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美人爱英雄,如果这位英雄同时拥有高贵的身份,俊美的外表,想必天下女子,没有不倾心的吧?”
“敢问,这位被你钦点的美人芳名?”
“杜府大小姐,你应该不陌生吧?”杜蘅边说,边上下打量着他。
石南顿觉毛骨悚然:“你不会,要我去英雄救美吧?”
诚然,杜荇的确貌美如花,但她的脾气更壮观。
他没有自虐倾向,更没兴趣淌杜家的浑水。
“若你对她有兴趣,又不介意让自个孩子叫别人爹,我倒是不反对你亲自出马。”杜蘅微笑着,轻描淡写地道:“否则,戏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石南白她一眼:“我的眼光,有那么低吗?”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琢磨了一阵,霍地抬起头:“你……”
眼前少女笑靥如花,姿态翩然,高贵如云上仙子俯瞰着他。
他心脏狂跳,冷汗一下子淌下来,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是你亲姐姐!”
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一个如花的少女!
身败名裂都不够,要让她一辈子置身炼狱!
杜蘅的神态依然安详沉静,吐出来的话,却阴冷残酷:“良心和钥匙,你选哪样?”
石南两手一摊,学着她的语气:“我跟她又不熟,干嘛把良心浪费在她身上?”
杜蘅心中一松:“她目前被禁足,你有半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这么着急?”石南摸着下巴盯着她瞧,语气仿佛漫不经心,眼神却极锐利:“看来你在杜府处境很不妙啊?”
“妙不妙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石南振振有词:“你若连自身都难保,谁来给我找钥匙?我做这么多事岂不都白干了?”
杜蘅懒得理她,略提高了声音:“紫苏,送客。”
紫苏应声推门而入:“石少爷,请。”
“我认得路。”石南悻悻拒绝。
紫苏似笑非笑地道:“还是让奴婢送送的好。”
石南愣了千分之一秒,漂亮的眉毛拧起来,环顾一遍佛堂,视线在满室缭绕的青烟上停顿片刻:“檀香,有毒?”
“我是弱女子,孤身与陌生男子见面,总得有个倚仗吧?”
石南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若我不答应,是不是就得死在这间佛堂?”
杜蘅一派坦荡:“若你心怀恶意而来,死了也不算冤。”
石南怒极反笑:“我现在反悔呢?”
杜蘅丝毫不慌,很认真地问他:“你要反悔吗?”
“姓杜的,算你狠!”石南气得眼冒金星,怒冲冲拂袖而去。
紫苏送了他回来,杜蘅已跪在蒲团上默诵经文,她快步上前,俯身低语:“我找过了,没见着。小姐要的东西,倒是置办好了。”
“嗯。”杜蘅也不失望。
本来就是来碰运气,也没指望一次就遇上。
忽听得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慌乱地大声嚷:“让开,让开!”
听声音,竟是朝着这边来了,紫苏生怕闲杂人等闯进来,毁了小姐的清誉,急赤白脸地蹿出去,守在佛堂门口。
就见着一大堆人,慌慌张张地抬着一乘翠盖珠缨的软轿穿过回廊,乱轰轰地进了后院的禅房。
正暗自琢磨,轿子里坐着的是哪家皇亲贵胄的女眷,有这么大的排场。
忽听一把冷俊的嗓子喝道:“还不快去请方丈,愣在这里,作死么?”
紫苏蓦然一阵心惊肉跳,双膝不自觉地一软,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门槛上。
佛堂里的杜蘅,更是如遭雷殛!
她猛然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门前!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后的那个丰神俊逸的白衣男子!
弱冠年纪,生得极其俊美,眉目清逸,唇薄如线,只斜飞的眼角,隐隐挟着一股煞气!
杜蘅死死地抠着门框,她是那么用力,指甲深深地抠进木头里,心脏犹如被刀尖刺中,窒息般地抽痛着。
是他,南宫宸!
这个毁了她的一生,化做灰都认得的男人!
南宫宸的身侧,立着位锦衣男子,双臂被两个侍卫拽着,神情狂乱地念叨着什么。
杜蘅觉得有几分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名字,正要看得再仔细些,紫苏已回过神,反手将她推进了佛堂。
推搡时,力气稍大了些,竟把门撞得咣当一声。
此时院中乱糟糟的,这点小动静象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半点都不起眼。
南宫宸却立刻转过头来,利若鹰隼的目光扫了过来。
杜蘅站在阴影中,小脸崩得紧紧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里是不合年龄的老成,带着冰冷的警惕和刺探。
南宫宸看着她眼中那份咄咄逼人的锐利,莫名地觉得遍地生凉。
他心生不悦,俊颜下意识地一凛,暗忖:这是谁家的小姐?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跟他对视,还用这么仇恨的目光。
紫苏胆颤心惊,忙不迭地反手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方丈来了……”也不知谁嚷了一声。
南宫宸收回目光,快步迎了上去:“方丈大师请了。”
慧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不好了,”锦衣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从后院里跑出个满手是血的丫头,脸色煞白地嚷:“娘娘流血了!大夫,大夫来了没有?”
