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守礼又没穿鞋子,一不小心就给碎瓷扎破了脚。
这也是个金尊玉贵,从小娇养的主,耐了性子哄了她半天,已是极限。
脚上受伤见了血,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将脸一沉,一步跨上炕,将她按倒,“啪啪”先赏了两个耳光:“臭表子,给脸不要脸!不就是给老子睡了一回么,有什么了不起?要死要活地闹!真要是不想活,老子不拦你!”
夏雪这辈子几曾受过这种辱,只气得俏脸煞白,哆嗦着嘴唇,道:“你……”
“怎么,”卫守礼跨在她身上,轻蔑地道:“动起真格来,不想死了?你不是要做贞洁烈女吗?呶,有种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大不了老子吃点亏,迎个牌位回家!”
“卫守礼,你不得好死……”夏雪再忍不住,哀哀哭了起来。
雪白的凶脯剧烈地起伏着,衬着华美艳丽的丝被,有股说不出的风韵。
卫守礼呼吸一粗,轻车熟路地闯了进去,嘴里笑道:“我若是死了,你岂不成了俏寡妇?那得勾走多少人的魂啊……”
“你,你无耻!”夏雪惊骇得瞠大了眸子,有心不让他得逞,又敌不过他的蛮力。
想要装死,奈何卫守礼实是猎厌高手,对女人的身子比她还熟,自有百般花样撩拨得她意动神驰。
偏他嘴里还不肯饶过她,不时要说些污言秽语来堵她的心:“瞧,明明是个扫货,跟老子装什么圣女啊?”
夏雪被他气得死去活来,想着已经订了亲,身子也给他强占了去。他还不肯怜香惜玉,反抗只会令自己吃苦头,除了顺从还能有什么法子?
只得一边流泪,一边糊里糊涂地从了他。
卫守礼玩得尽了兴,才放过她,把琉璃叫进来,又吩咐抬热水,又吩咐整治酒菜。
夏雪忍了羞,拉着他问:“不是说要进城?”
天都快黑了,他还叫酒喝,等喝完了,还不得半夜去啊?
“我瞧着,你今儿太累了,不如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说。”卫守礼假意体贴地道。
夏雪听他的意思,竟是要堂而皇之地住进来,不禁大吃一惊:“这怎么行?”
卫守礼将脸一沉:“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大小姐伺候得舒舒服服。你爽完了,现在想一脚将老子踹开?就算是窑子里的小倌,也没有这么好打发的!”
“你,你胡说什么?”夏雪气得倒仰,顾不得羞耻,道:“咱们毕竟没成亲,你住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这会子想起没成亲了?”卫守礼是什么人?眼睛一瞪,耍起了无赖:“刚才在床上浪叫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没成亲?”
夏雪恨得眼睛里滴出血来:“你,你……”
“愣着做什么?”卫守礼冲着站在屋角缩成一团恨不能变隐形人的琉璃道:“还不把你主子扶到净房去?”
琉璃低了头,不敢看夏雪的眼睛,唯唯喏喏地扶着夏雪出了门。
卫守礼嘴角微弯,得意洋洋地往炕上一躺,翘起了二郎腿:“嘿嘿,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既然住进来,就没打算走了!”
五月十五是顾氏的周年祭,因着时疫的关系,不敢请僧道做水陆道场,恭亲王府,忠勇伯府和陈国公府虽没来吃酒,却都遣仆人来送了礼。
杜府二房人在祠堂简单地举行了一个仪式,焚香祷告一番之后,杜谦,杜诚,杜修,杜芙等人皆除了丧服,换上新衣,孝期便算是过去了。
杜荇如今是出嫁女,按理也只需服一年的丧,是以一并除了服。
如今还在孝期的,就只剩杜松,杜蘅,杜荭,杜苓四兄妹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杜谦,杜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久未显现的笑容,特地把他叫到内室,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说了好一阵的体己话。
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听瑞草堂伺候的丫头们说,大老爷从里面出来时,颊上染着红晕,狼狈里夹着几分羞涩。
紫苏把听来的消息,低低地对杜蘅道:“老太太好象在张罗着替老爷续弦,听说陈二奶奶拿了一个大红的楠木匣子来,里头有十好几张庚帖,让老太太挑呢。”
杜蘅没有做声。
紫苏便抱怨:“老爷今天才出服呢,也不知她急什么?”
“父亲正当盛年,总不能一辈子不续弦吧?”杜蘅默了许久,淡淡道:“既是早晚要续,当然宜早不宜晚。”
前世,杜谦还在孝期就把柳姨娘扶了正呢!
况且,杜松如今已是废人,长房里没有个承嗣之人,老太太能不着急上火吗?
紫苏悻悻道:“也不急在这一刻吧?她这样,把夫人放在哪里,又把小姐放哪里?”
“你希望我怎样?”杜蘅看她一眼:“拦着,不许父亲续弦?”
