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牛肉火锅吧,不然上辈子那些答应要做牛做马报答你的人投胎还有什么意义。”——静哥哥乌鸡汤
《城南篇》开文的时候,有提到过因人手不足而将原先的九个系合成六个系,现今的交通土建系便是由两个系合并而成,其前身是交通运输系和土木工程系。
这两个系皆是城南学院数一数二的大系,现在合在一起更是不容小觑,又都是工科男孩子居多,这情绪一上来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中又尤以学生干部最盛,导致合系之初原交运和原土木成水火不容之势。
合系定论后,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倒也还好,反正合与不合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状态,这是和平派。
但对于学生干部来说可就不是能一笑而过的事情,冲突事件屡屡发生的导火线是“交通土建系第一届团总支学生会的待组建”。
原交运和原土木学生会各自有学生干部约几十来号人,一般来说在换届选举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定好了主席团和部长的候选人,如果没有合系之事,该成为部长的终将成为部长,该成为主席团的也将成为主席团。
现在注定合系,两个不同特色的学生会要揉捏在一起,本该成为部长的人会落选,本该成为主席团的人也不一定成为主席团,而且两合为一,注定只会有一个主席,一个团副,为了一口气两个学生会相持不下,思想观念仍处在原系,想为自己系多争一个名额还要争最大的名头,得一口气,从而证明我的系就是比你的强,在不愿意承认合系之事的同时启动自我防御机制,甚至学生自己还觉得是不是己方所谓的“大团结”或许能够阻止合系之事发生,改变学院的决策。
对我来说,刚接手团学工作要选拔干部为我所用势必会定制自己的考量标准,这个不定因素更让他们担忧,乃至于每天我在办公室只用做一件事就是跟学生干部谈话,一个一个做思想工作。
以上文字,你或许觉得无法理解,也或许会觉得太小家子气了些,但我想,亲爱的读者你在选择这本书时肯定夹杂有怀念大学时光的目的存在,那就请你回到过去,放下职业、工资、名利和成熟,暂且以一名大学生的身份去读,会领略到这一件件事情是多么惊心动魄又是如何的令人恍惚,若能换你一份认同,则在下心满意足。
“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身负“交通土建系团总支书记”的名号,这件事就得我来解决,还得解决的长治久安、细水长流。
事有轻重缓急,我最终选择先将大部精力放置在团学事务上,至于年级事务暂时保持监控状态,维稳不生乱子即可。
新生入校,老生返校,这新老生在“城南学院”这口锅里正式一锅炖的时候,身为“厨师”才真正知道三头六臂究竟有多么令人渴求,而我不是“厨师”,只是个“小帮厨”。
我第一次体会到学生工作的辛苦和在这相较辛苦中我又选择了最杀脑细胞的辛苦,那时,我想,我要是带新生就好了,身体累心却不会累。
2015级新生是韩老师和潇潇负责,每日须伴同新生一起“朝九晚五”,几乎全天都呆在军训场上,而新生军训又是每年高校工作的头版头条,且时不时还涉及到生死攸关的大事,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刘主任也不再坐镇办公室,同样天天往军训场上跑,如此行为导致的结果就是办公室的一应事宜在保底线的原则下由我和张帆负责,能处理的坚决处理,处理不了的再联系主任。
我以为分身乏术到这等地步已至极限,然而我还是错了,又接到学校师资处通知,我们新进的辅导员要考取教师资格证,为保证通过率还要于每日晚七时至九时上两个小时的岗前培训课程,这项事宜全权交由师资科徐科长负责。
对于徐科长,我代表一众新进辅导员须得这么说:
其实,我们非常爱戴您也敬爱您,虽然在背后总是说您的流言蜚语甚至不乏谩骂,虽然总是以您的形象为切入点诅咒着您本已稀疏的头发更加少之又少,但是请相信这只是那时那刻我们的一种单纯以及不懂表达,生生将爱意曲解为恨意,如果上天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对于一个为我们职业生涯倾尽关怀无尽的您,想说一句:“打是亲骂是爱。”
但这一刻,请让我们继续埋怨您谩骂您,因为在那段黑夜颠倒的时光里实在抽不出两个小时去安然接受培训。
培训伊始,徐科长便约法三章:
第一,我会不定期到课堂巡查,凡被三次通报者失去参加考试资格;
第二,可以请假,但是请本人携带有学院副书记亲笔签字的请假条当面交给我或者班长,除此之外的请假都是不正当的,不作数的;
