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自古以来从来不缺故事,缺的只是讲故事的人。
细数过去,让一个人穷其一生也讲不完泱泱神州这一千年的所有故事。前三百年是神话时代,人与天斗改族运。中三百年是混战时代,人与人斗抢地位。后三百年是定局年代,大唐崛起压群雄。
最后的一百年,有人说是一个转折点,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人说是个终点,天下将再无纷争,直至永远。
“可是谁又说的好呢,这片江山千年风景依旧,可是人心易变啊…”山羊胡的老头一脸伤怀的对着唯一一个,讲学结束之后愿意留下来听他讲故事的学生讲道。
学生跪坐在课桌后,仰望着这个县城里据说是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脸的诚恳认真。
老先生一身白色儒服,右手手持戒尺背于身后,左手抚着胡须望着学堂窗外。看似教学相长,其乐融融…当然只是看似…
画风突变,“老头,什么叫人心易变?现在这么太平,家家富足,你是说还会有人造反吗?”这个学生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屑一顾。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和尚还图一个香火旺盛,皈依成佛呢,更何况这云云…你刚才叫我什么!?”这似乎是一个有些重视礼仪的老先生…
而这边赶紧努力的正襟危坐:“老先生,学生叫的是老先生。”少年望着老者,一脸的真诚…
“哼,今天的故事讲完了,滚吧。”老先生一甩袖子,看都不看这名少年。“老…先生,一言不合您就赶我走,不合适吧。”差点又把老头喊出来。
“滚滚滚,还有,别忘了明天给我带三两烧酒润嗓子。”老者转身往内堂走去。
被赶着走的学生,名叫楚长歌,平时并不是很爱读书,平时只翻翻奇人异事,山经水志。最大的喜好就是听人讲故事。
他的家族不大,族中早已分家,他父亲是老大。他的父母学识都不高,一家人在小镇上过的不算富裕,但也不愁温饱。
楚长歌曾问过他的父亲,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字,它的父亲楚江说,本来按族谱楚长歌这一辈人应该是取火字,但当时已经分家,恰好楚长歌出生那天,他父亲出门和人报喜的时候,路遇一位老先生,看他白衣儒衫,应该腹有诗书,就请老先生给取的名字。
老先生说,天下烽火只余烬,不该取火,就叫长歌吧,一生长歌,逍遥快活。
楚长歌对父亲的这个解释很不满意,他一直想找到这个老头抱怨一下,告诉他给人家乱起名字不好,他更想抱怨的是他的父亲,当爹的嘛,理所当然给儿子起名字,找一个外人干嘛,每当想到这,他心情就有些郁闷。
楚长歌不知道,他一直想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学堂的老头就是当年给楚长歌取名字的那位老先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这座小镇上每年都有人走有人留,朝廷对户口排查的不严格。
神州统一了嘛,我上邦子民总不至于舍弃我高贵大唐去那些海外蛮夷之地。至于造反?大唐朝廷树旗以来,以战养战养出了三百万能征善战的兵卒,一千年的最后一百年荡平了所有的内乱,没错,是!所!有!的!他们正吃着空饷愁着没有事情做…
言归正传,老头一年到头都是白衣儒衫,天天一副和颜悦色,身心皆儒家的样子,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烧酒。
而对于楚长歌来讲,老头是一本活的故事书,楚长歌过完十四岁生日就拜他为师,至今已有三年。
三年里,有两年老头都在给楚长歌讲故事,长则三天讲一个,短则一天讲一个,老头好像知道无数的故事,但楚长歌却不能白听,老头和他约定,每个故事至少三两烧酒。否则一切免谈。
所以楚长歌所有的零花都扔在了酒上面。准确的说,是扔在了老头喝的酒上面。
楚长歌曾经问过老头,那么多酒,为什么单单要最普通的辣喉咙的烧酒。
老头哈哈一笑,说老夫尝过天下无数好酒,你们这烧酒的劲头能排前十。
楚长歌对此很不以为然,这种破酒都能排前十,这世间好酒也不怎么样嘛。
但是楚长歌从拜师以后却对老头越来越好奇。
好奇点有三:第一,老头天天都是那一身白衣服,也不见破,他难道是买了无数套来穿?第二:老头哪来那么多故事?第三:老头什么来历?
毕竟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又从哪里去探究这些问题的答案呢。除了在学堂里盯着老头发呆,也就是问问街坊四邻,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学堂里盯着老头发呆就被打了手板…
楚长歌居住在一个北方的小镇上,地处神州的东山道冀州。天下平定一百年,没人记得战争是什么样子,所以一派田间巷陌都其乐融融的样子。小镇名叫游亍,虽然不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也几十年没有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件。平静的就像是一湖波光粼粼的水面。
被老头赶出来以后,楚长歌很不以为意,又不是第一次了。其实老头挺好说话的,只是老想要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
老头要酒他可不敢耽误,出了学堂直奔四海客栈,虽然说是直奔,但也是迈着悠闲步,晃晃悠悠的溜达。
他很享受现在的时光,每天没有需要去忙碌的,吃饭,听老头讲学,和同窗侃侃大山,一天结束还有老头给讲故事,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美,不该被辜负。所以他楚长歌自认是这个小镇上最幸福的人。
游亍镇的路不多宽,两辆马车对头行驶就要有一辆避到一旁的岔口里,楚长歌走在了道路的最中央,时值初秋,傍晚夕阳的余温投在脸上,感觉很温暖。
正当楚长歌眯着眼睛悠哉悠哉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让开!让开!思浮书院办事!闲人避让!”楚长歌被马蹄声一惊,急忙回头,却见三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一字长蛇疾驰而来,眼见离眼前不足一丈。楚长歌也顾不得了,赶紧往旁边墙上一扑,一撞之下只感觉到了一个字:疼!
三匹快马疾驰而过,两个呼吸之间就只见烟尘。楚长歌一推墙,摆脱刚才那副狼狈的样子。心里就开始嘀咕:哪来的孙子这是,这田地有几头牛,几头驴就是很不错的人家了,就连开镖局的表哥也才只有两匹马,镇上来大人物了?
他们嘴里喊的思浮书院,那可是神州九大学府之一,冀州最大的学府。看方向是往镇上的告示栏去了,楚长歌扑打了几下身上的土就往告示栏跑去,好不容易有热闹凑,他可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