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战斗的地方无疑是沼泽中的小路,只不过这条道路的周围几乎没有一株渡谭荆棘,于是在小路上方原本应该血网交结的地方却只有疏疏落落的几条藤蔓的细枝末节。
这样一来,在这片铺天盖地的巨型血网内,这段小路上空就形成了一个空洞,抬眼望去,还能看见沉沉黑夜上点缀的星星。
如果没有人在这儿战斗,就是个十分安全的场所,路过这里的修炼者还能坐下修整小憩一番的。
也正因如此,白衣少女与那两个陌生人哪怕斗得尘土飞扬,动静这么大也没有被周围的荆棘围攻困死在内了。
然而看了半晌易逽就发觉她的情势不容乐观,两个中年修炼者的攻击并不激进,但攻击绵绵不断,一刻喘息时间也不留给白衣少女,一步一步将她往易逽这个方向逼去。虽然现在少女在他们的攻势下暂时不显颓势,但毕竟是被两个人围攻,因此需要更大空间闪躲避让,这就造成了她不停地向后借地。
只要她被逼出了那片没有荆棘的区域,以他们现在冥元的波动,百分百会激怒身边的渡潭荆棘,到时候可就在被两人围攻的同时还要面对这水桶粗的巨型荆棘的怒火,那胜负几乎就一锤定音了。
持斧那人长脸短须,浑身肌肉贲张,体格强壮,是个八尺大汉。他的冥元十分浑厚,即使在十渡乡内被压制到实力大降的情况下,也比石晋全胜时期更胜一筹。他所持巨斧被狂涌叠起的冥元所缠绕,土褐色的冥元如大地一般厚重,气势之壮,就连距离半百丈之远的易逽都为之感到心惊。
而与之同行的另一人皮肤褐黑,精干矮小,手中长棍居然比他身高还多了一大截,虽不及那个彪形大汉的冥元波动强烈,但棍法也十分精妙。
彪形大汉攻势沉稳,以巨斧宽阔的横面来抵御少女冰刃的袭击,然后一步步前行,每踏一步,脚都深深陷进土地里,狂烈的冥元卷起脚边的尘屑,形成飞沙走石之景。而那矮小的修士则担任突击的角色,他爆发力非常强,那支长棍舞地虎虎生风,配合大汉抽准时机就向少女猛冲过去一番狂风骤雨的攻击。
两人一左一右,配合得相得益彰,冲着白衣少女步步逼近。
白衣少女此刻也正如易逽所料,远不如表面那般轻松。
她俏脸含霜地紧盯着面前两人,手指从围绕着身侧快速旋转的一具冰刃上虚划过,冰刃就在她冥元的催动下一闪而逝。错步,委身,翻掌,扬臂,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云袖翩翩,轻盈如飞舞的蝶。每一个步伐都成精致的片段,贯通绝妙动人的华影。寒雾与烟尘中,冰刃轨迹难测,偶尔从刃身上反射出凌厉的光,刺眼生疼。
这由冥元与寒冰凝聚的刀刃,看起来极薄极透,按理来说应该脆得一击而碎。
可事实上,对面的两个中年修士领教过后却完全不这么想。
如果走到近处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无论是这大汉还是那矮子,两人的武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四重天修士的武器可不是普通修炼者可比的,一旦突破四重天,火由心而起,熔元煅气,即使不能成为顶级的火炼师,但每一个突破四重天的修士都可以在闲暇时期用心火温养武器,这个过程漫长且并不立竿见影,可一旦年岁长久,其效果也颇为显著的。
以这两个中年人的年纪来讲,他们的武器温养的时间绝不会很短,恐怕也有了些年头。
可现在,那柄巨斧的横面上排布着或深或浅的划痕,某些地方还凹陷了进去,看起来倒像是用锥子狠狠刮刻过一样。普通的锥子哪里伤得了这柄精心打造的武器,毫无疑问就是被少女那薄如蝉翼的冰刃给弄成了这样。同样,矮个子的那支长棍也如此,甚至还不如巨斧,整个棍身都是细小的缺口,要是看看矮子修炼者心疼得直吸气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武器受了多大的伤害了。
在双方刚交手的时候,他们两个看到对面是个十来岁的女娃,不免起了轻敌之意,可少女所驭使的冰刃却快得神鬼难测,并且锋锐难挡。
自然他们也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残缺不全的武器就是证明,要不是两个人都算是身经百战,立刻把自己调整过来,说不得还要负伤一二。
“嘿,女娃,你现在再怎么反抗也逃脱不了迟早死在这儿的结果!还不如现在乖乖束手就擒,大叔让你去得轻松点,我们手中可是由锁元链的!”大汉张口就朝白衣少女出言嘲道,一面又冲着同伙挤了挤眼,“不然,我可不保证等会儿拿下你会受到什么热情的招待呐!”