第三,凡请假五次之上者,失去参加考试资格。
作为一名新人,且很易被“科长”光环闪到眼睛,再一想到万一真是因为不按时参加培训失去考试资格或者考试失利,如此一来连个推诿的借口都找不到岂不是十分可怜,即使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资格证通过率90%”的小道消息,但仍在培训第一个礼拜和我的朋友们规规矩矩的于工作百忙中每晚抽出两个小时接受着洗礼。
如果说在一无是处的培训中还能抽丝剥茧出一缕狡黠幸运的话,莫过于将培训的地点放在了金盆岭。
这一点令我长松一口气,而对于在云塘的伙伴们来说,又别是一番水深火热了,于是我每每在课堂上看到老蔡、彭笠等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而彭笠也全然不顾自己坐在第一排的敏感位置,老蔡睡相十分迷人。
负责团学工作两个礼拜以来,本着尽可能公平公正的原则,一直在对交运、土建两个系部的主要学生干部进行品行了解和开展工作考察,心里也大致有了轮廓。
“新生军训”正是一块完美的试金石,我期许有心仪的干部脱颖而出,亦期许能给我淘汰部分干部的说辞,我在等他们也在等。
可是摩擦冲突仍是屡有发生,两边学生干部都不愿做出让步更不愿意平心静气的交流,稍有意见不合一股子情绪便滋生出来,认为是对方在欺负自己。
总体来说,土建学生会男生众多也更善于表现所以后劲充足,而交运学生会性子柔弱且自认为和老师交流不多,觉得自己处于劣势,但现阶段谁胜谁负尚不可知,于是稍微爆发点冲突或者有难以理解的地方,一堆人吵吵闹闹郑重其事的便跑到办公室找我,这个时候对于一些事在没有统一主席团的情况下只能由我来一锤定音,小到新的系徽设计两方宣传部都交了图样过来,各自言说着自己设计的精妙所在都希望自己的想法能被系里最终采用。
这些大大小小的摩擦也好,争执也罢,我起初都觉得是在特殊时期里学生干部另外一种积极性的表现,凭借于此军训工作坦白来说干部们也负责的很好,即使现在头疼一点,但只要军训结束立即敲定交通土建系第一届团总支学生会主席团的人员,一切都将尘埃落定,那时候可真就是春暖花开,我坐在办公室里幻想到这样的日子竟笑出声来。
不知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还是太低估了这群孩子们。
“多难兴系”我猜中了后两个字,还是猜不到前两个。
这日,下午五点半下班后,难得一个天色和煦的好周末,我打定主意去云塘走一遭,应约去和老宋他们几个吃顿饭,我还特地叫上了琳琳和宝宝,祝一则表示晚上有事。
几人吃完饭意兴阑珊又跑到电玩城买了几百个游戏币开赛车、打街霸、抓娃娃,倒哪里有个老师的样子。
夜幕降临,宝宝示意我和琳琳该回金盆岭了,要不宿管阿姨关门咱哥几个住的可是学生宿舍,得按着规矩来。
新校区学生宿舍清一色安装了电子门禁,刷校园卡才能进入,这样一来既避免了社会上无关人员随意进出学生宿舍也降低了学生财物被偷盗风险,还有一个最显著的好处自然是可以晚一点回到宿舍。
老校区不像新校区,建筑陈旧,未安装电子门禁,对于学生的晚归约束统一由宿管阿姨来实施,反而比电子门禁更加严格,晚上十一点后一道铁链子将门锁的严丝合缝。
你想进来是吧,行,先暂扣校园卡然后联系辅导员,翌日进行批评教育,任你天马行空编纂借口,任你苦口婆心苦苦哀求,对于早已看透人生的宿管来说,一切都是浮云且无所遁形,只有在周末才会放宽到晚上十二点关门。
对于我们辅导员来说,虽然不会这般,但毕竟也要相互尊重,晚归叫一两次门还好,但要是天天如此总归面子上过不去,但我们毕竟和学生不同,学生们过的是大学,而我们过的是人生,这样的大学我们经历过且刚刚做了告别,于是圆满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看宿管阿姨有没有待嫁的女儿,和我们喜结良缘成为一家人以后这种为女婿开门的事情那就再正常不过了,这个办法在得知宿管阿姨只有一个儿子后宣告夭折。那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和宿管阿姨打好关系,成为相亲相爱的革命战友,时不时去嗑个瓜子唠个嗑,阿姨一想到我们这么可爱善良,像这种总是吵醒她来开门的事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也许一开始我们只是因为一道门走近阿姨,却未成想能走进阿姨的心,直到有一天凌晨一点回来见阿姨尚未关门随口问了句:“阿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而阿姨说的那句话让我、宝宝和琳琳三人领略到面前这位年近五十的妇女究竟有如何亲和慈祥时,令人感叹人与人之间,终归要以诚相待。
她说:“你们三个闹腾鬼,要是阿姨早睡了,谁给你们开门呢?”
