在你身后这么久,你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若非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恐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石长明语气过于严厉,又或是为自己没有察觉到江犁跟在自己身后感到耻辱,只见石长林的脸色越来越差。
沉默片刻后,石长林突然恶狠狠的对着江犁说道:“臭小子,你跟在我身后有什么目的,赶紧说,要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石长林的突然发狠,是江犁所没有预料到的,但是江犁除了刚开始被惊了一下,接下来的时间却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发狠的石长林。
江犁的笑容颇为神秘莫测。
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在江犁面前的话,江犁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他脸上的笑容,与文伯庸平日的笑容一模一样。
石长林被江犁脸上的笑吓的心里毛毛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忽然,石长林心中一道灵光闪过。
“如果他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话,那我之前所说的话他岂不是也听到了?!”
石长林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石长林的反应,江犁饶有兴趣的笑了笑。
终于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再转过头,江犁又是一脸的天真。
“大叔,这可不能怪我跟着他,我之所以想要跟着他完全是因为...”
“住口!”
江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暴躁的声音强行打断了。
江犁和石长明同时看向石长林。
石长林猛然一惊。
自己为什么要打断他,万一他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呢?
自己这么做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果然,江犁这个被打断说话的人还没什么表示,石长明却皱眉问道:“怎么回事?长林,你为何要打断他说话?”
“我...我是怕他说出什么污秽之语,会对兄长不敬。”
石长林磕巴着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或许是石长林的理由实在没有什么信服力,不仅江犁这个知情人不信,就连石长明这个不知情的人也是半点不信。
石长明用眼神制止了想要继续说话的石长林,接着又转头看向江犁。
“江犁,你接着说。”
江犁强忍下被石长明叫了名字的恶心感,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些抱怨罢了。”
没有忽略石长林脸上的惊怒,石长明皱眉问道:“什么抱怨?”
江犁轻轻一笑,笑的无比开心。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某个当弟弟的人,不满于当哥哥的霸道,所以说了些不太尊敬的话。”
江犁此话一出,石长林顿时面如死灰。
石长明倏的转头看向石长林。
一股属于修行者的恐怖气息压向石长林!
石长林两股战战,登时跌倒在地。
“兄长,兄长,你听我说,这一定是江犁的奸计,他就是在离间我们的关系。兄长,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石长林跪在地上,一边强忍着身上的压迫感,一边向石长明解释着。
也许是石长明听后觉得有些道理,把强加在石长林身上的威压稍稍收回,然后分了一缕在江犁身上。
这一缕威压及其淡薄,是石长明看江犁年龄太小,怕威压过重把江犁吓得肝胆俱裂。
石长明自以为这一缕威压拿捏得极准,既不会对江犁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又能对江犁形成一种震慑,哪知这缕气息到了江犁身上却犹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音讯。
“咦?”
石长明惊疑出声。
这个小子明明只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我这缕威压虽然没有什么力量,可也不是一个凡人能抵抗得住的,为何他却没事?
江犁面色轻松的看着石长明,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只是江犁虽然面上一派轻松之色,实则内心已经疑惑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都没什么感觉?”
江犁自然不知道,他自幼跟在文伯庸的身边,无形中受了超凡境强者气息十三年的熏陶,对低境界的修行者虽不能完全免疫,可以能起到一定的抵消作用。
再加上文伯庸要求江犁日日练习“大自然功法”,江犁不识得这套功法的厉害,可这套功法却实打实的在无形中,使江犁一直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澄澈清明,岂是一名元丹境的低级修行者能造成威胁的。
不理会石长明脸上的惊疑之色,江犁转头看向石长林。
“你说我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那我问你,你可曾说过你兄长总是自以为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可曾说过你兄长夺走了父亲对的疼爱?你可曾说过不满于你兄长指使你干这干那?你可曾说过是你兄长夺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你可曾说过待你飞黄腾达,定要让他好看?”
五个你可曾说过。
五个声势浩荡的问题。
江犁每问出一个“你可曾说过”,石长林的脸色就苍白几分。
五个你可曾说过问完之后,石长林已经面如白纸,身体摇摇欲坠。
“不,兄长,你听我说,是他胡说,我没说过这些话,是他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也没人打断石长林的说话,可石长林长林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已经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