“心妍……”锦衣男子一声狂吼,挣脱了两名侍卫的手,冲进了后院。
“闲话免叙,大师请先随本王来。”南宫宸领了慧能急匆匆朝后院走。
“去看看。”杜蘅定下心绪,朝隔壁呶了呶嘴。
“你想做什么?”紫苏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她有预感,小姐一定不会甘心安静地做个旁观者。
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可是,她实在是怕了!光听到那人的声音就胆寒,看到他的影子也想绕道走。
她还没做好准备,也真心不希望小姐这么快就跟他发生交集!
杜蘅明白她在惧怕什么,拍拍她的肩:“我自己去。”
如果连跟他碰面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报仇?
这一步,一定要跨出去!
“别,还是我去!”紫苏怎么会让她去冒险?
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次,这才拉开门迅速闪了出去。
杜蘅回到蒲团上,默默翻开经书,只是诵的是什么,却只有天知道了!
院子里此时已是一团混乱,然而,细一看却是乱中有序:每一道门前都站了四个带刀的侍卫。
外人别说进来,就是往门里多看一眼,也会立刻被喝叱,盘问和驱赶。
紫苏在走廊站了半天,也没找到机会,却被守门的侍卫盯上了,盏茶功夫,看了她三四眼了。
她越发不敢造次,垂了眼守在佛堂前。
正无法可施时,方丈一脸惭愧地从后院走了出来:“老纳接骨疗伤,治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还勉强可行,这接生之事……实在是无能为力!王爷还是派人催请太医吧……”
南宫宸冷冷盯着他,俊美的脸上凝着寒霜:“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六叔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么?”
“阿弥陀佛……”
南宫宸缓了语气,软硬兼施:“随行的嬷嬷都很有经验,大师只需从旁给点建议即可。”
慧能方丈苦笑:“王爷何苦强人所难?”
吱呀一声响,一侧的小佛堂门开了:“我能试试吗?”
南宫宸和慧能同时转头。
南宫宸俊容一凛,眉目如笼薄冰:“怎么搞的,竟让外人混了进来,嗯?”
侍卫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吭声。
紫苏只觉浑身发冷,心脏狂跳,想上去护着她,却浑身虚软得挪不开脚。
杜蘅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安定而从容:“我一早就来了,在佛堂诵经。刚不小心听到二位对话。小女子自幼熟读医书,或许,能帮得上忙。”
南宫宸难掩讶异,不自觉地扬起了眉。
抛开皇子尊贵的身份不谈,只凭这张美得几近妖孽的俊容,就鲜少有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镇定!而面对他的怒火,还能保持从容的,就更不多见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女并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发自内心地抗拒和憎恶!
杜蘅不焦不躁,合十行了一礼,问:“大师,患者是什么情况?”
慧能喜出望外,引着她急匆匆朝后院走:“女施主还差二十天临盆,不小心滑倒……”
“慢着!”南宫宸踏前一步,挡住二人去路:“未得本王允许,谁敢擅入?”
慧能为难地看一眼杜蘅,再看一眼南宫宸:“事急从权,不如……”
“你怎知她是真的擅长医术,还是想籍机谋害皇嗣?”
一顶谋害皇嗣的大帽子砸下来,慧能立刻噤了声。
“病人受了外力冲撞,不及时救治,产妇胎儿都有性命之忧!”杜蘅没有退缩之意,清淡的声音沉而冷,字字坚脆如金石:“争分夺秒尚嫌不够,你却在这里拖延塞责,不许大夫入内,到底是何居心?”
骤然间,院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了。
仿佛看不见的弦拉紧了,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南宫宸气得脸都青了:“你!”
“李太医来了!李太医来了……”杂乱的蹄声,打破沉寂。
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被两名侍卫挟持着,从墙外飞身掠了进来。
他面色如土,身子还没落地,半空中已“哇”地吐了出来。
一股秽臭之气,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南宫宸不自觉地沉了脸,往后退了几步。
“微臣李……”李义山吐得昏天暗地,强撑着虚软的身子过来见礼。
话没说完,就被几个婆子簇拥着进了后院:“快快快,快请……”
杜蘅侧身施了一礼:“民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