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燕儿心高气傲,她的婚事希望父王不要逼得太紧,免得误了终身。”
萧乾:“……”
“媳妇告退。”这一次,杜蘅是真的走了,没再回头。
三天后就要离京,要处理的事情多得象山一样,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萧昆从帘后走出来,抹了把冷汗:“总算糊弄过去了,差点露馅!”
曲起手指算了算:“七个省,四十几个州县走下来,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段时间足够解决这些麻烦事了。说不定,南疆的战争也结束了。”
萧乾没有理睬他的碎碎念,面容沉肃:“咱们手头还能调动多少人?”
“有四千穆家军……”萧昆掰了手指细数。
“穆家军不能动。”萧乾打断他。
“还有金吾卫……”
话没说完,再次被萧乾打断:“我说过,此为绝密行动,绝密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那就只有神机营了。”萧昆被训得老脸一红:“可营里的密探和刺客绝大部份被世子爷调去了云南,只剩一些文职人员维持运转,能出外勤的不到五分之一,其他地方更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走的全是精英,留下来的,都是些资质平平的。”
没办法,萧绝只是转运使,手里头没有兵权,无法直接调动兵马。
他又不屑向南宫宸开口要人,且也不习惯那些军中精锐们事事讲究规矩的模式,只能从神机营里抽调人手了。
好钢用在刀刃上,自然要优中选优,挑了又挑。
“人手是少了些。”萧乾沉吟片刻,哂然一笑:“那又怎样?该办的还是要办。吩咐下去,现在起取消轮休假期!凡重点监督对象,一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盯死了!都给我打起精神,一只苍蝇飞进去也要报告!”
萧昆垂手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紫苏,通知谢正坤,傅义淮,成宇翔等几位掌柜,让他们立刻来见我。”杜蘅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哪些事该先办,哪些事可以缓缓。
“是。”紫苏见她神情郑重,不敢怠慢,压下满腹疑虑,急匆匆去了。
“白蔹,去取京中百官家眷花名册来。白薇,你去拿母妃的名贴。白芨,笔墨伺候。”
一道道指令下去,东跨院的几个大丫头分头行动,忙得不可开交。
杜蘅挽了衣袖,亲自执笔书写请柬,写完白薇套进信封里。
白蔹温柔仔细,字写得最好,除了几位王妃及素日与穆王府往来密切或与穆王妃极为交好的几家之外,余下的便由白蔹按照名册一一誊写。
一个时辰后,除了西郊的曹管事离得太远不及赶到,其余八位掌柜齐聚在东跨院的小花厅里。
除了一年一次的年关聚会外,杜蘅从未同时召集过他们,因此彼此见了面,显得分外惊讶。
杜蘅放下纸笔匆匆赶到,指尖上仍有残留的一点墨迹。
进了门,也不及寒喧,开门见山道:“前线急缺银晌,我不日将远赴大理,叫你们来是想看看各位手里能调用的最高额现金有多少?回去后尽快兑出,后天午时前送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位掌柜惊得目瞪口呆,个个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时间紧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就不留各位了。”杜蘅说完,起身就走,竟是片刻也不多留。
谢正坤等人面面相觑,等回过神来,杜蘅已去得远了。
“谢老大,现在怎么办?”成宇翔压低了声音问。
“大小姐这是铁了心要跟老爷子对着干了?”傅江淮愁容满面:“咱们咋办?到底是听老爷子的还是听大小姐的?”
“这叫什么事?”罗旭长叹道:“辛辛苦苦筹谋了十几年,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
“嘘……”成宇翔立刻嘘声制止:“小心隔墙有耳。”
“也不能算是他人吧?”佟文冲捋须轻笑:“我倒是觉得大小姐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谢老大,你得帮大伙拿个主意!”傅江淮一副赖定了他的样子。
“我能有什么主意?”谢正坤两手一摊。
“别这样,你是老大,我们几个不是一向都由你做主的嘛!”
“就是,反正我们都听谢老大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换个地方吧。”成宇翔提议。
几个人小声议论着,匆匆转往飘香楼。
紫苏也是第一次听说,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杜蘅:“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姐真的马上要去大理了?”
几个大丫头一下就惊呆了,停下手中活计,瞪大了眼睛看着杜蘅。
杜蘅点头,道:“别傻愣着,赶紧写,明天一早全部都要发出去。”
“我不管,小姐去哪我就去哪!”紫苏立刻道。
“谁说要扔下你了?”杜蘅笑着打趣:“你就算想不去也不行,我肯定带着你。”
“还要我,还有我!”白芨兴奋地嚷嚷。
白薇眼里掠过一丝担忧:“那边不是正打着仗呢,王爷怎么能答应?”
