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不以为然,却没跟她辩驳:“你打算怎么办?”
杜蘅淡淡道:“不怎么办。”
“光看戏有什么意思?”萧绝却来了兴致:“不如,瞅准了机会,给添把柴?”
说着,高声叫了人进来,吩咐了几句。
杜蘅瞟他一眼,也不制止。
事情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很快,魅影那边就有了消息。
原来唐念初迟迟没给答复,南宫宸竟叫底下的人,直接给了她几个人选。
杜蘅看了看名单,倒没什么感觉。
萧绝已经嚷了出来:“哈,南宫宸果然阴险!”
“你认识?”杜蘅惊讶了。
按她的想法,南宫宸既然是存心恶心杜荭,就绝对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自然是怎么烂怎么来,拼了命地往市井里找。
就算,真要逼杜荭嫁个倒夜香的,她也一点不会觉得意外。
当然,南宫宸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真的找一个倒夜香的,那样没恶心到杜荭,他自个先恶心了。这种没格调的事,他可不会做。
萧绝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以前还是石南的时候,人也是大齐第一皇商,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大人物,非富即贵。
能够让他记住名字的,怎么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不认识……”萧绝摇头,笑容满面地道:“不过,他们的事迹,绝大部份听说过。”
杜蘅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家伙,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了。
不过,她也敏感地捕捉到了话里的漏洞:“绝大部份?也就是说,这中间还有你没听说过的?”
萧绝翻了翻附在名单后的几页纸,忽地弹了弹手上这份名单:“哟,媳妇快来看,这还有个熟人呢。”
杜蘅其实并不关心杜荭要嫁谁,听他说得热闹,配合地问了声:“谁?”
“胡军。”
杜蘅一脸茫然:“胡军?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萧绝笑:“单说胡军,你自然是不认识。不过,他爹你肯定听过。”
杜蘅想了想,摇头:“还是没印象。”
“再好好想想,肯定认识。”萧绝十分笃定。
杜蘅于是认真地想了想,忽地一脸古怪:“该不会是,是胡唯吧?”
萧绝亲昵地弹了弹她的额头:“不亏是小爷的媳妇,真是聪明。”
杜蘅很是讶异:“如果是胡家的话,这门婚事,分明是杜家高攀了。”又去拿他手中那叠纸,越看越糊涂:“竟还都是些有品阶的官宦之家。南宫宸到底想干什么?”
萧绝倒是猜到一点:“一个杜荭,还不够资格让南宫宸亲自出马。估计交待得比较含糊,下面的人理解得不够透彻,才会弄得不伦不类。”
幕僚嘛,做事自然都先从所谓大局出发。
南宫宸是什么身份?
他不慎被杜荭设计,跟伊思玲圆了房,引为奇耻大辱,自然不会对外人提及。
而幕僚看到的,是他堂堂王爷之尊,居然要插手太医家一个庶女的婚事。
再一联想到杜荭跟杜蘅的姐妹关系,再想到杜蘅跟穆王府的关系,王爷看似不合情理的举动,不是有了明显的答案?
分明是要借杜荭的婚事,把萧家拉到燕王的阵营之中嘛!
杜荭惹怒了南宫宸是要惩罚,但是,燕王的大业也不能不顾不是?
既然可以左右杜荭的婚事,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是傻瓜?
但是,若全部选燕王的人,这司马昭之心也就遮不住了。
只好搞出这么份进可攻退可守的名单,把胡军混在那些纨绔子弟之中,绕着弯子地把萧家牵进来。
办事的人,把所有情况都算到了,也算是挖空了心思了。
撇了撇嘴,鄙夷地道:“啧啧,燕王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这种货色也瞧得上,就不怕坏了名声?”
杜蘅神情越发古怪:“这里面,全是跟胡军一样的官宦子弟?”
“不全是。”萧绝摇头.
杜蘅叹了口气:“给他这么一闹,咱们想不插手都不行了。”
不错,她的确想狠狠踩杜荭一脚,可若是把萧家牵进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几个不用管~”萧绝轻描淡写地道:“都是些无法无天的主,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祸害,有两个做事比守礼还浑。杜荭嫁过去,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胡军嘛,魅影应该已经着手调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也对,真要是各方面条件都好,哪里轮得上杜荭?
毕竟,杜谦只是个太医,她又是个庶的。
杜蘅立刻道:“谁都可以,胡家不行!”
是她把黄雨送进宫,如今她大仇未报,反而枉送了性命。
如果再让杜家跟胡家结了亲,怎么对得起黄雨?
“这里头七八家人呢,哪这么巧刚好就挑到胡家?”萧绝不以为然。
“这可不一定。”杜蘅淡淡道:“我倒觉得,胡家雀屏中选的机率很大。”
虽说这里头都是官宦子弟,家世看起来都不差。
胡唯任着工部侍郎,手里握着的是实权,这可比那些个世家勋贵的名头实在得多。
且,胡唯是在魏王出事后,由地方入职直接提调进京,越级升迁上位的。
没有强有力的靠山,绝对不可能。
现在,胡家赫然出现在南宫宸列出的名单上,靠山是谁,不是很清楚了吗?
