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云觉得他很帅,所以,在外形上,甚至没有任何准备。只是,戴着头巾,把半长不短的头发盘紧,只露出光洁的额发。
然后,侧着脸问为他梳头的司胜雪,“我帅不帅?”
司胜雪拿着梳子,很认真的在看,在看他的五官,贴近他的五官,宜古宜今。难怪皇啻王朝有限责任公司,会和他签订长期合约,由他代言——相关公司的广告和影视剧。“很帅!”
“光靠外形,还是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我们,合作吧!”
“我又不会古代乐器,竖琴倒是懂一点。”
“没事,帮我在袖口、裤脚口系上丝带,跳起舞来,会显得轻盈很多。”
“喂,为什么,我——我们,总之你找裁缝帮忙不行吗?”
他看着司胜雪,拉到身边坐好,“我揭下比赛榜单,他们就给我们几个候选的,一人一个独立房间,待会儿才能轮个出席。看看我,看看我多好玩,完全没想到,和科举一样,一人一个独立房间。我不过用汉舞混过初赛,就直接复赛。”
司胜雪看着他,一瞬间,有点出神,“没想到,小说里穿越后,用现代手段和技能求生,真的有用。”
他应着,“待会儿,给你看看,我跳一段汉舞,再唱一首自己的旧词曲,拉一曲三弦琴拿下比赛。好在现代流行中国风,倒用得上。”
在她的妆点下,只在额头点了半朵梅花妆,他拿着剑出去,舞一曲《太平年》,随着他特有的婉转铿锵,唱出声,“风调雨顺、麦谷丰收,华年锦绣山河,锣鼓欢腾,青锋为仗礼,出鞘欢舞歌。蜿蜒流转、水墨素彩,水云间仗行百里,飘渺入云。锦字华年,鸿雁传,书信入云霄。华章短句,字字傲骨,竞神州风骨。欲随风、轻盈舞,华章太平、神州风流,天下事、得民心,何处竞得闲,浮生换锦年。”
他的袖口和裤脚口的丝带,也欲欲入云。手里的青锋剑,随意挥着几下,气势总是不够。只好斜身挺立,转成直剑指天,再唱了两句。没料到,看台下,已经尽数通过。
但是,龙傲云还有一项乐器未评比。他抱着三弦琴,刚拉了几下,奉銮周忻看着他的曲子,在上面加了几个字,改作:风调雨顺、麦谷丰收时,华年锦绣山河,锣鼓齐欢腾,青锋为仗司礼,出鞘欢舞歌。下半首未改,堂而皇之的拿走他留下的词谱,“好了,收你了。来的好时候,奉银奉禄减半,当月发下。待会儿,你到后堂,有人带你去洗漱换服。还有一室一厅分给你们兄妹住。对了,这首我写的词,怎么会在这里,我先带走了。”
他刚反应过来,已经通过考试,现在他是从九品的左司乐。但是,他的领队,恐怕喜欢侵吞别人的成果。不过,看在即时能领到半月的奉银二两五,和半月的奉禄二石五斗米的份上,他不计较。他抱着司胜雪,“妹妹,哥哥被录用了。”
司胜雪被他抱着,哼了一下,“大哥,我们算是合法同居吗?一室一厅,两个人共处。”
他抱着,“也不错,呸呸!我们现在是兄妹,说出去,当我乱了人伦,还是陪我到后堂,先洗漱换服,拿银子吃饭。”
他们在后堂,看到两个男侍,准备伺候龙傲云洗漱,“恭喜左司乐,请入盆,由我们伺候洗浴。”