宝宝说:“阿姨,请让我抱抱您,我这不争气的泪水需要您的肩膀。”
“我也要。”琳琳甩开膀子扑了过去。
而我想说的显然不是这件事。
在我决定要和宝宝、琳琳离开之际,老宋一把抓住了我的皮带对我说:“虽然现在我和士哥住在一间宿舍,但云塘你的床我还没有拆,这里永远有你睡的地方,如果可以请今晚陪我,反正也是周末。”
然后宝宝和琳琳毅然选择抛弃我,在两人一片祝福目光下用手捂住待呕的嘴,当即拦了一辆出租车一骑绝尘而去,身后是眼中噙满泪花的我木讷招着手。
午夜,与夜幕渐深的还有渐重的眼帘,我仿佛看到一个莲步轻移身材曼妙的梦姑,我欲伸手抚摸她,在那零点零一公分的须臾......
手机毫无情调的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
“是我,刘老师。”
我从床上惊起,我知道主任这么晚打电话必然是有大事,而辅导员手机保持二十四小时开始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她在电话中说:“原土建和交运学生会干部打了起来。”
我脸色沉了下来。
黑暗中摸着开关,一阵明亮老宋和鲁嘉士都睁开了眼睛,看我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遂问了句:“这么晚你干嘛去啊?难不成想瞒着我们两个去泡吧。”
“学生打架。”
凌晨一点的云塘校区静谧坦荡,我的心情却格外阴郁沉重,我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第一次经历学生打架事件,还不知该如何处理,手足无措,只是想着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凭着老师的威严起码可以立即压下他们来吧。
学校西门到有车的路口尚有一段距离,在路上每耽搁一分,我的忐忑便积压十分,双脚不自觉的小跑起来,嗖嗖的冷气从口中径直灌到肠胃,顷刻结冰,在寒气的逼迫下,心也冷了几分,心中打定主意这次定要对闹事的学生干部进行严厉惩罚,不对,是要他直接失去再做学生干部的资格才行。
我不知道现场已发展到何种境况,我只知道我一个人在长沙凌晨的夜里奔跑,任凭冷风吹。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留在这里?
孑然一身,锵自在这里奋斗,未来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我若隐若现的看到它们在远方挥着鬼魅的手招展,挂着狰狞的笑耸肩,一向自诩强大的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
“孤独的外向征么?”路灯下拉长的身影冷笑着。
我在路口挥手打车,却被“停运”两个字一次又一次无情拒绝,任凭汗水混着雾水将浸湿的内衣继续洇湿着。
“我的学生们,请你们互相留情,千万不要受伤。”不知何时,我双手已合十状。
手机忽又响起,这次我来得及看一眼号码,果然还是主任的电话,我赶忙接听,未等她说话,一大堆话早已从我的嘴中喷吐出去。
“主任,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到,正在打车,车马上就来。”
“程老师你先喘口气,暂时没事了,韩老师和张老师已将打架学生疏散了,你不用赶过来了,明天我们一起到办公室处理这件事。”
“没事了?没事了好......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她说:“那先这样,明天见。”
我说:“好,明天见。”
忽然的释压令我眼前一阵眩晕,脚下失稳摊坐在地上,此番景象若让宝宝和琳琳看见了,只怕会数落一番这都是我抛弃他们所带来的恶果,然后搀扶着我陪我看一夜长沙星空。
我最终还是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金盆岭,也许只有睡在金盆岭的床上我才能放下心来。
一夜无眠。
翌日,我赶早前往办公室,开着灯,坐在办公桌前思前想后,这件事决不能就此善罢甘休,身为学生干部,由着情绪起头打架便是第一禁忌,我的底线止步于此。
玩笑,开到这里,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