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笼罩下的十渡乡内,处处都发生着激斗,若是像引路人那样在外面通过翻天镜观测,便可知天测的残酷。无数青涩的少男少女们,为了三大秘境的名额手段各出。强取豪夺,你死我活的情况比比皆是。
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普通的修炼者来说,先不谈有没有能力通过测试,没有来不及捏碎言符玉珠而身死当场都算是实力与运气并存了。
“咯吱……轰……”
一株巨大的渡潭荆棘以它粗壮的藤蔓猛地拍击在地面上,缠着恶臭飞溅出大量灰黑色的淤泥,原本还十分硬实的道路瞬间开了数道黑洞洞的裂口,震颤不已,扬起漫天尘埃。
那藤蔓就像一条蠕动的巨蟒,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表皮如九旬老妪的面皮一样粗糙褶皱,黑黢黢里透着猩红,尖锐的勾刺密密麻麻地排布在藤身上,看得人汗毛直立。
蒙蒙的细尘中,勉强能看到一名黑发少年狼狈地在这藤蔓下擦地滚过,堪堪避过了这凶猛的一击,随即立马翻身而起,向前一扑,闪电般逃出了荆棘藤的攻击范围。
易逽心有余悸地朝后看了一眼,又不由自主地远离了几步。
刚才他穿过的这株渡潭荆棘实在长得太大了,和之前他交手过的荆棘相比,这丛渡潭荆棘起码大了两倍不止。光是一条藤蔓就有如此威力,要是正面相斗,毫无疑问他只会沦为这丛荆棘的饲料。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株荆棘好在还没长到道路中央,它只有一条藤蔓够得到陆地,不然可就真的把他给封死了。
想到走到这里的过程,易逽又不由地紧蹙眉头深深叹气。
他的运气真是不敢恭维,这一路过来,不但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还被时断时续的小路给逼得越来越往沼泽中心去了。
这种巨大的荆棘也非第一次见到,在来路上已经看到过好几回,只是这次正巧撞上了这么近的一株。
愈是往深处走,渡潭荆棘的威力就愈是不可小觑。
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在这十渡乡内走得越深,不知为何,那股从未消散过的腐败甜香也更为浓郁。这绝不是他的错觉,如今已经能感觉到手脚异常僵麻,闪避的灵活度下降得很是厉害。
易逽沉着脸,按下心中的烦躁,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朝前路进发。
不管前路是多险峻,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不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犹豫,最后迟早会被困死在沼泽中,到那时除了捏碎玉珠放弃天测就别无他法了。
脚下的土地大概由于在十渡乡诡异的气温变化下经常沸热又冻结,因此土质也大多变得松散,坑坑洼洼的,落脚处没一个地方平整。要是普通人走在这种地面,说不准一不留神就要一头栽进沼泽里。周遭的温度也居高不下,要是赤足走在地上久了,脚底指不定会烫起一串水泡。荆棘藤摩擦的沙沙声、沼泽翻滚的咕嘟声,还有缭绕鼻翼的腐甜都让人心情更加沉郁。
前面的渡潭荆棘更多了,远远望去,无数株比邻而生,藤蔓纠缠在一起,层层叠叠结成一片,遮天蔽日,让人感觉置身于血红的荆棘海一般。
越是向前,一个原本还没怎么留意的疑问渐渐浮上来,萦绕在易逽心间。
为什么越往中心,这些渡潭荆棘会越强,甚至还越来越多了?
按理来说,依照渡潭荆棘吸食血肉分裂的特性来讲,靠近外围的地方才应该是最繁茂的区域。无论是外来的修炼者还是误闯进去的野兽,都应该在外围的死伤最惨重,也给荆棘丛提供了大量血食,这种环境下,外围的荆棘才应该是最茂盛的。就算是因为外围有很多修炼者围剿荆棘取获红根,但也不应该出现越朝内荆棘还越多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越深入,有实力来这里斩杀荆棘的修炼者越少,所以才给渡潭荆棘提供了更大的生长环境吗?易逽一边谨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心底暗自琢磨。
可是到底为什么深处的荆棘会更强大,能孕育更多红根,这种环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总觉得还有些说不通,是他还遗漏了什么吗?
