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虽然单纯,但她武功高强,天底下能从她手里抢走信的,估计也没几个。
想了想,道:“也好。”
把初七唤进来:“师兄那里,你认得路吧?”
“认得。”
紫苏便磨了墨,杜蘅写了封短信,交到初七手里:“把它交给你师兄,记住,只能给师兄,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嗯!”
“乖,”杜蘅笑道:“回头我给你吃糖炒栗子。”
“真的?”初七眼睛里闪出光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杜蘅笑了。
“好!”初七拿了信,嗖地一下就跃上屋顶,眨眼不见了人影。
白前掀了帘子进来,嘴里咕哝:“初七姑娘不晓得又发什么疯,大半夜的不睡觉,满屋脊地上蹿下跳……”
紫苏抿了嘴一笑:“你当心点,小心她把你扔树上去。”
白前忙求饶:“好姐姐,可不敢告我的状!”
“去,”紫苏哧地一笑:“跟何嫂说一声,叫她炒几斤糖炒栗子。就说,小姐想吃。”
白前笑道:“准是为初七姑娘准备的吧?小姐哪会吃这玩意。”
“就你鬼灵精!”紫苏骂道:“还不快去!”
糖炒栗子送进来,白前刚抓到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眼前一花,初七已经进了门。
白前手一抖,栗子便掉了下去。
初七眼明手快,将栗子接住,想也不想直接扔进嘴里,烫得一个劲地直跳:“烫死了!烫死了!”一边嚷着疼,偏还舍不得吐出来。
“你个馋嘴猫,该!”白前辛苦剥了栗子,结果被她抢走,很是气恼。
“哈哈哈……”一屋人都笑了起来。
紫苏忙问:“事办得怎么样?”
“给你……”初七摸出一封信,塞到杜蘅手里,抱起糖炒栗子蹲到一旁埋头苦吃了起来。
杜蘅看完了信,嗔道:“多事!”
紫苏瞧她的神色,猜到这事多半是石南捣的鬼,遂悄声问:“石少爷怎么说?”
杜蘅把信伸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被火舌吞灭,笑:“等着看好戏。”
紫苏好奇得要命,杜蘅只是不肯说,微笑着去睡了。
天不亮便起了床,洗漱毕,换过衣裳,早饭也没吃,急匆匆便往瑞草堂跑。
老太太还没起身,只是老年人觉轻,听得外面有响动,便叫了人进来问:“什么事?”
“二小姐来了。”环儿打起帘子,杜蘅直接进到了寝房,噗通跪在地上:“蘅儿擅做主张,特来领祖母责罚。”
老太太唬了一跳:“大清早的,这是做啥?”
杜蘅先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这才红着眼眶抬了头,却不说话,拿眼睛看着环儿。
环儿也是机灵的,忙寻了个借口:“我去看热水得了没有。”挑了帘子出去了。
房里只剩祖孙二人,老太太强自镇定:“你先起来,慢慢再说。”
杜蘅便把杜荇如何结识和三,两人情投意和,杜荇珠胎暗结,和府如何反对,最后两人迫于无奈携款私奔一事,择其概要,简单地说了一遍。
老太太如听天书一般,直愣愣地瞪着杜蘅:“这是哪的话?荇丫头性子虽急躁了些,却是个知耻懂礼之人!万不会做出此等辱及先人,祸延家人之事!你莫要含血喷人!”
杜蘅垂着眸:“我原也不信,若不是大蓟昨晚偷偷来告诉我,谁能想得到?可大姐如今已不在府里,卷了所有的头面,私己银子跟和三公子跑了!这是事实,由不得我不信!”
老太太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在炕上。
“祖母!”杜蘅赶紧抱住她,摸出金针扎了她的人中。
“哎……”老太太幽幽地叹了一声,缓过气来。
“发生这样大的事,偏偏父亲又不在家!不得已,我只好擅做主张,连夜派了人去找。好在今早送了信来,说是人如今在城郊的客栈里。”杜蘅低声道:“咱们得快点,抢在她跟和三动身之前,把她找回来。”
“大蓟在哪,传她来见我!”老太太拍着炕桌发怒:“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侍候的!好好一个小姐,给她教唆得成了当妇,银娃!”
“祖母,”杜蘅轻声道:“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大姐弄回来,等闹得满城风雨就晚了!大姐不会听我的劝,只好请祖母亲自走一趟。”
她犹豫一下,道:“二婶那边,我琢磨着,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私奔又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太太脸上显出风毅之色:“这事,你办得极好。”
杜蘅亲自侍候老太太穿衣,叫了环儿进来,匆匆梳洗了一番,就套了车直奔城郊去了。
等许氏收拾妥当过来请安,老太太已经到了北城门。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一家客栈前,恰是青云客栈。
紫苏赶上来,打起帘子,杜蘅亲自挽了老太太的胳膊,两人下了马车,正要往客栈走。
就见从里面急匆匆走出一个男子,正是负责巡逻守卫的管事,聂宇平。
他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在杜蘅身前,低声说了几句。
杜蘅眉毛一挑,露出诧异之色:“咱们来晚了,大姐一盏茶前已经跟和三公子走了。”
“这如何是好?”老太太身子一晃,郑妈妈和紫苏连忙将她扶住。
聂宇平说着,拍马朝前走了:“老太太和二小姐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看。”
老太太哪里等得,立即上了马车,又往东面赶。
走了不到半刻钟,见聂宇平拐进了路边的林子,不过片刻,就听得他里头在惊呼:“找到大小姐了!”
