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一路小跑来到了小镇的告示栏,那棵镇子里最大的槐树底下。果不其然围住了很多人,刚才那三个骑马狂奔的年轻人被围在了中间。
三步赶作两步,硬着头皮往跟前挤。楚长歌不算健壮的身子板感觉到了不够用。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正见三人中领头的把一张告示贴在了公示栏上。
四四方方的贴好,后退两步又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露出一份笑意,转身站定,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平时除了官府,没人敢往着上面贴东西,毕竟这算是官府衙门的一块脸面。大家不由得越加对着三个人好奇起来。
只见领头的那人扫完一圈,发现人聚集的很多了,恭敬的向四周抱了抱拳:“我们三人任务紧急,一路疾行对乡亲们多有打扰。”随后往前就是一躬身。
这让楚长歌的心里略微舒服了些,不过还是有些腹诽。
“这次我们来,是代表云浮书院宣布三年一度的招生,明年我大唐九大书院之一云浮书院,打算从冀州各地招收三千学子,具体在公告栏上贴着,望广大学子都能到来,届时必定让我们云浮书院蓬荜生辉。”一番话不卑不亢,让众人都打消了几分芥蒂。
“我们还得赶往下一个镇,告辞了。”说完再一抱拳,接过同伴递过的缰绳,翻身上马,徐徐走出人群之后,一鞭挥下,向南再次疾驰而去。“让一下!让一下!云浮书院办事,闲人避让!”
这云浮书院还挺得瑟的,楚长歌撇了撇嘴,对这三个人众人瞩目感到十分的嫉妒。
有人已经开始念起了告示文,楚长歌也打眼瞧去。只见一幅楷书铁画银钩,笔迹十分工整。
告示:明年秋收之后,我云浮书院将大开三门,望我冀州有识之士能够共聚一堂,负笈游四海,读书谈天下。
最后一行:学海无涯,云浮书院愿为舟。书山有路,扫塌焚香盼君归。然后是云浮书院的红色大印。
楚长歌是个乡下人,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县城,所以一下被这告示上的口气给震住了,嘴巴不自觉张开了。
不愧是九大书院之一。根本就不想和你多讲,简单说一下我要收学生,然后就是一副指点江山谈论天下舍我其谁的样子,气势十足。
后面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楚长歌微张的嘴巴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回头看去。居然是一身儒衫的老头在他身后。
“你小子不去买酒,在这闲看什么。”老头看着告示一脸笑意,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楚长歌一指告示板:“书院,云浮书院…”
老头看向楚长歌,眉头微皱:“告诉你多少遍了,处事不惊。才一个云浮书院就把你激动成这样,要是天下第一的长安书院,你是不是要直接晕过去?”
看着老头一脸鄙视的样子,楚长歌抿了抿嘴唇,开始辩解:“我是说云浮书院收人了,老头你能听人讲完话吗?”
老头却没有在意楚长歌对他的称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的笑意无影无踪。有些严肃的问道:“你会去吗?”
楚长歌有点没转过来,下意识说了实话:“想去啊,但是我能入围吗?冀州那么大呢,我这文章水平去了也就是丢人现眼的。”说完脸上有点失落。
是啊,冀州九县,二十七个镇。天下平定了一百年,学子多如牛毛。他楚长歌何德何能,去跻身那三千之列。
“我问你想去吗?”楚长歌看的出来,老头三年以来少有的严肃。
贬低自己一次,可以。贬低自己第二次对于他楚长歌而言是绝不可能的:“学生要去就去天下第一的长安书院,这冀州云浮池水太浅,恐怕放不开我这尾锦鲤。”楚长歌说完自己给自己逗乐了。自嘲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呦呦呦,这不是楚哥儿吗,这又在这吹上啦?”旁边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同龄人听到了这番话直乐。然后一扁嘴大着舌头开始学楚长歌说话:“这给邹次非太浅,轰趴放不开哦泽伟跟李(这冀州云浮池水太浅,恐怕放不开我这尾锦鲤)。楚哥儿,考不上就考不上呗,需要这么逗吗,哈哈哈”
楚长歌都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镇上秦屠夫家的儿子——秦弘。秦弘长得白净,身高比楚长歌高半头,家里卖肉,从小吃的壮实。加上秦屠夫打小就宠溺这个孩子,从来不让他干家活。按秦屠夫的说话那就是,我儿子将来那是当官的料,杀猪这活我这个当爹的给他干了,秦弘只管好好读书就好,反正老子挣得钱够花。所以一身衣着光鲜,不看他爬树翻墙蹭在身上的土的话,倒也风度翩翩。
被人嘲讽不反击那还是他楚长歌吗“秦小屠,说的就像你能考上一样,还笑话我呢,有这个资格吗你,今日我有点累了,改日我再与你辩这高低。”说着往老头那歪歪嘴,意思学堂先生在呢,嘴上留个把门的。
秦小屠是他们几个死党给取的外号,意思就是你爹是屠夫,你就是小屠。秦弘倒也不介意,他挺以他爹为荣的,镇上所有的人买猪肉都得找他爹,所以秦弘很乐意接受这个名号,而且他觉得这样才不辜负他老爹为他那么骄傲。
秦弘顺着楚长歌的示意,看到了老先生。忙打拱致意:“老先生好~”
“好好好,长歌,我刚才问你的事情,你还没有答复我。”老头迫切的想从楚长歌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说法。
楚长歌也不避:“老先生,且容弟子去试一试。”
“哈哈哈,早些回家把这个想法告诉你爹娘,老夫就先回学堂了。”老先生忽然变得很高兴。这让楚长歌和秦弘有些摸不着头脑。过年也不见老头这么开心啊…
老头走过拐角,看四下无人注意,脚下一顿,踩了两下墙就掠上墙头,然后向着云浮书院三人的方向追去,一路拍树踩草,动若脱兔,竟无一个人发觉。
只不到十个呼吸之间,就追上了那三个人。双脚一踩借路边树的力,空中一个翻身,问问站于三人马前五米。给三人吓了一跳,急忙拽紧马缰:“吁——”马受惯性,堪堪到老头面前才停下来,三匹马的马蹄都高高抬起,落下时竟离老头不足半米。老头却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三人中领头的那人看老头气度不凡,却又不知道老头为什么拦马只好开口相询:“老先生有何指教?”
老头扔给领头人一块令牌:“告诉你们学院徐古风,就说明年云浮招生有人来,让他有个准备。”
领头那人接过令牌,仔细一辨认,忙下马单膝跪地:“云浮丙字房,王长卿拜见长老。”另外两人一看赶紧有样学样。
老头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起来吧,刚才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属下记住了。”王长卿起身也微弯着腰一脸恭敬。
老头嗯了一声,拔身而起,来去如风。只剩三人在秋风里恭敬地站着。徐古风?学院里好像没这么个人吧?王长卿身边的人一脸迷惑。
“有,我们云浮书院的院长就叫徐古风。”王长卿不顾旁边两人的惊讶,翻身上马。“快走,太阳落山之前,务必赶到下一个镇子。”
马蹄声又响起,王长卿心不在焉:看来今年只能收两千九百九十九人了,这个名额搞不好内定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什么身份,竟然拿着学院的长老金牌。算了,不想了,回去如实禀报就是了。
他记住了,明年,云浮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