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用项上人头打赌,世上能赢他的或许不在少数,但有本事在这么多高手护卫下还能取他性命的人,还没出生!
这家伙,扮猪吃老虎还挺上瘾呢!
隋显祖瞧了他的表情,忽地想起夏风和萧绝之间的恩怨,很是尴尬,当即大手一挥:“他是来看热闹的,咱们不管他!”
夏风也不说破,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走……”
偏帐中,暗影正向萧绝汇报这几日打探的情报。
萧绝诧异道:“以你的身手,居然也混不进去?”
暗影是神机营里最擅长隐匿,追踪,探察的。
如果他都不能去的地方,这世上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进了。
看来,昆明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啃,几乎可说是固若金汤啊!
“惭愧……”暗影垂了手,脸上却无半分愧疚的意思。
“一点机会都没有?”魅影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暗影瞟他一眼:“有,难。”
要强行进去也不是不行,却很可能曝露行踪,那只会让昆明的警戒更加严密,得不偿失。
萧绝摆了摆手,道:“不能进就算了,明轩呢,能联系上吗?”
暗影吐出两字:“曝露。”
明轩毕竟不是神机营的人,双方对外联系的手段并不相同。
若是平时,自然有法子,这时却容易打草惊蛇,闹得不好,还会曝露埋在城中的联络点,同样得不偿失。
魅影恨不得踹他一脚:“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那就先静观其变吧。”萧绝点了点头。
他很矛盾。
顾老爷子对他有恩,又是阿蘅的外公,于情于理都不愿意站在敌对的立场,与他为敌。
可是,身为臣子,深受皇恩,没有办法任由叛党做乱。
身为男人,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同袍一个个战死沙场。
如果可能,他当然也想置身事外。
可惜,他必需做出选择,且似乎别无选择。
当天晚上,赵宣派人与夏风取得联系,两天后他就换防了。
夏风和隋显祖连夜召开了两军的高级将领会议,决定在两天后夜袭昆明。
经过一夜的紧急蹉商,夏风满脸疲倦地从中军帐走出来,一眼看到萧绝如岳停渊峙,站在数丈之外,安静地看着他。
夏风一愣,张了张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对于萧绝,他此刻的感觉很复杂。
按说,萧绝不止抢走了杜蘅,羞辱了他,害死了夏季和夏雷,害得他家破人亡,两人之间可以说是血海深仇!
他曾经以为,两人见面必定是惊地动地,不死不休。
然而,此刻看到他,情绪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攻城的日子定好了?”萧绝也不拐弯抹角。
“两天后夜袭。”夏风想了想,反正也瞒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认。
萧绝冷笑一声:“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怎么,”夏风脸色微沉,强抑了脾气道:“你觉得哪里不妥?”
尽管萧绝的态度很欠扁,可他直觉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萧绝两手一摊:“你们想送死,小爷有什么办法?”
“萧绝!”林熠怒吼一声,冲了上来:“你什么意思?”
萧绝理也不理他,只盯着夏风,慢条斯理地道:“赵宣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
夏风一愕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你居然怀疑赵宣!”
萧绝哂然一笑:“你错了,爷从不怀疑他是一条忠狗……”
“萧绝!”林熠原本不想搅进事非,这时见萧绝话说得实在难听,忍不住跳出来:“你别欺人太甚!是,赵宣的确只是个家奴!可他原本能置身事外,却冒着九死一生潜在城里当内应,这点就值得人敬佩!你凭什么污辱他!”
蓝飞尘,隋显祖,常安,瑞安……所有人都对萧绝怒目而视。
魅影狂抹汗。
明明是好心,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么招人恨!
爷拉仇恨的本事,又见涨了啊!
萧绝笑了,依旧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只盯着夏风,不急不缓地道:“赵宣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你心里难道也不明白?”
夏风一窒:“……”
萧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赵王却全身而退,还有本事挑唆着人屠城,又在短短半年之内,把整个云南闹得人仰马翻!这样的人,你觉得会是无能之辈?”
夏风的手紧握成拳。
林熠不假思索,脱口反驳:“你放屁!赵王明明是坠马死的!”
萧绝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只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那居高临下的一眼,却仿佛道尽了千言万语。
林熠唰地一下红透了脖根,跳起来嚷:“萧绝,你,你……”
你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现场一片安静,只剩林熠呼哧呼哧喘气声,显得格外刺耳。
事过境迁,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明白,赵王的死因很蹊跷,甚至可以说是荒缪!但是,随着那道抄家流放的圣旨,一切变成了禁忌,没有人敢碰触。
只有萧绝,敢言人之不敢言!
