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毫不犹豫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有打一半讲和的理?况且,还是在咱们占了优势的情况下。那些嚷嚷着停战的人,脑子都被驴踢了!”
招安当然是要的,可不是现在,变主动为被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任土著予取予求。
“不是说朝廷的大军被叛军阻在云南城下,已经四个多月,寸步难行。按说最多算平手,怎么就占了优势呢?”
萧绝看她一眼,道:“昆明城里住了数十万人,光是每天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十分庞大的数字了!围上半年,不用打,饿也要饿死他!”
杜蘅想了想,道:“万一叛军早有准备,屯了足够吃上几年的粮食呢?”
这么多兵力摆在城外,就算不打仗,每天所耗费的军资也不是小数目,拖上几年会变成天文数字,就算举全国之力,恐怖也无法支持下去吧!
萧绝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傻媳妇!想屯几十万人吃几年的粮食,在别的地方或许还有可能。昆明嘛……小爷可以保证,绝无可能!”
杜蘅脸上一红:“你早就知道了?”
云南穷山恶水,粮食产量极低,当地人连自己都吃不饱,更别说余粮了!
想屯积这么多粮食,必定要远从江南调运。
既使有人有这份远见,又有这个财力可以大规模收购粮食,也得有那个本事运进去才行!何况还得瞒过无处不在的神机营秘探!
“等着瞧吧,”萧绝信心满满地道:“最快九月,最迟十月,昆明必破!”
“哦?”杜蘅吃了一惊:“你这么有把握?”
萧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情愿地道:“那家伙脑子里也不全是水……”
这几个月的时间,朝廷的大军看似被阻在昆明城外,无法前进一步,事实却并非毫无收获。
南宫宸并不仅仅是死守在昆明城外,而是充分利用了这四个月的时间。
不止在各城里成功派驻了大批县级的基层官员,让各地衙门重新运转了起来,还推出了很多优慧政策,鼓动了不少邻近的百姓迁往云南,开荒垦地。
毕竟,战争意味着死亡,没有人天生喜欢杀戮。
对绝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要的,仅仅是一份和平稳定的生活。
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并不愿意背上叛国的罪名,终生被朝廷通辑围剿,流落他乡。
南宫宸表示既往不咎,且还有大量抚民政策推出,自然就安
现在,南宫宸已经将昆明周边十几座县城牢牢巩固和控制了起来,打通了云南和内地的运输通道。把悬在南征军头上的利剑,变成了自己的大后方。
当然,叛军也不会坐以待毙。在明白了南宫宸的意图的决心之后,就不断地派出小股部队进行骚扰和偷袭,企图通过这些手段不断消耗南征军的实力。
同样,南宫宸也不傻,不可能一味死守着,被动挨打。
而是就计就计,反过来消耗叛军的有生力量。
围城其间,两军之间虽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但小范围的摩擦却是从未停止。
双方就在不断的狩猎与反狩猎中,斗智斗勇。
就结果而言,显然是南宫宸占了绝对的上风。
叛军固然也可在招兵买马,补充损耗,然而城内的人数是固定的,死一个就少一个。经过长达四个月的消耗,已经没有多少后备兵力可以挖掘。
而城外,则有源源不断的青壮可招募,只要付出一定的金钱。
事实上,通过不断地招募,加上伤愈归队的老兵,南征军已扩充到十五万人之众!
如今可说是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时机一到,就能给予叛军毁灭性的打击!
萧绝没有点名,杜蘅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
沉默了一下,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她从来就不曾怀疑过南宫宸的能力和才华,连整个大齐都能握在手中,又岂会止步于小小一个昆明?
他既然如此有把握,说服太康帝是迟早的事了。
萧绝脸一下黑了:“爷才刚进门,你就急着赶我走?”
杜蘅委屈地咬着唇,不吭声。
若是依她,自然巴不得战争就此结束,他可以留下来,两人再也不分开。
可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不可能。
萧绝叹了口气:“这得看老头子的意思了,最快三天,最迟十天之内也得动身。”
随即又柔声安慰:“你放心吧,昆明一破,就会直指大理,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杜蘅苦笑:“嗯,我不担心。”
大理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收复的难度比昆明不惶多让,甚至还要艰难几分。
所谓很快,只怕最迟也要到明年。
“好啦……”萧绝笑着哄她:“我答应你,明天陪你一整天,嗯?”
早餐备妥,紫苏过来请人。
两人过去一瞧,霍!
数十种美食琳琅满目,桌上满得连多摆双筷子的空隙都没有了。
萧绝傻了眼:“这是……”
白前含着笑解释:“宋婶说世子爷定是吃不惯南蛮子的东西,世子爷又黑又瘦,怪可怜的!这不,昨儿上半夜就忙乎上了……”
萧绝伸出胳膊:“爷这不叫瘦,叫结实!”