唐念初是商家妇,又是官家女,眼光跟许氏那种一味只知攀权附贵的无知妇人可不一样,不可能猜不到这当中的利害关系。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猜不到,她身后还有唐藜呢!
从一个没没无名,毫无根基的读书人,短短十年之内,做到盐科提举司的提举。
可见是个极工心计,善于钻营之人。
她几次三番想把自己扯进来,说不定就是出自唐藜的授意。
显然,唐念初对南宫宸与杜荭之间恩怨并不了解。
以为只是杜荭隐瞒身份,潜进王府当婢女,惹怒了南宫宸,要加以惩戒。
南宫宸先拿捏了杜谦的软肋,再逼迫杜家跟他选出的人结亲,以此达到绑架穆王府的目的。
同时,他给杜荭挑的又都是些身世不错,人品全无的货色。
既惩罚了杜荭,又拉拢了萧家,可谓一箭双雕。
而唐念初,则可左右逢源,两面讨好。
综上所述,唐念初选择胡军,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所以,这份名单,看似花哩胡哨,给杜家很大的挑选余地,实际胡军是杜家唯一的选择。
唐念初心里应该不会没有底,她所顾虑的,无非是萧绝跟南宫宸闹得很僵,她若是擅自做了主,就会得罪了穆王府。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把她扯进来。
萧绝大包大揽:“那也不怕,有小爷在,这门婚事就别想成!”
说来凑巧,萧绝撂下大话没几天,魅影就得了消息,唐氏已经跟胡家交换了庚贴,只等择日过礼,下小定了。
杜蘅歪在炕上看书,见他进门,微微一笑:“怎样,我猜得没错吧?”
“嗯,”萧绝点头:“唐念初果然选了胡家。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的。”
“胡军呢?”杜蘅略带嘲讽地问:“不会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吧?”
“差不多,不过比起另外几位,算是好的。”萧绝笑:“不过,他是个庶子,行事落了下乘。”
“纨绔就是纨绔,还分什么上下乘?”
“怎么不分?”萧绝振振有词:“爷走的也是纨绔的路子,可爷在老头子面前都敢横着走,他们能吗?别说老头子了,真遇上事,立马吓得尿裤子,真是污辱了纨绔这个词!”
纨绔不可怕,可怕是猥琐。
杜蘅瞪他一眼:“你还挺骄傲?”
萧绝理直气壮:“那是,爷有本事!不骄傲都不行!你看看那些世家子弟,个个迂腐之极,说起大道理来一套套,真干起实事来,有几个不是软脚虾?小爷这种英明神武的人,往他们面前一站,就只有膜拜的份!”
杜蘅啼笑皆非:“行了,别吹牛了!”
“你不信啊?”萧绝跟她犟上了:“爷跟你摆摆事实。哪,户部侍郎和磊,你听说过吧?和瑞那小子的大哥,他算是世家子里最有出息的了吧?不是爷吹牛,他遇到小爷,不照样得供着捧着?还有……”
“成成成,我信,信总成了吧?”杜蘅深怕他滔滔不绝,遍数京中子弟来对比,以凸显他的英武不凡,赶紧打断他,把话题岔开:“咱们今天不说这个。胡家跟杜家真成了亲家了,这事咋整?”
萧绝满不在乎:“爷心里有数,这事成不了。”
白蔹见杜蘅瞄了眼茶壶,含笑奉了茶上来。
杜蘅顺手接过,淡淡道:“坏人姻缘,是要折寿的。”
“要真有缘,谁也拆不开。”萧绝凑过来,痞痞一笑:“就象咱们一样,兜兜转转,最后还不是在一起了?”
“去去去,”杜蘅横他一眼:“你那是死缠烂打,哪是什么缘份!”
萧绝正色道:“错,爷这叫一往情深。”
“噗……”杜蘅一口茶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萧绝早有准备,蹭地一下跳开好远,又蹭地一下蹿过来,单手拍着她的背,一边嚷道:“啧啧啧,你好歹是堂堂世子妃,有点教养好不好?口水喷这么远,还有没有素质,要不要形象了?亏得是我,不嫌弃,这要是嫁了个稍微讲究点的,怎么得了哦?”
紫苏,白蔹忍了笑,走过来收拾桌子。
“你……”杜蘅指着他,俏脸涨得通红。
萧绝得意洋洋:“怎么样,小爷很帅吧?”
初七猛地从窗边探了头进来:“师兄最帅,师兄文韬武略,师兄天下第一!”
“真乖!”萧绝拍桌而起:“去,到厨房领十只烧鸡,就说是爷赏的!”
“好咧!”初七嗖地一下,跑得没了影子。
杜蘅目瞪口呆。
“哈哈哈……”紫苏再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蹲到了地上,连呼:“哎哟,我不行了,哈哈……”
白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