杜蘅看她一眼:“家里也得留人照应,我最多只能带四个人走。你们谁要是不愿意去,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我跟着小姐。”白蔹表态。
几个人就都把目光投向白薇。
白薇恼了:“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去,不过担心王爷不同意罢了!”
杜蘅微微一笑:“那就你们四个好了。”
儿眼巴巴地看着杜蘅,眼里闪着希翼的光芒,然而嘴唇 动了几下,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杜蘅拉了她的手,轻声道:“不带你不是因为不信你,而是府里的情况你最熟悉,我走了之后,这一家子人就交给你了。”
儿红了脸,郑重点头:“请世子妃放心, 儿必定鞠躬尽瘁,绝不让世子妃失望。”
穆王府的花会办得很成功,有穆王妃出面,眼前的局势又摆在眼前,战争的胜负直接关系到他们各自的切身利益,因此众位太太们表现得极为踊跃。
除了大笔的金银,现场还有人将随身佩戴的金银饰物捐献出来,总共折合银两超过了二百多万。
几位大掌柜在经过一番艰难的斗争之后,也在最后时刻做出了决定,送了一百多万银票表示对杜蘅的支持。
除此之外,阅微堂听到风声也纷纷组织起来,联合了京中一些著名商家,发起了一场全城商户募捐活动,一天的时间,募集到了七百多万两银子。
这样的结果,是纯属一时兴起的杜蘅始料未及的。
看着手中承载着满城百姓希望的厚厚一沓银票,她的眼眶湿润了。
当天夜里,她就起程往大理进发。
第一站落脚在平县。
正如萧乾预料的一样,当地官员早早就候在城门,恭恭敬敬地迎她入城。
杜蘅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白蔹暗中把清单亮出来,一切自有人去操办。只需呆在驿馆,静候消息就可以了。
如此一晃过了十天,杜蘅一行经过了三县一州,行程只有三百多里。
紫苏早已沉不住气,这日在驿馆里抱怨连连:“这样下去,等咱们到了大理,黄花菜都凉了!小姐,要不咱们别管这些破官了,直接去大理吧!”
“不行!”白蔹性子沉稳,想得更远一些:“小姐去大理是为了给世子爷添助力,为取胜增加筹码,光咱们几个去了能顶什么事?这么走虽说慢了些,但清单上的东西却弄了不少。把它们带到战场上,能救不少人命呢!”
“等咱们赶到,说不定仗早打完了,东西再多有个屁用!”白芨反驳。
“别吵啦!”白薇喝道:“到底谁是主子啊?小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杜蘅心中已有计较,笑道:“我这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就是要委屈白蔹了。”
白蔹连连摇手:“给主子办事是做奴才的本份,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小姐只管吩咐就是了。”
“就是,能遇着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几世修来的福份!”白薇笑道。
“这样,我带了聂先生轻装简行先往大理去。白蔹换了我的衣服,乘王府车驾一路往南,沿途与各州县官员接洽,筹集战略物资。如此可一举两得,大家觉得怎样?”
“我跟着小姐!”紫苏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你们两个留下来,帮着白蔹打掩护。”
白蔹唬得脸都白了,连声道:“这可不成!假冒官眷是死罪,奴婢可不敢!再说了,你瞧奴婢这模样,哪里象官太太?”
紫苏一拍巴掌:“好计,妙计!车驾,随从,通关文书都是真的,谁敢说你是假的?再说了,地方官员又没见过小姐,谁知道你是假冒的?”
“就是!”白芨连声附和:“王妃常说,咱们姐妹几个里,就属你端庄大气,最有福相。将来肯定会嫁给当官的,做官太太。没说的,就你了!”
白薇拿过杜蘅的衣服就往她身上套:“来,请世子妃更衣。”
“要死了!”白蔹窘得俏脸通红,扑过去撕她:“再敢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却哪里架得过紫苏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倒了,从里到外换了一身的新,又帮她重新梳了头,几个人将她推到杜蘅面前,笑道:“快瞧,世子妃来了!”
“不错不错,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杜蘅眯着眼睛打量她一遍,从首饰盒里挑了枝簪子替她插上:“再加几件名贵的首饰,越发富贵逼人了!”
紫苏拍着手笑道:“瞧瞧,活脱脱一位官太太,这哪里是委屈,完全是享福呢!”
“这福我也不敢享,你若是喜欢,只管来。”白蔹哭丧着脸,恨恨地道。
白芨曲膝,盈盈下拜:“奴婢给世子妃请安……”
“死蹄子,你也来笑我!”白蔹脸蛋红红,扑过去撕打。
白芨尖叫着躲闪。
白薇抿着嘴直乐。
杜蘅笑着安抚:“好了,别笑她了。明天一早起程,出了城就分道扬镳。紫苏去通知聂先生,让他做好准备,别到时临急慌张,露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