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满是熊熊的怒火,指着周姨娘的鼻子破口大骂:“谁不知道这是你跟那贱人联手耍的贱招!想把我娘赶出杨柳院?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周姨娘也不恼,笑吟吟地望着她:“大小姐,你口口声声骂的贱人,是谁啊?”
杜荇想也不想,大声嚷道:“谁犯贱,想占……”
“大姐!”杜荭及时赶到,一声大喝,截断她。
大家族就是这样,你可以指 骂槐,就算别人心里都明白你骂的是谁,就是不能挑明了说!不然就落了话柄!
杜荇意识到失言,又不肯示弱,涨得一张脸通红:“贱人就是贱人,还分谁和谁!”
“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柳氏镇定下来,冷冷地道:“走,我们到老爷跟前评理去!”
她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地被人赶走!
“找谁都没有用,”周姨娘得意洋洋:“你以为这事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老爷和老太太不发话,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柳氏心里何尝不知道她敢来,定是得了杜谦的首肯?
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替自己争取一个机会,留一个转圜的余地!
杜谦的脾气她最清楚,也知道什么话能戳中他的心窝子。
他现在是给人蒙弊了,不知道深浅厉害!
她得去提醒他,让他明白:没有她,就没有杜府,更没有他杜谦的今天!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娘说话?”杜荇气得眼都红了,冲过去用力推她:“滚,滚出去!”
周姨娘猝不及防,差点给她推得跌一跤,登时拉下脸:“大小姐,别忘了你如今还禁着足!再闹下去,惊动了老爷,就不怕把你送回清州老家去!”
杜荇被她戳中死穴,张大了嘴,呼哧呼哧直喘气。
“请问,姨娘犯了什么错?”杜荭示意她稍安勿躁,往前一步,问。
“三姑娘来得晚,怕是有些话没听清楚。”周姨娘似笑非笑道:“不是姐姐犯了错,是老爷想让园子里规整些,给二姑娘和姐姐调了屋子而已。”
杜荭笑了:“原来姨娘没犯错,只是给二姐腾屋子。”
“本来就是……”
“那周姨娘缘何摆出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式来?”
“我……”
杜荭不等她说话,抢着道:“都是一家人,都是杜家的房子,本来谁住不是住?你不该独断专行,事先也没个商量,突然带着人上门,强行要人搬走。难怪大姐生气,谁看了不生气?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办事的!”
周姨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杜荭道:“再说了,姨娘这边家什箱笼甚多……”
周姨娘立刻打断她,得意地道:“这个,老爷说过了。眼下天热,只拣要紧的,急用的带过去就成。余下的堆到库房里,用时再来领。或是等建了新房了,再搬过去也成。”
“岂有此理!”杜荇听得心头火起。
杜荭拦住她,盯着周姨娘的眼睛,心平气和地问:“父亲可有说,今天之内必需搬?”
周姨娘怔了怔:“这倒没有。”
“这就对了。”杜荭笑了:“虽不必全搬走,但也得给个时间把东西归置一下。不然,这么胡搬乱抬,难免忙中出错。万一弄坏,或是缺损了一二件……周姨娘可会负责赔偿?”
周姨娘差点跳起来:“凭什么要我赔?”
府里谁不知道柳氏的屋子最是富丽堂皇,喝茶的杯子,都值几十两。
到时随便打坏一个,或者说丢了东西,她上哪赔给她?
跟她玩栽赃?呸!想得美!
“那就给姨娘两天时间准备。”杜荭脸一沉,森冷之气立显。
周姨娘给她盯得心里直打怵,脸上显出迟疑之色:“这……”
“周姨娘若觉得为难,我自己跟祖母去说。”杜荭望着她,重又恢复天真无暇之态。
“不用了,”周姨娘咽了咽口水,摇头:“两天就两天,到时不得再找借口推拖。”
转过头,对几个仆妇一挥手:“我们走!”
“滚!”杜荇跳起来,大骂:“滚得慢了,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到屋里再说。”杜荭冷冷觑她一眼,率先推门而入。
杜荇被她眼中的蔑视,激得火冒三丈:“站住!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大姐,敢对我不敬?”
“大小姐!”柳氏低叱一声:“大家都看着呢,还不快进去?”
杜荇恶狠狠地扫了眼周围的仆妇:“看什么看,滚!”
她冲进房,对着杜荭就是一顿骂:“孬种!见那贱人得势了,急着逢迎巴结,以为帮着她把娘赶出去,她就会帮你谋一桩好婚事是吧?别做梦了……”
杜荭二话不说,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杜荇的声音嘎然而止,傻傻地瞪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杜荭,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打我?”
杜荭冷笑:“打你又怎样?若你还是象现在这样无所顾忌,不知收敛,早晚死在别人手里!”