几个人忙下了马车,簇拥着老太太进了林子。只见地上到处都是脚印,还散落着几把钢刀,众人瞧得心惊胆颤,几乎两腿发软。
杜荇靠在一颗大树上,身子塞进麻袋里,只露出一颗头,眼睛蒙着黑布,嘴里塞着一只破鞋。
“快,把荇丫头放出来……”老太太又气又怒又心疼,忙喝道。
紫苏刚走了一步,初七一个飞身过去,抓住麻布袋用力一扯。
“嘶”一声响,一团雪白的大肉团应声滚落地面。
定睛一瞧,杜荇竟是被人剥得精光,赤生露体,浑身没有一根纱!私奔变成果奔,曲线玲珑,胸前两团白肉,在阳光下亮得几乎刺瞎了老太太的眼!
“孽障……”老太太眼前一黑,晕死在了郑妈妈的怀中。
杜蘅傻了眼。
石南只说有好戏,谁晓得他出手竟是这般的狠!
紫苏臊得满面通红。
郑妈妈双手搂着老太太,慌得手脚都打颤,连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初七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她做什么脱得精光,难不成要在这里洗澡?”
聂宇平早有准备,立时便背过身去,却见车夫伸长了颈子看直了眼。
他狠狠瞪他一眼,喝道:“还看,不要命了?”
一言喝醒梦中人。
杜蘅脚下踩着棉花走过去,纤指哆嗦着伸到盘扣上,解了几下却没解开。
“我来!”紫苏动作快,抢到前面,把自己的外裳脱了,胡乱披到杜荇身上,仰头望着初七:“帮忙把大小姐抱到车上。”
“哦……”初七双手一夹,把杜荇扛到肩上,几个起落到了马车旁,闪身便钻了进去。
只听得“咕咚”一声响,马车晃了晃,初七又蹿了出来。
“聂管事,”杜蘅定了定神,道:“这附近可有农家?烦你买一套衣裳来。”
“是。”聂宇平领命去了。
“二小姐,”郑妈妈到底上了年纪,一个人撑不住老太太的体重,慌得喊:“快来搭把手……”
紫苏急忙过去,两个人合力把老太太给扶进马车里。
老太太本来略有好转,看着横躺在地上,全身精赤的杜荇,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冤孽啊冤孽!”
郑妈妈唬得抱紧了她的腰:“老太太,您可要多保重,千万不可气坏了身子!您要是倒下去了,这一大家子人也全都完了!”
老太太一阵气,一阵恨,老泪纵横:“杜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杜蘅跪在地上:“祖母,事情已经发生了,气也没用,您得拿个主意。”
她这一跪,紫苏自然也不敢站着,陪着跪在地上。
“还拿什么主意?”老太太心痛得无以复加:“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唯有绞了头发往姑子庵里送,这辈子长伴青灯古佛!省得大家伙被她拖累,给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变成临安城的笑话!”
话虽是这么说,到底是捧在掌心疼了十九年的长孙,哪里舍得?
看着杜荇如花似玉的脸,老太太又是一阵泪流不已。
杜荇是她的第一个孙子,虽说是女孩又是庶出,却是她打心眼里疼爱的一个孩子!
杜荇自小便粉妆玉琢,年龄越大越美貌,虽说性子有些骄横,又不喜诗书。但她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得美就能拢住夫君的心,性子泼辣以后在夫家才掌得了权。
因此,就算是骄横些,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哪里晓得,竟惯得她无法无天,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郑妈妈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也禁不住一阵心酸,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您别把事情想得太绝。万幸的是,二小姐及时发现,知道的人不多。”
说着,她抬眼朝马车外睃了一眼,声音越发低不可闻:“只要把大小姐拘严了,把下面人的嘴封严实了,还是大有可为。”
私奔不光彩,老太太出门来寻人,就只带了郑妈妈,二小姐也只带了紫苏和初七。加上车夫,再算上负责找人的聂宇平,也不过十来个人。
紫苏是二小姐贴身服侍的,大小姐私奔对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二小姐打算也不会对外声张。
怕的是那个初七,傻不愣登,说话不过脑子,一不小心说漏嘴。
剩下的就是车夫和聂管事。
别的不说,单只车夫瞧了大小姐的身子,就该死!
处理了这几个人,事情就能瞒天过海,水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