那个矮个的修炼者眼角露出一丝猥琐的淫光,尖笑着说:“这小娘们长得水嫩得很,直接杀了岂不可惜?等会儿给我好好玩玩再卖回帝国做奴隶去,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好这口的也多得很。卖个好价钱,咱也能重新把武器好好打造打造。”
“哈哈哈,你这老东西还想占这大便宜,也罢,先击败她再说吧!”大汉狂笑道。
“去!”少女气急清喝一声,一片冰刃就眨眼间隐没在白雾中。
大汉神情一紧,反射性地死死握紧巨斧摆出防御的姿态,下一刻,虚空震颤,那片冰刃突兀地出现在他跟前。他只觉得手中一颤,一阵刺耳的擦刮声穿入耳膜,巨大的冲击力也从斧头上传来。
这家伙瞠目怒吼,双脚深深扎入地面,双臂的肌肉鼓起,将来袭的冰刃接了下来,不过显然他的巨斧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他奶奶的!
这大汉心中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他们两个也是受命守在这儿的,保证不让任何活人出现在附近。两人都是越过四重天的修炼者,走到哪儿都是受人尊敬拜服的,自认为算得上整个云焦大陆里的强者,不然也没有机会随着那几位大人物到这绝地著称的十渡乡来,不想遇到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狠狠击碎了他们的自信。
这小姑娘说不准还没他女儿大,但以他们两个四重天的高手合力都半天没伤其分毫,反而把心爱的武器搞得伤痕累累,只能这样逼迫她退向渡潭荆棘的攻击范围,利用荆棘藤才有希望将她击败。要是这儿事传出去,他俩老脸都要丢光了。
大汉越想越憋闷,手下攻击也愈加凶猛暴烈起来。
同一时间,矮个修士由左侧暴起进攻,他整个人肌肉绷紧,如一发弩箭般直直冲出。手中长棍此时也冥元激荡,大股精纯的冥元在棍身上重重叠叠涌动,凝成吞噬一切的漩涡,直视看去让人心生幻象,如同面对一只残暴饥饿的豺狼扑面而来。这显然是动用某种威力不小的武斗技。
少女眼神一凝,咬紧了唇瓣,荆棘昏红的微光,在她苍白的颊边镀上一层冷艳,原本还有的一丝稚气便被完全掩住了。纤纤细指连点,那柄袭杀大汉的冰刃随即划过一道半圆的弧,在半空中铮然作响,反向朝矮个修炼者刺去。
矮个修炼者所使的武斗技她已见识过一次,这种武斗技令施用者气势陡升,爆发出极强的战力。此刻那名矮个子就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分秒之际就冲直眼前。而她的回援的冰刃因转向却慢了一步,这时已经赶不上了!
少女毕竟年纪还轻,虽然天赋卓越,可实战上还是不如这些经验老辣的家伙。
面对这种窘境,心中略微一乱,就下意识脚尖点地向后梭去。同时心念回转,不再控制那具冰刃,而是猛地驱动起身边剩余的四具冰刃之一,匆忙迎击而上。
原来那枚冰刃没了她心念的控制,速度骤降,嗤地斜斜插进矮子身后的泥土中。
而那匆匆祭出的冰刃也在这个瞬间与暴虐无比的长棍相撞。
“咔……咔,砰!”
果然这片冰刃在长棍势无可挡的攻击面前显得脆弱不堪,只阻了片刻就在狂暴的冥元冲击下寸寸碎裂,最后炸成一团冰渣。随即,长棍前再无抵挡之物,迎头劈下,轰地砸入少女面前不过几寸的地方。
劲风扑面,恐怖的劲气在她额角拉开一道细细的血口,不过也好在她之前就下意识向后闪避,又有冰刃的一阻,这才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击。
少女恨恨咬住贝齿,要不是她的身法在这条狭窄的小路上根本施展不开,要不是在十渡乡内被腐甜沼气压制侵蚀,要不是遇见这两个人之前,收集红根费了一番力气,以她的实力本来可以同时驱使两具冰刃的,否则两具冰刃同时发难,她何至于这么被动!现在不仅威力下降地厉害,还只剩祭出一具冰刃的余力了。
虽一击未中,可那矮子的眼中却闪出兴奋的光芒,长棍势头一转,由竖劈改为横扫,向少女腰际扫去。这招声势与劲头都不如之前的武斗技厉害,可胜在时机,此刻少女本就匆忙间驱使的冰刃被击碎,还没来得及再驱使下一枚,一时间也只能无奈再退。武斗师的一击要硬吃下,以元气师娇弱的身体,不死也要半残。
此时,不仅是那矮个子,本落后一步的大汉也逼上前来。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已经退到了渡潭荆棘够得着的地方,背后,就是躁动不安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