司胜雪也由一个丫鬟伺候着入浴,“恭喜左司乐妹妹,请入盆,由我伺候着洗浴。”
他们一前一后,不过一刻多,已经洗漱好,换上干净套服。龙傲云一套便装,一套官服。司胜雪还是身上的衣着,只是装扮一些胭脂花粉。看起来,分外可人。
由一个丫鬟翠摇,和一个男侍丁墨,引着他们去套间。里面整理的极干净,最里间上书,“通幽”,分成左右隔间,直通小院,也是奴仆间。卧室上书“思乐”,用屏风隔成两间,两张床。在打通处搁着一张书橱,一桌一椅,是他们共用。外厅上书“听聆”,一张卧榻,两边各设两张太师椅。前厅一张膳桌,和四张靠椅。
门外正对着后花园,中间一处荷湖假山石,一张小船。后厅有一处露天大理石桌椅,另有一处凉亭,设有石桌石椅。
翠摇和丁墨要带着他们去转转,熟悉门径。龙傲云让他们留下,在后花园门房接他们。两个人,一起往前厅走。奉銮周忻的住处,在正中,和四合院正房一般,占据主家,也还在后花园。
刚巧,他们才走到正房边,看到一位磨刀师傅,手里正拿着一把菜刀,在磨刀石上很认真的磨砺。起着褶子的老脸,睇起一只眼,对着阳光,看向菜刀。嘴里一边说,“磨磨搞搞、搞搞弄弄总要半天光景才磨砺的出,一把好菜刀。磨刀的功夫,是一个讲究。”
身后一个丫鬟甲,细声细气的说,“麻烦师傅,尽快些。周奉銮等着用膳食,要一把快刀做厨食。”
磨刀师傅,并不为所动,依旧慢慢的磨砺着菜刀,“放心,磨刀不误多久功夫,周奉銮官衙,何至于只有一把菜刀。还请他先用菜刀,做下一顿饱腹的膳食,我这儿,总也要半天光景。”
一个男侍甲在旁边,和丫鬟乙轻笑,“哟,来了就得扒一层皮。谁进来了,油水没捞干,能出得了教坊司?”
丫鬟乙也跟着笑起来,“今天才招了一个左司乐,长相倒不错。不要被拉扒几下,连门都出不了,空占一个从九品的品级。”
男侍甲笑得更猥琐,“大不了卷铺盖连夜跑,还省掉半个月的奉禄银两,滑进奉——缝隙里。只分了半个月的奉禄银两,给新来的左司乐。”
丫鬟乙斜搭着肩,靠在门板上,“呵呵,改天我去勾搭一下左司乐,骗点词曲。搞不好卖去醉花楼,还能得几个大钱,总好过白给,独独充报皇恩。”
龙傲云和司胜雪听到这里,直接走往前厅,等到往前走过抄手游廊,接着垂花门就是前厅,分作几处,往前,跨进第二进院,也不过三处花厅和一处侧厅、左右各两间耳房。还空出一处阁楼,也是戏台,对面还有一处两层戏台,中间摆着几排座位,也不过坐得下十几个人。再往前,隔开一处只能远观,而不能泛舟的荷塘,横架一处假山,亭子也能坐上四个人。
拐进第一进院,才看到官邸,竟分作三处,正对着大门的一处,能容纳二十人同桌,正对着一座假山飞瀑,也是早起议事。左右各分为两处偏厅,一处聊着与公事有关的私事,另一处则是藏污纳垢,却还挂着一个匾额,上书:咸爱。离开第一进院,才看到,一座假山横在门口,把第一进院掩得实实。
他们才算走出教坊司别署,到街上去转转。龙傲云买了一支发簪给司胜雪,“我们既然是兄妹,做哥哥的,总要给妹妹一点见面礼。你今天起,暂时叫龙胜雪。”
司胜雪看着他,“为什么改姓?”
