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康帝如此说,便等于婉拒。但,皇甫烨却跪在那里没有起来,执意道:“儿臣求父皇成全。”
嘉康帝自然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国丈难堪。是以,只好将球丢给了年将军。
“国丈可有相中靖王这个干女婿?”嘉康帝唇角噙着一抹弧度,眸光虽淡淡,却又透着犀利,明显是在警告年将军不要乱说话。
年将军微垂着头,来到大殿中央,躬身回:“小女顽劣,若是有幸能与靖王喜结连理,臣自是求之不得。”
嘉康帝闻言,眸中蓦地一寒,却稍纵即逝,快得让人觉得那不过是错觉。
“既然如此,朕自是也愿意成全这样的美事。”嘉康帝笑着点点头,对皇甫烨道:“靖王与朕去躺御书房吧!”
“儿臣谢父皇成全。”皇甫烨叩首谢嗯。恭送嘉康帝离开后,才站起身,准备前往御书房。
“王爷!”年将军快步跟上来,神色有些凝重。
“将军,今儿的事,本王先在此谢过了。”皇甫烨作了一揖,用大礼以示自己的真诚。
“王爷,下官受不起如此大礼。”年将军连忙虚扶他一把,刚欲与皇甫烨借一步说话,问问详情,便见他一摆手,“将军,有事稍后再说,本王先去御书房了。”
话落,皇甫烨向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半刻钟后,嘉康帝眸光锋芒地盯着跪在殿中央的皇甫烨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当真要娶那丫头?”
“是。”皇甫烨不曾犹豫,淡定的回。
“你不再想想自己的仕途了?”
此时,书房中只有父子二人,嘉康帝也不必顾忌许多,直接开门见山。
皇甫烨缓缓抬头,迎上嘉康帝锐利的视线,“父皇,儿臣以前争,那是因为母后的临终遗愿。但,可笑的是,儿臣竟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那儿臣还争什么?为谁而争?”
嘉康帝愣了愣,没想到皇甫烨竟会如此坦白自己的内心。
但,随即,嘉康帝的脸色一沉,质问道:“难不成不争皇位了,便连国家也不要报效了?”
“顕国若是有难,儿臣自是第一个冲上去。但儿臣报效国家,与儿臣娶谁并没有任何的关系。”皇甫烨挺直腰板,一脸正色,“儿臣想问父皇,若是当年父皇不做皇帝,是否会排除万难,娶绾绾的娘亲为妻?”
嘉康帝的脸色一暗,被皇甫烨戳中了心里的痛处。
良久的沉默后,他才道:“你先回府吧!赐婚的圣旨,待朕拟好后,会派徐吉去宣旨。”
“儿臣谢父皇恩典。”皇甫烨处变不惊,淡定的叩谢隆恩。
“嗯。起来吧!”嘉康帝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待他站起,才又道:“回去好好与梦芙那丫头说说,别让柳丞相觉得薄待了那丫头。”
柳丞相一派素来与支持皇甫瑾的一派不和,即便皇甫烨退出皇位之争,柳丞相也定然要扶持新人,与皇甫瑾为敌。是以,如今只有让皇甫烨稳住柳丞相,才是最好的结局。
“嗯。儿臣明白。”皇甫烨从容的应声,心里却在冷笑。
之前还在为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而恼怒,这会儿一听说他要退出皇位之争,便万事好商量了。
只是,现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已经全无感觉,对这个所谓的父皇彻底地绝望了……
翌日,朝堂之上,再次发生了变动。
顕国紧邻南峣国的边陲,发生了武力冲突。以南峣国的势力,自然不是顕国的对手。只是,嘉康帝却为了这点长年会发生的小事,下旨让刚刚请旨赐婚的靖王皇甫烨去镇压动乱。
一夕间,所有人都认为嘉康帝是不能明着不同意,只能暗着拖延。
但,他们却不知道,嘉康帝便是为了所有人这么想,才会如此做。
这样一来,便能先稳住柳丞相。而皇甫烨这边,他只需答应让他带着霍凉染一起去边城,胜利凯旋再赐婚便可。
至于柳梦芙,他会接进宫中来,让她暂且住在太后那边。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最中意的靖王妃还是柳丞相之女。
而他对柳梦芙的重视,便等同于对皇甫烨的重视,这样的情况下,柳丞相又怎么会轻易地换派别呢?
待到皇甫瑾的羽翼丰满,柳丞相那种老奸巨猾的人,自是不敢再明着与皇甫瑾为敌。
离开前,皇甫烨决定再去见一次慕容雪嫣。
若是她还不肯交出解药,那他便只能寻求别的办法了。
是夜,顕国冷宫,慕容雪嫣看着黑暗中那抹依旧高大挺拔的身影,眼中不禁泛出了得意的光芒。
她就知道,他一定还会再来。
“本王明日就要离开皇城了。”皇甫烨蹲下身,盯着她。
慕容雪嫣仍旧在笑,笑得丑陋而狰狞。
“如果你肯交出解药,就眨眨眼。”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写满了坚决。
“还是坚持让本王先放了你,再给本王解药吗?”皇甫烨淡淡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寒气。
慕容雪嫣闻言,不慌不忙的眨了眨眼睛。
皇甫烨冷笑:“既然如此,看来本王也只好另寻办法了。”
话落,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唇角弯起一抹绝美的嗜血笑意:“这里边是墨养了五年的噬心蛊虫,你应该听说过吧!”
