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位老人还趴在同样的窗户上,抬着头,含着泪水和楼天影他们述说着他们母亲生前的光荣事迹。怎么他们一走,老人就与世长辞了呢,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楼天阙和楼天影一共给前月浮磕了三个头,然后穿上了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白色孝衣,一个满口念着听不懂的经文的老人在一旁做着法式,楼冶翎扑通一声也跪倒在地。
“月浮……”楼冶翎声音有些颤抖,“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却没让你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禁海战乱后,你又落下体疾,本想让你在这里安享晚年,可谁想到……”
楼冶翎大声地哭泣起来,一旁的银瓶破嗅着鼻子,递过来一张手帕,“长老,节哀吧……”
“月浮,你为米娜丝立下汗马功劳,却落得这般下场,国家亏欠你个人太多,今日我楼冶翎在你尸骨面前立誓,”楼冶翎目露凶光,冷静的说,“不抓到杀害你的凶手,我绝不罢休!”
楼天阙和楼天影两个人虽表面一动不动,但内心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万般焦急。
楼冶翎发誓要追查到底的样子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魔还要可怕,这万一要是真的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那还得了。
“才露,我问你,月浮是怎么被杀害的?”楼冶翎凶狠地说。
“长老,凶手是通过什么手段杀害前镇统目前还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前镇统死于心脏破损。”荷才露低头回答道。
“心脏破损?”楼冶翎问道,“此话怎讲?”
“我们怀疑凶手是利用钝器,砸中了前镇统的心部而致死。”
“动机呢?”
“目前尚不清楚,但是我们发现,这第五层阅览室中少了一样东西!”荷才露快步走到了一张独立的桌子旁,用手指着桌子上空空的精美书架。,“之前一直摆在这里的书不见了,那本书正是我们明都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元吟灵释》!”
楼冶翎和银瓶破两个人也跟随荷才露快步走去,仔细地打量着书架的四周。
“长老,没错,确实是《元吟灵释》!”银瓶破大声说。
楼冶翎顿时皱起了眉头,用手搓了搓胡须,陷入思考。
“长老,这么大的阅览室,偏偏只少了这么一本书,说明凶手也可能是奔着那本书而来的!所以前镇统的死也可能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凶手本想潜入图书室盗窃这本《元吟灵释》,没想被前镇统发觉,凶手为了不被发现选择杀人灭口。”
唉,楼天影心里大叹一声,为什么这些人想象力都那么丰富呢,但是有什么办法,主动承认?夜闯图书馆本来就已经是重罪,要不还是再观望一阵吧。
“凶手会不会是孩子?”楼冶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最安静的恐怕就是这楼氏兄弟二人了,楼天影紧张地看了一眼楼天阙,发现他也神情迷茫,不知所措了。
“你们看,室外围墙上的脚印本来就不像是成年人的,这气窗又那么狭小,再加上盗窃《元吟灵释》,我怎么感觉这一系列举动都像是一个孩子做出的呢?”
楼冶翎这话说完,兄弟二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看来爷爷真的要误会到自己头上了。
“孩子?”银瓶破突然笑了起来,“长老,您多虑了吧,前镇统虽身体欠佳,但毕竟也是久经沙场,千锤百炼,对付几个孩子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吧……”
“银镇统说的没错,死者死于钝器锤击,一个孩子能举起多重的钝器呢?”荷才露补充道。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楼冶翎摇摇头,离开了这里。
“报!”一个警察的叫喊打破了现场的僵局,“长老、司长,正门外有新线索!”
“是么,快带我去!”荷才露飞速地与这名警察朝楼下奔去,没过多久,楼冶翎一行也跟着走下了楼梯。
“长老,图书馆外门也发现了凶手的脚印!这里的脚印十分清晰,我可以确定就是两个孩子的!”荷才露视察过后朝楼冶翎喊道。
楼冶翎迅速上前查看,对着外门那一大一小的两个鞋印观察了半天。
“长老,属下疏忽,误以为凶手是原路返回,没想到外门出也存在与矮墙处一模一样的脚印,看来,他们是从外门离开的这里,可是外门的大锁一直没有动过啊,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呢……”
楼冶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下意识地调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孙子,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脸色,又调过头去拨动了一下大门上的铜锁,瞬间,他仿佛一切都明白了!
“才露,瓶破,今日之事就暂且到这里吧,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楼冶翎说着,一手一个拽着楼天影和楼天阙的小手就往门外走去。
“哎,长老,这就走了?”荷才露还没反应过来,楼冶翎便已经牵过来一匹骏马。
“长老,您不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回去么?”银瓶破也闻声赶了过来。
“不用了,我突然记起家中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天阙天影,上马!”楼冶翎厉声道。
楼天阙的个头已经可以独自上马,楼天影还需搀扶一把,兄弟二人坐上马后,楼冶翎一个大步也跨了上来,“驾!”