他帮她插上发簪,“我们是兄妹。”
她暗自咬牙,恨恨地看着他,“大哥。”
他安慰的笑了一声,“就当演戏。”
她只好认同,“为五石米折腰,算了,我认下大哥。”
“宠着你,养着你好不好,一年后,找你爹地妈咪折算现金。”
“啊,真现实。”
他们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逛街,很多时候,熟悉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甚至,不用过多的话。只要他们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都不是大事。两个人,总会一起面对。
他带着她,到街边点了一碗肉卤面,五个铜板一碗。又带她吃了一份甜糯米团,二个铜板一个。一两银子,折和一贯,也是一千个铜板。看在左司乐月银五两,月禄五石。他也不会轻易逃跑,他们都需要找一个地方,待到一年后。
当然,先要去醉花楼,混点银子,与其让别人骗卖他的词曲,何妨他卖了自己填的旧词曲,换酒喝。或者给司胜雪换一身新衣衫也是好的。
醉花楼,近YY县城内,也不远。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楼,住的伎女,吹拉弹唱无一不精。左右各散开二层,一片拥挤楼层,住的倡伎,无艺傍身。
他们刚走近牌楼坊,上面挂着一排红灯笼,竖起三个木刻大字:醉花楼。
门口一个倡伎,倚门拦了一下,“哟,今儿真新鲜,带着女眷逛醉花楼。”
龙傲云上前做了一揖,“新来的左司乐,刚投效教坊司,带着新词曲,卖与醉花楼的娘子们。肥水不入外人田,不要说,教坊司不关照醉花楼的娘子们。”
“当我第一天做这行,腰牌呢?”
“喏!”
司胜雪在他腰上扯下腰牌,给倡伎看了一眼。立即大声传唤侍女,“有请乌娘,带新来的官爷,里面坐坐。”
少刻,一位穿戴素静的乌娘,带着他们从后门绕进去,一边带着笑,“左司乐可是缺银子,不如直接卖给醉花楼,鸨母不缺银子。娘子们,总说缺新词曲,闹着排不出歌舞。早知道,新招募的左司乐,会来醉花楼卖词曲,没想到,竟来得这么早。”
龙傲云脸上还带着坦然,“倒也是,多赚几分外快,何苦落进别人口袋。”
还没走两步,一个头很大,身子却分外瘦弱的男童,竟似不足之症,约莫5、6岁。扶着一位老妇人,一并出现在侧门口,朝乌娘招手。
乌娘连忙打一个手势,“请稍待,我去送一两银子给妈妈,待会儿就回来领路。”
老妇人看到乌娘,颤着手,摸着乌娘的发鬓,“孩子,我的孩子!”
乌娘拿出一方手帕,包好的一两银子,放进老妇人手里,又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走。
男童伏在老妇人的腿上,抽抽泣泣,“妈妈,我再也不说姐姐是和笑婆婆,睡长大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只有5岁啊!”
老妇人却笑起来,对着乌娘的背影淬了一口吐沫,“你不能欺负一个头很大,身子却很小的小孩子,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算命的先生,在怀孕的时候,给我三个字《乌夜啼》。没想到一语中的,乌娘、夜娘都在外养家,只有啼儿,是留在家里,哭着喊着要奶喝的败家子。”
乌娘很快转到他们身边,他看在心里,暗暗记着。等着乌娘带着他们走进一道花拱门,鸨母在里面和几个娘子斗花草。她朝鸨母作了一揖,“妈妈,新官爷到,我先退下。”
鸨母带着厉色,“你先留下,照应着新官爷。”转而,又带着一脸笑意,“不知新官爷有什么好词曲,适合醉花楼。”
