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榜公布,谢歌如期来到山漓书院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后头,看到会元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如负重释。心里想到父亲、爷爷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如今好好的踏出科举的第一步,等到殿试必定名留金榜。
走进书院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桌前,桌上放满了公文,谢歌走到老者前,作了一个辑
“拜见先生,在下谢歌,前来领取会试的公文”
“哦,你就是谢歌啊,不错,不错,果然是青年才俊”
“多谢先生夸奖,学生应当加倍努力才是”
“孺子可教也,喔,这是你的公文”
说着,递上一个朱红信封,谢歌伸出双手,俯身接过,看着老者,点头表示感谢。
出了院门,门外许多学生偷偷看着谢歌,指指点点
“那就是今年会试的会元?”
“会元倒是年年有,青袍会元,还没怎么见过”
“今年的会元,倒长得比往年要俊许多”
“......”
还有些人,尾随其后,想多看会这位风采少年。谢歌心情大好,把别人的闲话,都听成了对他的夸奖。走在繁华的大街,意气风发,走进一家茶楼,上到二楼,在雅座里品茶,听评书。
说是包厢,其实是在窗子旁的茶座上,围上一圈绣着山水的屏风。二楼中间空了一圈,边缘由围栏围起来,防止人掉下去。那说书人穿着深黑大褂,拿着羽扇,站在二楼东边的围栏前说书。
说书人声音响亮清脆,一楼和二楼的每一个角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他正说到南重楼二十八好汉,不畏权贵,打抱不平,杀强盗,救济穷人的故事。每说完一小段,说书人便大喝一声,然后道“提一提南重楼,作恶之人皆闻风丧胆”
这时楼上楼下的观众好一阵喝彩,这彩一面喝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面喝南重楼好汉的英勇事迹。
正当谢歌听的入神际,有人轻敲微微敞开的屏风,转头望去,是刚刚茶楼下遇见的掌柜。掌柜留着黑色胡须,不高偏胖,端着一壶茶,笑呵呵的站在屏风前。
“请进吧”
“嘿嘿,公子,对清风楼的环境可还满意?”
“茶楼环境很好,雅座的设计也很舒适,评书说的也很精彩”
“多谢公子赞赏,听说公子是今年会试的会元,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
“我何某人素来爱才,今天就由我请客,还有这壶上等碧螺春,请公子品尝”
“何掌柜抬爱,在下一介书生,受不起啊”
“唉,公子这话说的过谦了,如果公子当何某人是朋友,就不必再说请词”
“那就多谢何兄了”
“大家都是朋友还谈什么谢字,不知谢公子可否赐一份墨宝,以会元之名挂在这茶楼,让茶楼也沾沾喜气”
心情大好,又被一顿夸奖,谢歌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才刚答应,两位侍女就拿起笔墨,进到雅间,一位展开书卷,一位磨墨。谢歌心道,这掌柜原来是早就算计好,用这一壶碧螺春换我一副字。大笔一挥,笔势飘若浮云,字形矫若惊龙,清风雅阁,四个大字浑然天成。
谢歌放下笔,掌柜拍手称赞,连连向谢歌道谢,便和侍女退去。
评书说的引人入胜,思绪又飞到那南重楼里,像是自己在看着二十八好汉行侠仗义。这时清风楼开始吵闹起来,谢歌两旁的屏风传来交谈的声音,眼神从窗外移到屏风上,不时的看见有人隔着屏风往向自己。
两旁桌子,有男女学生,不断的探着头看他。这几个月也没怎么和同龄人交谈,谢歌也想和这些学生交流一番
“你们都进来坐吧”
话刚一出口,两位绿衣女生率先冲进来,后面一位蓝衣女生,两位蓝衣男生也跟着进来。五个人占满了位置,有些学生看占不到座,就移动垫子靠近屏风。进来的五个人都是不俗之辈,因为他们学袍的袍角处都绣有字,历来只有京都最有名的五个书院的学生才能在袍角绣字。这些书院都是皇上亲定的,里面的学生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极其有才华的少年。
除了那两位绿衣女生外,其他三人开始介绍自己
“小女子白马书院,朱真真,见过公子”
“在下绿篱书院,颜舒,见过兄台”
“在下黄鹤书院,徐尚才,见过兄台”
三人介绍后,谢歌道“幸会,幸会”
分别为各位倒茶,这时,一位锦缎绸衣的少年,在屏风外干咳两声,所有的目光向他望去,只见一位不凡的少年,腰里别着翡翠玉佩,皮白肤嫩,甲字脸,眉眼中透着机灵。
两位绿衣女生见风度翩翩的少年,便站起身来,少年走到她们前坐下。好嘛!敢情这两个女生,来给这位少年占座,少年拱手
“在下白马书院,刘昊熙,特来看看传闻中的青袍会元”
两位绿衣女生也跟着介绍
“白马书院,王霜”
“白马书院,潘慧”
谢歌还没回答少年的话,朱真真抢先道
“原来是功课最差的十四皇子啊,我以为你还在书院里吃着戒尺呢”
“朱真真,这里人多,给我留点面子”
虽然看出这位少年不凡,但没想到他是皇子
“见过十四皇子”
“不错,不错,我看你字写得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来做我本皇子的伴读书童正合适”
朱真真又插话道
“让人家公子做你的书童,景熙你好不要脸”
“唉,我说朱真真,你今天怎么总是拆本皇子的台,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我看你莫非是喜欢他”
朱真真脸微红
“我是看不惯你欺负别人,说些公道话罢了”
谢歌看气氛有点僵,笑了笑
“多谢十四皇子赏识,在下十日之后还要参加殿试,恐怕做不了皇子的书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瞠目结舌。京都奇人异事很多,参加会试之后马上参加殿试,他们还没听说过。一般来讲,每一个学生准备一场考试,三到五年时间。毫无准备,谢歌完全靠天赋考试。
颜舒赞道
“要考便考,谢兄的果然是才华横溢”
十四皇子有些兴奋
“你这么厉害,快教教本皇子如何学习,这样本皇子就不会挨先生的戒尺了”
朱真真一脸嫌弃地看着十四皇子
“就你这么多事,你这脑瓜子就是吃戒尺的命”
“胡说!朱真真你休在这雅间放屁”
说完十四皇子率先笑了出来,其他人也忍俊不禁,看到谢歌也笑了,也忍不住了,笑出来。
朱真真一脸尴尬,伸出手掐十四皇子,十四皇子哎呦一声,伸手作势打她,朱真真只是躲,拉着潘慧挡在她前面。十四皇子见打她不着,只好作罢。
之后,他们几人,一边喝茶,一边作赋,场间谈笑风生,慢慢相熟起来,各自邀请谢歌去他们书院读书,谢歌只道,殿试之后再做打算。
夜晚,清风楼人已不多,一个雅间十分热闹,几人有说有笑,好似多年未见的朋友。十四皇子不像想象中皇子有威严的做派,反而是场间最能逗趣的人。谢歌好久没有这样和同龄人有说有笑了,也露出风趣调皮的一面。
眼看清风楼就要打烊了,几人在聊的火热,谢歌看到掌柜来到屏风前有些踌躇,又没有走进来,谢歌也觉得这个时候有些晚了
“诸位同学,今日相谈甚欢,但天色已完,我们改日再约,谈个痛快如何?”