紫苏轻哼一声:“以小姐的手段,未必就办不到。”
杜蘅很是惊讶,想了想,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父亲心里没有母亲,就算被逼着终身不再娶妻,又有什么意思?”
紫苏正欲再驳,忽然听到一阵惊嚷,忙掀了帘子往外瞧,却只看到人群汇在一起往前头跑:奇道:“小志哥,这些人跑什么?”
林小志站在车辕上往前面眺望了一会,吃惊地道:“咦,好象都往鹤年堂的方向跑呢。”
“去看看。”杜蘅忙道。
等他们赶到,却见鹤年堂外人头攒动,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相互交头接耳的,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林小志听了一下,大家都在各说各话,好象在说有谁在街头晕倒,被仆从们送到鹤年堂来了。
紧崩的心弦一松: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又是多了个染了时疫的倒霉蛋罢了!
“让让,麻烦大家让个道……”林小志跳下车辕,带着黄健几个在人堆里开出一条路。
紫苏先从马车上下来,回过身再来扶杜蘅。
杜蘅才一露面,立刻有人大声嚷:“二小姐来了!”
现场立时安静下来,杜蘅有些窘迫,垂着头扶了紫苏的手下了马车。
“这下好了,燕王有救了!”人群发出欢呼。
杜蘅一怔,顿了脚步。
林小志却是一惊。
糟糕!难道那个染了时疫的倒霉蛋,竟是南宫宸?
这时,陈泰得了消息,从鹤年堂里急匆匆地奔了出来,见着杜蘅,长长松了口气:“二小姐来了就好了!快,里面请。”
杜蘅定了定神,随他步入内堂:“殿下怎么了?”
“早上时还好好的……”陈泰竭力想表现得镇定无波:“象往常一样先巡视了一圈外城,正打算巡内城。走到榆树街时,忽地从马上跌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一阵后怕,幸得这是大街,马跑得不快,若是在郊外,从马上摔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顿了一顿,才接着往下说:“奴才想着,这里离鹤年堂不远,就自作主张把王爷送了来。正打算去请太医,二小姐就来了。”
“这几日王爷身体如何,有没有头疼发热,或是哪里不适?”杜蘅问。
“不可能!”陈泰脸色煞白,斩钉截铁地道:“王爷身体向来强健得很,饮食清洁方便都很注意,不可能染时疫!”
杜蘅安慰道:“我只是徇例问一声,你别多心。”
“快,去请钟医正!”陈泰这时已觉得让杜蘅来给南宫宸瞧病,是个错误的决定,黑了脸吩咐身边一个侍卫。
“是。”
“王爷胃口如何,有没有喝酒,有没有呕吐?”杜蘅并未计较他的无理,柔声询问。
陈泰眼睛瞪得象铜铃,凶神恶煞地冲着她怒吼:“你耳朵聋了吗?这些症状王爷通通都没有!王爷没有染时疫!你这庸医!”
南宫宸这时却已醒转,睁开眼,入目的是陌生的承尘。
身下是简易的木板床,随便动一动手便咯吱乱响。
四下一打量,只房里只靠窗的位置放着张桌子,上面摆了些大大小小的瓷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的清香。
这场景,隐约竟有几分熟悉感。
怪了,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什么时候来过?
他蹙了眉,努力思索,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院子里传来喁喁低语之声,柔和清婉,似涓涓细流,听在耳中很是舒服,他不禁有些出神,蓦地有人拔高了声音,却是陈泰。
他曲了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重重跌回床上。
吱呀一声响,杜蘅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南宫宸转头,一颗心莫名地悬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来,照得她象个透明的人,干净,纯洁。她的五官完全模糊在一团金色的光芒里,有风挑起她鬓边几络碎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飘渺如仙,美得惊人。
南宫宸微微眯起眸子,眼中那道金色的身影也越发的流光溢彩。
恍惚间,听到一道柔和干净的声线在耳畔低低响起:“殿下,你醒了?”
轰地一声,似平地一声惊雷,把南宫宸的意识炸得四分五裂!
他想起来了,原来是梦!
是那个困扰了他大半年的,莫名其妙的,重复出现,会自动演绎故事的怪梦!
怪不得从睁开眼,就觉得周身的一切隐隐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间屋子,与他梦里出现的那间陈设极其相似!不同的是,梦里的是一间竹楼。
他伸出手,急切地摸索着身下的床板,目光重又把房间打量一遍,与梦里的不完全一样,但是桌上堆满的药瓶,鼻间满溢的药香,这把柔和的嗓子却绝错不了!
“殿下,”杜蘅往前走了两步,离床还有数尺的距离,停了下来,略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你还好吧?”
杜蘅,竟然是杜蘅!
南宫宸极度震惊,张大了嘴瞪着她。
为什么,她会如此执拗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一幅幅零乱的画面,毫无预警地如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闪回。
静安寺初次见面,那双饱含恨意,带着冰冷的警惕和刺探的目光;
佛堂中,她泣血呼唤着他的字,含恨质问:“为什么这样对我”晕倒于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