“你说什么?”杜荇冲过去,抬手就要打她。
杜荭胸一挺:“你敢碰我一根寒毛,信不信我废了你的手!”
“你!”
“好啦!”柳氏低叱一声:“都给我闭嘴!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吵吵!”
“娘,”杜荇气得头顶冒烟:“没看到她打我?”
“你该打!”柳氏瞪她一眼,转而看向杜荭:“谁让你自作主张?我是绝不会搬走的,绝不!”
“以为死撑着不搬就行了?愚蠢!那只会让祖母更加厌恶你,让父亲更加疏远你,让你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柳氏脸上阵青阵红,半晌作不得声。
杜荇尖叫:“你说什么?”
杜荭冷冷地道:“我给你争取了两天的时间,若你连说服父亲,让他收回成命的信心都没有,那就只能乖乖搬走,给二姐腾地方。”
“你闭嘴!怎么跟娘说话的?”杜荇又惊又气,怒嚷。
“要想做当家主母,首要的便是牢牢地抓住父亲的心。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最少也要让祖母站在你这边。”杜荭根本不理她,毫不客气地批评:“而你,两件事都没做到。”
“我被禁足,”柳氏讷讷分辩。
“这不是理由,过份骄傲又太过轻视对手,才是你失败的原因。”杜荭打断她,面无表情地道:“你最蠢的,就是弄了个不靠谱的谣言,妄想损坏二姐的名声――明明知道,只要杜蘅一回府,谣言就会不攻自破!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白白送人别人一个话柄。”
“你……”
杜荭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如果是我,不会给她机会再回杜府。”
“我……”柳氏试图解释。
“我明白,”杜红扫一眼杜荇,满眼讥嘲:“你对夏家还有迷恋,想把大姐变成侯爷夫人。你哪怕,找人绑架了她,随便在哪个地方躲个三五天,把谣言做实了,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
不料她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杜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妹……”
“归根结底,你不够狠!”杜荭下结论:“需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你给了二姐机会,如今她贵为县主,众星捧月。娘现在是墙倒众人推,怨得谁来?”
“她素日最是懦弱无用,谁想到出了门,竟成了香饽饽?”柳氏也很委屈:“不止是恭亲王赏识她,连皇上都对她另眼相看,还封了她县主!”
“就是!”杜荇好容易才找到机会,反唇相讥:“你有本事,还不是一样被她骗?”
杜荭狠狠瞪她:“所以,我们要汲取教训。瞅准了机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她的命!”
“不成!”杜荇尖叫:“她死了,我怎么办?”
杜荭恨铁不成钢:“世上除了夏风,就没男人了么?况且,你凭什么以为,夏风不娶二姐,就非娶你不可?”
杜荇辩不过她,只好向柳氏求救:“娘,你答应过我的……”
“好啦好啦,”柳氏安抚她:“娘答应你,总归替你谋一桩好婚事。”
“早几年你怎么不说给我另外挑门好婚事?到现在再来改弦更张,晚了!”杜荇气急败坏,吼:“我不管!我就看中了夏风,一定嫁到夏家去!她不能死!至少我嫁进夏家之前,不能死!”
柳氏气得眼冒金星,偏又拿她没法子,唯有苦笑:“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她一门心思要跟夏家攀亲,总是一拖再拖,她也不至于弄到十九还没许人家。
杜荭冷笑:“还做着当侯爷夫人的美梦呢?醒醒吧!娘现在已被她逼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谈什么将来!”
“这是父亲和祖母的主意,那贱人未必有这个胆量!”杜荇还是不相信,那个成天低着头走路,说话都不敢看人眼睛的杜蘅,真有这么大的胆。
“谁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向我们宣战了!”杜荭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就凭她?”柳氏不屑地撇唇。
杜荭很是烦燥。
不明白这么明显的事实,为何她们却看不到,还沉浸在过去的成功中,感觉不到危险正一步步向她们逼近?!
“单凭她一个,当然不足为俱。麻烦的是,她不仅弄了个县主的头衔,还把父亲和祖母都拉到了她的阵营!甚至,连周氏都变成了她的马前卒,为她冲锋陷阵!再不反击,给她点教训,咱们很快就会无立足之地!”
杜荇虽然不认为杜蘅有能力影响这么多人,甚至支使周氏替她办事。
但是,她无法忍受,以后每天要对这个最瞧不起的废物二妹行礼,问安!
对于教训杜蘅这一点,她举双手赞成:“只要不弄死,怎么玩都成。”
柳氏知道她鬼心眼最多,这么说必是心里有了打算:“你有办法?”
“对付她,办法多得是。”杜荭道:“关键是,你能不能狠下心,要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意思……”杜荇被勾起了好奇心。
杜荭懒懒地觑她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继续发你的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