龙傲云举起一根手指,“下一首,永远都会有下一首的惊喜。请帮我拿一把三弦琴,热动全场。”
鸨母传人递来纸笔,“请赐墨宝。”
龙傲云随手就在纸上落笔:《云鬓》
“江南春,三月桃花盛,插云鬓、河边行。桃花浮世,鸳鸯双,乌篷舟难行。云鬓乱,斜插桃花映人面,罗袜湿、素帕寄相思。云上鸿雁寄书杳,不知君心在何处。琵琶行、相思泪,花下琴心诉衷情,一弦一弦,勾尽相思调。只盼故人到,再温鸳鸯梦。”
老鸨点头,“倒似不错,传娘子们进来,选小曲,见新官爷。”
没多久,来了几位娘子,先到的素娘,先往桌上放了五两银子,拿走词谱,又听龙傲云唱了一遍,暗暗记在心里。
待过了一刻,又进来一位东娘,讨了一份新词曲,往桌上放了七两银子,又听龙傲云唱了一遍,也记在心里。
不过一个时辰,几首词曲下去,桌上摆着五两到十两各几锭银子,老鸨又格外赠了十两。素娘却拿他开玩笑,“写的倒快,怕是旧作吧?喏,那里有锁匠师傅在修门房,你可能入词曲。如能做到,我先给五两,再格外赠五两。”
在侧门处,一位锁匠在修门房,嘴里哼哼唧唧,“嗯,再往里面滴一点油,灌多一点油,就好了。”
脚边放着各式工具,琳琳琅琅,各式各样。手里的起子和小木锤对着门框砸了几下。
龙傲云眼角一挑,“素娘,就以你的名字入词曲,《素娘》。”他转身侧坐在太师椅,看着司胜雪穿着一身鹅黄的短衫,心起捉弄。“妹妹,帮我磨墨。”
司胜雪看着他,提起墨条,浅嗔一下。用力在砚台上戳了几下,“呵呵,好哥哥,亲哥哥。”
乌娘觉得有趣,看在眼里,也没多话。接过墨条,慢慢的磨墨,一边看着龙傲云一笔一字的写新词曲,“去年相思常在心,桃花红、锦钗挽,年年锦绣恩。明眸皓齿、门锁浅拦,偏觅得知心人。弦断、弦断,门径难通幽。浮红逐萍,冷暖自知,点点在心间。韶华流转,一寸一寸锦,换浮华恩宠。”
素娘看了一遍,允诺在桌上放下二两银子、五两银子各一锭。“哟,真没想到,新官爷皆能入词曲。我可讨了两首,不过几日,也赚回来。”
龙傲云也跟着作了一揖,“谢赏赐。”
正待拿着银子,转身离开。老鸨非要赐席,他悄悄塞给乌娘二两银子,再带着司胜雪进入偏房。那里已备好一席,也不多,六菜一汤,温了一壶花雕。他们坐下,才吃了几口,听着隔壁传来一阵怒吼,“平安——那个老不死,这次新安放狱囚,一定又是他。只恨,身为江湖人,却管不成江湖事。大哥急着让我们回去,偏生管不了,这次的事情。”
另一阵女音轻笑,“老而不死,谓之贼。老贼,也不过几年光景,总得我们收拾他。谁让,我们都是劳碌命。”
随着一阵长吁短叹,不外乎朝廷不为,徒增笑柄,要他们江湖人操心。一个人还低吼了一声,唱了几句,“江湖人,江湖行。七尺青锋剑,除邪佞。夕阳下、照归程,何时仗剑除戾王?”
司胜雪哼了一声,筷子在桌上敲着点子,“平安,还又是平安。”
龙傲云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闲事莫管,混完一年。”
司胜雪对着他,低声背起一段历史,“安化戾王寘鐇素有逆谋,突然叛乱。起事后,叛军占领镇城、放狱囚、焚宫府、劫库藏、夺河舟、大肆勒索庆府诸王,掠夺金币万计,充做军资。同时分封将弁,把守关隘。”
他眼都不抬一下,“和我们什么关系,还是,你想管闲事?”
她斜了一眼,“大哥,你觉得,这么奸邪的王侯,会往哪里烧一把火?现在的历史,比记载上的提前,新安靠近函谷关,离宜阳也不远。”
他看着她,“胜雪,先吃完饭,我拿外快,带你换一身合适的短裙衫。再上街逛逛,顺便——打探!不能这么惨,遇上战乱吧,刚找到新工作,只要混一年而已。Dropde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