杜蘅抿着嘴直乐:“瞧,宋婶多心疼你……你可不能白吃……”
萧绝哈哈一笑:“不白吃,不白吃!赏一个上等封红,怎么样?”
白芨眼睛一亮,大着胆子道:“世子爷,只赏宋婶么?”
紫苏大急,急忙拽她的衣袖。
萧绝心情愉悦:“今儿爷高兴,院子里人人有份,通通有赏!”
“谢世子爷赏!”白芨喜出望外。
哈哈,发财了!
紫苏小脸通红,气呼呼地噘着嘴:“要死了!一个上等封红二十两!你一句话,世子爷撒出去几千两!”
白芨吐了吐舌尖,一溜烟地跑了。
“行了,”萧绝笑骂:“爷不差这点银子!少拆爷的台,快点去分钱!”
紫苏百般不愿地进去搬钱匣,东跨院里笑声一片。
杜蘅又是笑又是叹:“这丫头就是爱护食!”
“要不,”萧绝瞧得心中一荡:“一会爷偷溜出来,咱俩出城逛逛去?”
“别!”杜蘅唬了一跳,连连摇手:“正事要紧,你可千万别胡闹!再说,我也没空。”
“没空?”萧绝不悦地半眯起眼睛。
杜蘅垂下眸避开他的视线:“我,得回趟柳树胡同。”
萧绝一怔,立刻关心地问:“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与杜谦本来就不亲,杜芙出嫁后,整个杜府更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非年非节的,要没什么大事,她不可能突然往娘家跑。
“没什么事,你想多了……”
“拿我当外人不是?”
杜蘅迟疑了一下,解释:“真没事,只是太太怀孕了,祖母不放心,特意嘱咐,要我半个月回去一次,给她扶脉。”
这么大的事,瞒是肯定瞒不住。但要她亲口跟他说,似乎又有些别扭。
萧绝冷笑:“怎么,拿你当丫头使唤呢?”
杜谦这一房,唯一的男丁杜松成了残废,靠他光耀门楣已不可能。
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到杜谦续弦。现在唐念初怀上了,老太太自是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宠。
杜蘅的笑容有些苦:“她,到底是长辈……”
顿了顿,又道:“前三个月本来就有些危险,她又是头一回,祖母紧张些也应该。”
“家里不是有岳父?”
“父亲专精的不是妇科,祖母怕有闪失。”
“那,”萧绝有些泄气:“就这么点破事,也不能在柳树胡同呆一整天吧?”
“不会……”杜蘅温柔地笑了笑:“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去,完了再巡一次店铺。”
萧绝重又来了兴致:“要不,咱们晚上到飘香楼吃饭?”
杜蘅犹豫了一下,道:“还是回家吃吧,要不然,母妃该失望了。”
萧绝撇撇嘴:“随便你。”
送了萧绝出门,杜蘅到回事厅处理了一些琐事,便吩咐套了车直奔柳树胡同。
老太太满脸不高兴,见了杜蘅劈头就是责问:“怎么来这么晚,都等了半天了!是不是还要派人请啊?”
唐念初满怀歉意:“每次都要麻烦世子妃……”
“麻烦什么!晚辈在长辈跟前尽孝,是份所应为……”老太太颇为不悦:“你进门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说话还这么生份?”
唐念初脸一红:“老太太教训得是……”
“这几日听说身上不太干净,你快给她瞧瞧。”老太太碎碎念:“没有娘到底是不行,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婆子照应。害我一把年纪,还要替她操心。”
唐念初面上越发烫得厉害,垂了头不敢吭声。
杜蘅淡淡道:“一切正常,还是那句话,注意饮食,小心身体。”
老太太一怔:“这么快就看完了,该不会是你心里不痛快,就随便敷衍吧?”
唐念初急忙打断她:“瞧您说的!世子妃不是这样的人。”
老太太也知道说错话,讪讪地闭了嘴。
杜蘅笑了笑,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唐念初一怔,忙挽留:“已经备了饭,世子妃用了饭再走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
“甭留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如今已经是萧家的媳妇,上头又有公婆,总回娘家也易招人话柄,回去吧……”
紫苏气得不行,一直到了香茗居依然绷着个脸。
杜蘅不以为然:“好啦!你第一天认识祖母吗?脸拉得老长,小心把客人吓跑……”
“是是是,谁不知道你是女菩萨,出了名的心慈心软!”
杜蘅颇为好笑:“哟,这是连我都恼上了呢?”
这丫头,在穆王府里过惯了好日子,被人捧惯了,一句不顺耳的话都听不了呢!
“不敢!”紫苏哼了一声,扶了杜蘅进门。
“世子妃,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