十四皇子不舍地摇头
“谢兄,择日不如撞日,说的正开心,我叫清风楼开上几个通宵又有何难”
朱真真讥笑
“不知刚刚是谁还叫谢公子给你当书童呢,现在怎么叫起谢兄来?既然天色晚了,我们这些姑娘家还是要回家的”
“哼,你们这些小女子就是麻烦,你们要回去,就先回去,我与谢兄甚是投缘,再叫上些酒来,不醉不归”
“景熙,你敢喝酒?你就不怕我去先生那里告上一告?再说了,书院门也快关门了,你不回去其他人也要回去的”
十四皇子脸上有些委屈的神色,但还是挡不住大部分人回去的想法
“也罢,也罢,早点回去也好,省的先生在我耳朵旁边叽叽歪歪,吵个不停”
几人又笑起来,起身道别,十四皇子对谢歌道
“谢兄,我说,你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你就来白马书院投靠本皇子”
逗趣的十四皇子脸上出现神情认真,这种反差让人忍俊不禁,谢歌忍着不笑出来
“好的,好的,能和十四皇子一同读书,肯定有趣的很”
“你知道就好”
几人挥手告别,分道而行,不久谢歌就回到客栈,回想着幼稚调皮的皇子,外向开朗的朱真真,积极进取的颜书和徐尚才,想着想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慢慢入眠。
十日后,皇宫外。
人山人海,有老有少,有的穿着蓝袍,有的穿着白袍,只有一位青袍少年分外惹眼。宫门打开,人流慢慢往宫里移动。宽广的大理石广场,正对面是朝堂,宽阔威严。广场的右边是大礼堂,就是殿试的地方,礼堂有十多幢聚雨楼那么大,礼堂里十分简洁,挂有一幅开朝皇帝的画像,摆满了紫檀木制的桌子。
接受检查后,考生有序入座,监考的有朝中大臣和年老的先生,每隔几张桌子就有一人站着。
经过会试,谢歌信心满满。笔墨发好,宗旨念完后,试卷发了下来,试卷有三个题目,第一,当一位臣子应当如何辅助皇上治理国家;第二,面对天灾人祸作为官员应该如何应对;第三,大梁的疆界以及对他国的政策。
看到题目的时候,谢歌没有别的想法,脑海里全都是爷爷对他说的话,爷爷对他说君臣如何相处,如何为官,江山社稷。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打心里以爷爷为荣,也许是对老人的尊敬和思念,他就是想照着爷爷的想法答题。
按照爷爷的意思,把作答表述清楚后,谢歌就第一个出了考场。
一些考生,看到一位青袍学生早早交卷,都讪笑,以为他把殿试当成儿戏。
三日后,礼堂内。
“这就是那位青袍学生的作答?”
“就是走的最早的那一位!”
“每一个题目的答案都用一首诗作答”
“举的都是实例,对例子的分析也合情合理,见解也几乎正确,字与字之间透着文采,说是最佳答案也不为过啊”
“一个十六岁的青袍少年,须臾之间作出这样的答案你们相信吗?”
“不信,可是殿试的试卷也不可能泄露,莫不是有高人指点?”
“我也觉得是如此,不如就给他评一个进士吧,这样也少些麻烦”
“我看也只有这样了”
十日后,皇榜前。
谢歌从状元,榜眼,探花一路向下望去,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直到进士一栏,在拥挤的名字中,看到自己的名字。
一夜无话,谢歌不断想自己答得有什么错误,自己答得有什么遗漏,想着想着,心头越来越郁闷,走进一间酒楼,坐上了三楼最偏僻的位置,独自一人饮起酒来。
酒后,人也开始有些恍惚,靠在酒楼的窗台,对着大街吟诗。醉意中,他没有发现,这些诗,都是他即兴而作。
翌日,京里的人们都在传诵几首脍炙人口的诗句,据说是一位大家在酒楼上有感而发,一连作了几十首,只有几首比较贯口的被人记了下来。
从此月满楼诗句,被人们越传越传神,在京都成为一桩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