易逽扶额按了按太阳穴,精神上的疲倦弄得他头脑都无法保持清晰的思维。想不通就只能不再想,不管这沼泽多么诡谲,只要他抓紧时间找到回去的路就行。
……
小半个时辰后,易逽怔怔盯着眼前的景象半晌,忽地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的“植物”已经不能用“丛”来形容,一株株渡潭荆棘粗壮高大从沸腾的沼泽淤泥中拔起,仿佛巨木一般直冲云霄,藤蔓横亘几乎纠葛成了一片,在头顶上聚拢,倒扣成一个血红的罩子,就像是从潇潇的黑夜中横空长出来一般。
根根粗壮无比的藤条在空中纵横交错,织出一张又一张血色的巨网。这些水桶粗的藤蔓好似在血盆子中浸了无数岁月,透出幽暗的赭红,从一些末端更细小新嫩的枝蔓看,能从半透明的表皮下清晰地看到内里簌簌流淌着同样血红的浆液。
这整片区域就如同某种巨兽体内交错盘横的血管,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诡异到了极致,也震撼到了极致。
那股浓郁的腐香更是甜的令人作呕,肢体各处都跟锈死了般,关节与关节之间传来嘎吱声,任何一个动作都愈显困难。
血光的笼罩下,只有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在暗涌,带来凌厉的杀机,刮过皮肤,阴寒入骨几寸,在如此炽热的环境下也不由得打个寒颤。
而脚下这唯一一条坚实的道路就这么延伸进那片壮极的血网之中。
易逽下意识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向前了,可是身后已经没有返回谷口的路,不往前就只有放弃天测。
只要不惊动任何一株藤蔓就好,前方的荆棘虽密,可现在还没有直接挡路的,他只要在前方找到往回的岔路,不能放弃,好不容易才把红根收集齐了,怎么可能止步在这里!
易逽艰难地往前踏出一步,硬着头皮前行,身影在融融夜色的掩护下逐渐消失在这悚然的血巢中,就像义无反顾地把自己送入了怪兽张大了的猩红巨口……
片刻之后,易逽紧绷了神经小心翼翼走在这充满了生命威胁的路上,终于大喜过望地发现了一条分支路,从这条支路来看,虽然方向并没有往回去,但至少也不是直直通向这片荆棘之森的中心了。只要有偏离的路线,就算得上是好事,何况这条支路的坚实程度也不弱于原本的那条小道。
又用星盘确认了一番,还没有脱离这片巨型荆棘区域,但这支路的方向正是冲着这片沼泽的边缘,易逽总算把心中的弦松了一分,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支路。
还没一会儿,易逽就发现了异状。
身旁沼泥中的荆棘似乎有些躁动,抬头一看,藤蔓缓慢游弋交错在空中,枝与枝的擦碰下发出索索轻响。前路隐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虽然听不真切,但这动静看起来倒像是有人在前方战斗。
易逽神情凝重,伏低了身子更加小心地向前探去。
没走几步,刚转过小路的一个弯道,就看见三个人影正在几十丈外激烈地交战,两个身着褐色劲装的男子正疯狂围攻着一名白衣少女,赫然就是早在小籁城外与易逽就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少女的实力的确十分强劲,到这种时候步伐依旧还算得上轻盈,穿梭在两个敌人之间,看起来似乎还是平分秋色的局面,虽然是个元气师,可身法上也绝不输于武斗师。五柄薄如蝉翼的冰刃围绕她的身体快速旋转着,光洁的刃身上反射出点点晶光,偶尔映出她轻灵的身姿。
对面的两人都是武斗师,在他们交战的地方土屑纷飞,沙尘满天,暂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一人持斧一人持棍,配合得相当默契。
他们对着白衣少女步步紧逼,死咬着不松口。
那霜蓝色的冰刃被少女控得炉火纯青,冥元与冰刃完美融合,再由元气师强大的心念随心操纵。她与两名敌人之间拉开了五六尺距离,抬指之间,围绕在她身边的一柄冰刃便蓦地隐去,化作一道轨迹莫测的流光闪跃到敌人面前,再毫无征兆地劈刺而去,又或是面对敌人狠狠斩击,稳稳截下任何凶猛的攻势。
少女且战且退,乌黑的发梢与腕边的衣袂都染上了幽蓝的寒霜,足下霜花绽放,翻腾跃动之间脚下凝出一片薄薄的冰附在地面,不一会儿又因沼泽炽热的温度化作水迹与蒸汽散发在空气里。
蒸腾的水汽中,少女舞袂纷飞,若影若现,如过不是在这紧张的激战下,定然是幅让人赏心悦目的好景。
易逽默默隐在弯道边观察着,当看清与白衣少女交战的两人,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这两个武斗师明显不是天测参与者,两人服饰相同,都身着褐色劲装,年龄都在三四十岁左右,从他们默契度来看,显然是长久的搭档。在腐甜香气的影响下,易逽来到这里连自身的行动都已经不灵便了,可眼前战斗的三人看起来都还富有余力,就算他现在想帮那少女一把,以他现在的实力都不够这两方任何一人塞牙缝的。
抬头又看了看周围,发现他们交战的环境也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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