皇甫烨顿了下,在看到她眸光中闪现恐惧的时候,继续又道:“本王一旦将这噬心蛊虫放到你的身上,它就会一点一点地啃噬你的皮肉,直到将你身上的皮肉都啃噬没了,它才会去啃噬你的心,结束你的生命。”
慕容雪嫣眸子里的恐惧越演越烈,身子也恐惧的哆嗦了起来。
这蛊虫会钻入人的皮肉里,每天只吃一点鲜肉,将人慢慢地折磨死。
“怎么样?想说解药在哪吗?”皇甫烨将手按在瓶塞上,再次问道。
慕容雪嫣连连眨着眼睛,生怕皇甫烨会看不到,真的放了那蛊虫。
皇甫烨见她肯配合,便将地上的树棍捡起,放入她的口中。
慕容雪嫣这次真的很乖,很配合,迅速在地上写下,“周国皇帝寝宫。”。
“周国皇帝寝宫?”皇甫烨一字一顿,缓缓念出这六个字,忽然玩味地笑了笑,将手中瓷瓶的瓶塞拔下,瓶口置于慕容雪嫣的身上。
慕容雪嫣吓得连连晃头,想躲开,身子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白虫子,爬到自己的身上。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本王现在就派人去周国皇宫,若是找到解药,自然会有人来将噬心蛊虫引出,带你离开皇宫。若是找不到,那你便留在这里与噬心蛊虫为伴吧!”皇甫烨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到门口,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的靖王府很静很静,那是因为靖王府现有的两个主子都入宫去参加宫宴了。
明日,皇甫烨便会率领自己的铁蹄,前往边疆了。
他没有再提赐婚的事情,更没有说会带她一起离开。
甚至,今夜宫宴,他也只是与她交代一声,便带着柳梦芙入宫了。
她答应过会信他,一切交给他处理,便没有多问。
星儿看了看外边的夜色,“小姐,这王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然小姐就先歇下吧!”
只是还不待赫青绾应声,院子里便响起了柳梦芙的吼声。
“霍凉染,你给我出来,我要见你。”
“这女人是疯了吗?”星儿嫌恶的皱眉,“小姐,我出去看看。”
“我去吧!”赫青绾拉住她,向外走去。
柳梦芙的声音里尽是愤怒和失控,想必她今晚若是不出去,她绝对能在她的院子里闹一夜。
而柳梦芙一个孕妇,她总不能让侍卫将她拖走吧!
星儿知道主子心善,只得快走几步,帮主子开了门。
“放开她。”赫青绾看着拉住柳梦芙的两个丫鬟,吩咐道。
“是,姑娘。”
两个丫鬟一松手,柳梦芙立刻冲了过来,抬手便扇了下来。
赫青绾迅速握住她高扬的手腕,“柳侧妃,你若是有事便说,没事便回去吧!”
“霍凉染,你若是容不下我们母子便说,何必背后搞那些手段。”柳梦芙彻底的失去了冷静。
“你在胡说什么?”赫青绾松开她的手腕。
“若不是你做了什么,太后又怎么会突然将我留在宫中,让王爷带你远走高飞?”柳梦芙声嘶力竭的质问道。
赫青绾皱紧眉心,“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远走高飞?
赫青绾只觉得这个词很好笑,皇甫烨在意的东西太多,又怎么可能丢下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呢?
“霍凉染,为何你要这般狠毒?”柳梦芙幽怨地瞪着赫青绾,便又要冲上来撕扯她。
星儿见状,情急之下,抬手将柳梦芙推开。
“啊——”柳梦芙一声惨叫,身子从台阶上滚落,摔出去老远。
“你怎么样?”赫青绾大惊,连忙跑下台阶。
同一时间,从院门口跑进来一个宫装嬷嬷,“侧妃娘娘!”
“嬷嬷,我肚子好疼,好疼……”柳梦芙握紧她的手,额角渗出了冷汗来。
“还不快点去给你主子找郎中?”那嬷嬷厉声吩咐柳梦芙的小丫鬟。
赫青绾看着那嬷嬷身上的宫装,顿觉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宫里一旦知道这事,便不好解决了。
“怎么回事?”皇甫烨低沉的声音冲破暗夜。
“王爷,救救妾身,妹妹想杀了妾身。”柳梦芙痛苦的求救。
星儿不待皇甫烨开口,“噗通”跪了下去,“王爷,与小姐无关,是奴婢推了柳侧妃。”
皇甫烨眸色一沉:“来人,先将星儿关入柴房。”
“皇甫烨,与星儿无关,要抓便抓我。”赫青绾上前一步,挡在星儿的面前,不让两个侍卫靠近。
“都还愣着做什么?将姑娘拉开。”皇甫烨冷冽的眸光扫向一旁的两个丫鬟,便两步走到柳梦芙身边,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出了赫青绾的院子。
赫青绾看着他疾步离开的背影,难掩失望之情。
“放开我”。她用尽全力,挣扎开两个丫鬟的钳制,挡住两个押解星儿的侍卫:“放开星儿。”
“姑娘,别让属下为难,这是王爷吩咐的。”两个侍卫恭敬的一抱拳,齐声道。
“小姐……”星儿含泪摇头。
“星儿,我总是连累你。”赫青绾愧疚地望着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