萧绝脸上依然挂着欠扁的笑容,不紧不慢地道:“夏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到底是我胡言乱语,危言耸听;还是你急功近利,置数万将士的生死不顾?”
夏风的心境异常惨烈,脸上更是红白交错。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他太想赢,太想成功,心底的欲望盖过了这一丝疑惑。所以,他抱了侥幸的心理,刻意忽略了这丝疑惑。
此时这点阴暗的心理,被萧绝冷不丁地翻出来,大刺刺地摊开在众人面前,顿感十分难堪,比当日在五军营时被他以比武之名羞辱更甚百倍!
那时的他虽技不如人,却是光明磊落!现在,却无法理由气壮!
萧绝撇了撇嘴:“小爷言尽于此,倘若你们仍然一意孤行,谁也没有办法。”
说罢,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帐篷。
青黑的天空,除了一弯残月,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清冷的大地上,三千铁骑悄无声息地前进着,无数的铠甲在夜色下发出幽幽的寒光。
昆明城远远地矗立在夜色中,淡淡的月色勾勒出灰黑的煎影,在无边的暗夜里,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会扑上来把人撒得粉碎。
夏风走在队伍的前列,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微眯了眼睛仔细地盯着远处的城墙。
墙上的火把安静地燃烧着,因为到了后半夜,哨兵有些松懈,绝大多数人都靠着墙垛在打盹。
城墙下,不时有巡逻的小队经过,一切都跟平时在山上观察到的一样。
夏风做了个手势,从队伍中走出五十余人,猫了腰借着树木的掩映,迅速地朝着城墙接近,在一处小山坳下埋伏起来等待时机。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城墙上,就会发现,那个小山坳,刚好是一个视觉死角。可以避开城上哨兵的视线。
约摸一刻钟后,一队叛军从此处经过。
草丛中,忽地有数十条人影暴起,两人一组,各自扑向自己和目标。
叛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收割了生命。
君澜飞快地从尸体上剥下一件衣服穿到自己身上。余下二十人很默契地把尸体扔到草丛中藏了起来。
整场战斗,前后不过一分钟,已经结束。
“走……”林熠转头朝夏风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头也不回领着人朝城墙走去。
很快,他们遇上了第一支巡逻小队。
君澜领着十人昂首挺胸地迎了上去,后面紧跟着四十人极有默契地猫了腰四处散开抢占了有利的地形。
“口令!”不等对方开口,君澜抢先发话。
“山雀!”对方小队长条件反射地答了一句,随即略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君澜身后。
十个手执长戟的叛军,安静地列队站在他的身后,除此空无一人。
他是个猎户,对危险的感知比平常人更高,在君澜身上闻到了淡淡淡血腥味。
他又仔细看了眼君澜,发现很陌生,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伸手,悄悄按住刀柄:“兄弟,那边有什么情况没?”
“一切正常。”君澜神色如常,笑着反问了一句:“你们那边呢?”
小队长没有放松警惕,目光炯炯地盯着林熠:“兄弟眼生得很,哪个营的?”
“王麻子。”君澜随口报了个名字,乘机往前走了几步。
“王麻子?”小队长蹙着眉,正努力思索王麻子是什么人。
君澜不动声色地朝他身前走,脸上堆着猥琐的笑:“王麻子都不认识?就是那个满脸麻子,赌钱最喜欢赖帐的王总旗……”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小队长身前,忽然身形暴起,如猛虎出匣,手中寒芒一闪即没,匕首已经戳进了小队长的小腹,狠狠往下一划到底,开膛剖肚鲜血溅了一身!
另一只手飞快地抬起来,捂住了小队长的嘴巴:“对不住了……”
“你……”小队长再厉害,总归只是个猎户,哪里比得过受过严格训练的君澜?
不过眨眼之间,眼神焕散,一命呜呼!
几乎与此同时,两边的阴影里扑出数十条人影,依旧是二对一。
变起仓促,叛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绝大从数人甚至连发生什么事都没弄明白,就已经全军覆没!
“快!”君澜带着十人继续前进。
剩下的人剥除衣服,掩藏尸体,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半盏茶的时间,战场打扫干净,拾起叛军的长戟,变身巡逻小队,朝着城墙进发。
用同样的手法,君澜带着五十人,飞快地收拾掉五支巡逻小队。
夏风在远处观望着,见君澜按照计划顺利地接管巡逻权,拿到了城门左右十里的控制权,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
抬手做了个手势,常安举起手中早就备好的特制香,在空中划了两个圆,火光转瞬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