随着楼冶翎一声叫喊,骏马飞驰而去。
刚开始,楼天影和楼天阙一声也不敢吭,因为他们知道,楼冶翎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是有所察觉了。
但没过多久,楼天阙终于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率先开口……
“爷爷,我们……”
“闭嘴!!!”楼冶翎发了疯似的大喊,呐喊声就爆发在他们的耳边,有如大暑惊雷。
“哐哐哐!”楼冶翎用力地敲着楼府的大门,大声喊道,“卢妈,开门!”
卢妈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把门打开,见到楼冶翎一手抓着一个孙儿,怒气冲冲地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爷爷,你先把天影放下来,天影是被我喊过去的,这事跟他没关系!”楼天阙大声喊道。
“长老,孩子尚小,犯了什么错下次改过就行了,千万别罚得太重了啊!”卢妈机灵地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一边跟在楼冶翎后面,一边求情道。
“改过?杀了人也能改过吗?”楼冶翎朝卢妈大声喊道。
“啊?长老您胡说什么呢,他们才多大啊!”卢妈不敢相信地说。
“你让他自己说!”楼冶翎一把把楼天阙摔出,楼天阙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房门上。
“哎哟,少爷,快让卢妈看看,摔疼了没有!”卢妈刚想上前安抚,就被楼冶翎一把抓了回来。
“摔死了活该!”楼冶翎把楼天影也摔在地上,但力度明显小了很多,“反正我在月浮面前都立过誓了,不严惩杀人凶手绝不罢休!”
“我没有杀他!”楼天阙咬紧牙关,用手按着摔疼的后脑勺,倔强地抬起头,“那些脚印确实是我们俩的,但他的死与我无关,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楼冶翎大口喘着气息,颤抖着说,“事到如今,还敢抵赖!”
说完,他便一脚踹开房门,直奔二楼而去。
楼天影顿时恐慌起来,因为他知道,楼冶翎去的是楼天阙的房间。
“哗——”一本厚厚的大书从楼天阙的房间扔了下来,正好落在楼天阙的眼前。大书落地的同时,楼冶翎也瞬间落到了一楼的地面,当他抬起头时,两只眼睛已经泛起了白光。
突然,楼冶翎的右手发出白色光亮,他向前一抓,白色光芒化作一只锋利的兽爪,死死地抓住了楼天阙的脖子。
“你知不知道,月浮曾经救过你的命……”楼冶翎低沉地说,他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个恶魔。
“爷爷,哥哥说的没错,我们走之前老人家还好好的呢,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一离开图书馆,老人就遇害了!”楼天影赶忙站起来抱住楼冶翎的大腿哀求道。
“天影,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满口胡言了?”楼冶翎大骂道,然后抬起头看着楼天阙,“跟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哥哥学的吗?”
“长老,您这是干啥呢!”听闻声音的田伯也惊慌失措地赶了出来,见到进入一阶灵释的楼冶翎更是吓掉了半条命。
“老田,你快劝劝长老啊!”卢妈在一旁说。
“长老,你这是要了少爷的命啊,你不如把我也杀了算了!”田伯大声吼道,感觉豁出去了一样。
“你闭嘴!”楼冶翎说,然后指着地上的书说,“证据确凿,说什么都没用了!”
“爷爷,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那本书是我们临走前老人家送给我们的,他说他认识我们哥俩的母亲,想把书送给我们留作纪念!”
楼冶翎停止了说话,但是他的手没有放下。楼天阙仍然被举在空中,脸涨得通红,两眼充满泪水。
“他还说,我母亲精通光灵法术,从小能言善辩,还跟随您一起去过格兰洛搬救兵!”楼天影看着楼天阙痛苦的表情,大声地哭喊着。
楼冶翎恍然了,他那颗愤怒的心开始慢慢冷却。
“他还说,哥哥的母亲从小天资过人,年纪轻轻就被千灯府选中,红眼族人都畏惧地称她为‘银龙妖’!”
楼冶翎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满眼晶莹的泪水。
“楼边月,花满弦,流云落兰九州缄。五十弦,断七香,千鹤空谷滟晴芳……”
“咚!”楼天影还没念完,楼冶翎便跪了下来。楼天阙脖子上的那只光爪也终于散却,他也跟着落到地上,然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少爷!”卢妈和田伯大喊一声便朝楼天阙冲去,楼天影则是顿时松了口气,身子一软瘫了下来。
“月浮……”楼冶翎流下了眼泪,声音有些沙哑。
楼天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能够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向楼冶翎,冷冷地对他说,“爷爷,我知道你现在仍然不相信我,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楼冶翎充满歉意地看着他,但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他欢欢低下头,哀声叹了口气。
“在你眼里,我永远是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孩子!”楼天阙抽泣着说,然后捡起了那本被扔在地上的书,“这本书是前镇统送给我和天影的……”说完便头也不回进入了房门。
“少爷,少爷!”卢妈和田伯赶紧追上前去,“别这样……”
庭院内只剩下楼冶翎和楼天影爷孙二人,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像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