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咳咳……你的脸怎么了?”男人声音虚弱地问。
“没事,不小心刮伤了。相公,你饿了吧!婉儿去给你做饭。”她的声音柔柔的。
“咳咳……累了一天……咳咳……别做了……早点休息……咳咳咳……”男人每说一句话,便要咳嗽几声,不难听出他此刻已是病入膏肓。
“那婉儿去给你熬药。”婉儿的声音一哽,拿起桌上的药包,转身跑出了屋子。
皇甫烨看着月色下,蹲在院子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生火的女子,泪再次迷蒙了视线。
他很想现在便冲出去,将她拥入怀中,霸道的宣誓,不离不弃。
可是,她怕他,不喜他的接近……
难道,他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落泪吗?
“吱呀”,破败的门扉被推开,走出的男子脚步虚浮,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面色惨白得如鬼厉一般。
婉儿闻声望去,连忙站起身,上前去扶那男子。
“相公,你怎么出来了?”
“娘子……咳咳……跟着我……你受苦了……”男子借着她搀扶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稳。
婉儿将头埋进男人的怀中,“不苦,只要一辈子能与相公在一起,婉儿就不苦。”
“婉儿,若是……咳咳咳……若是我不在了,你……”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婉儿用手掩住唇,“相公,不要说这样的话,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婉儿都要与相公在一起。”
男人眼中的神色蓦地顿住,直直的,痴痴地望着婉儿。
而藏在暗处的皇甫烨,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身子不稳地晃了晃,险些从藏身处跌出来。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她都许给了另一个男人吗?
那他呢?他算什么?
老天好像与他开了一场很大的玩笑,在他决心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时,她却忘记了所有,抛下了他。
他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一双人影,只觉恍如隔世,他已经成了她人生的戏外人……
婉儿与那男子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呀”一声,退出了他的怀抱。
“怎么了?”男子不解地问。
“再不看火,你的药怕是熬不好了。”婉儿指指身后架在火上的药罐。
男子弯唇笑了笑,惨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我陪你。”
“好。”婉儿扶着他,走到药罐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自己便蹲下身看火。
两人时不时地会对望一眼,相视一笑,便连空气中都流转着幸福的气息。
皇甫烨缓缓捏紧拳头,骨节处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很想现在就冲出去,大声告诉她,他才是她的相公。
可是,他竟是不敢,因为他怕她会恨他,会更加不肯听他的解释。
他必须忍,必须等到无心查出她这些日子的遭遇,他才能对症下药。
他在煎熬中,看着院子里两个人的恩爱场景,好似那火上烧着的不是药罐,而是他的心。
终于,药熬好了,他看着她小心地取下,倒入碗中,又小心的吹凉,才舀了一汤匙,递到男子的唇边,“相公,喝药吧。”
男人双眸含情地看着她,甚为听话的将她喂来的药吞下,唇角一抹幸福的笑意会让人误会,他喝的不是药,而是蜜糖。
喂他喝完药,婉儿放下药碗,扶起他,两人双双走进了茅屋。
皇甫烨的神情一戾,不敢再沉浸在悲痛中,迅速闪身来到窗边,监视着里边的一举一动。
有些事情,他可以忍,但有些事情,他决不能忍。
他不管他们之前是否有同床过,但既然他找到了她,就绝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再碰她。
“同床”两个字,在他的心头挖下深深的一道伤口,他却告诉自己,不管她曾遭遇过什么,他都要她,他都爱她。
他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她帮他将披在肩头的衣服扯下,扶着他躺下,紧接着便来脱自己的衣服。
他再也无法隐忍,再也顾不得是否会吓到她,一掌打烂本就破败的窗子,飞身跃进去,将站在床边的婉儿拉进怀中。
“咳咳咳……”床上的男子一急之下,咳嗽得更厉害起来,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那瞪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婉儿愣愣的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惊呼一声,“王爷?”
“跟本王回去。”皇甫烨的声音里尽是浓重的怒意,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
婉儿一惊,狠狠推开他,“王爷,奴婢已经有相公了,还望王爷自重。”
“你的相公是本王,不是这个病秧子。”皇甫烨抬手直指刚刚从床上爬起的男子,一身杀气腾腾。
“奴婢真的不认得王爷,王爷又何必苦苦相逼。”婉儿向侧面迈了一步,挡住床上的男人。
而仅仅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再次刺痛了皇甫烨的眼。
她就这么在乎那个病秧子?
皇甫烨狠狠地合眼,再睁开时,已满是狠辣。
他劈手捞过婉儿,扣着她的腰肢,将她夹起,“跟本王回去,本王立刻让安以墨回来,他一定会医好你的。”
“放开婉儿……”床上的男子一急,跌落在地上,顿时口吐鲜血。
“相公!”婉儿失声惊呼,在皇甫烨的腋下不停地挣扎着,已是泪流满面。
皇甫烨转头看了眼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男人,眸光一寒,极快点住婉儿的穴道,抱着她径直走出了茅屋……
是夜,边城的靖王府书房中,皇甫烨一脸阴霾地坐在桌案后,听着冷焰的禀报。
“王爷,属下赶到时,人已经去了。”
皇甫烨惊得站起身,“怎么会?”
他带她离开茅屋后,便立刻派了冷焰亲自过去处理那病秧子。
他知道,不管是她失去记忆,还是恢复记忆,她都不会希望那病秧子有事,若是他有事,她势必会恨他。
“可有验尸?”皇甫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问道。
“验过了,那人本就有肺痨,病入膏肓。是以,一时激动,才会去了。”
皇甫烨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对冷焰挥了挥手。
待冷焰退下,他才站起身,走进书房的里间。
而里间的软榻上,此时正躺着一个面色苍白,脸上犹带着泪痕的女子。
她很抵触与他回来,即便他封住了她的穴道,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却仍是满眼的恨意,满脸的泪水……
他见不得她这样的目光,只能给她服下迷药,让她暂且昏睡过去。
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摸上她的脸颊,心尖在微微发颤。
失去她的三个月里,夜深人静时,他总是愿意回忆与她的过往,想象与她再次相见时的情景。
只是,谁又能想到,再相见,物是人非,她已经与另一个男子互许了终身。
他转头,看向衣柜的方向,那里边还放着那日她在皇城买的红绸,她还说,她要亲手为他做喜服……
可是,为何再见时,她已经叫了别的男人相公?
他忽然成了戏外人,恨不得,怨不得,只能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他此刻才明白,最残酷的不是生死离别,不是磨难,而是那个人就在你的眼前,你还爱着,而她的记忆里却已经没有了你。
“绾绾,这是你给我的报复吗?”他悲凉的笑,眼角的晶莹泪珠在暗夜里闪着冰冷的光。
这样的报复果真够残忍,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痛。
他握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摩擦,感觉着她的温度,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