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只是吓吓她,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出现。她这才慌了神,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找他。
“安以墨,小舅舅,你在哪里?”
她在山里边找边喊了半个时辰,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这下,她更慌乱了,吓得差点就哭了。
现在天还没黑,她倒不担心自己下不去山,而是担心安以墨会不会像那晚一样,将自己藏进一个小石洞中。
她这般一想,脚下的步子越发地慌乱起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倒了去。
“啊——”她吓得尖叫连连,身子却稳稳地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一惊,欣喜的转头望去,在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时,湿热了眼眶。
“安以墨,你跑哪里去了?你吓死我了。”她抡起小拳头对着他的胸膛打了下去,边打边落着泪。
安以墨因她眼中的泪,心口一窒,如丢掉烫手山芋一般的松开她,沉声训斥道:“看你这点出息,大白天的一个人在山上也能吓哭。”
霍凉染一听,怒气顿时直冲大脑,对他大吼:“安以墨,我是担心你,你怎么那么没良心?”
“担心我?”他一愣,狐疑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一问,她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摇头,“没有,我胡说的。”
“霍凉染!”他根本不信任她,“给我说实话。”
“我去采药。”她故意转移话题,刚欲转身离开,脚腕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疼得她“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不许装。”他黑着脸,像是在训小孩。
“我的脚真扭到了,好疼……”她苦着脸嘀咕。
安以墨看她这次“装”得真的很像,才不得不狐疑的蹲下身,扶着她坐下,再捞起她的脚腕查看。
“你轻点,很痛。”她疼得对着他大叫。
他淡淡地看她一眼,松开她的脚站起身,往四周看了一圈,抬步便走。
“安以墨,你要去哪里?”她被吓得连忙解释:“我是真的扭伤了。”
她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林子里,憋屈得鼻子一酸,泪珠滚落。
“安以墨,你个没良心的,亏我那天晚上还背着你下山累得半死,你现在居然丢下我不管。”
“你说什么?”
就在她嘀咕得正伤心之时,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她一哆嗦,连忙住了口,转身看去。
她看着他手里捏着的草药,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安以墨,你怎么回来了?”她尴尬地笑笑。
“那晚是你背我下山的?”他不答反问。
“什么我背你下山?我怎么背得动你?”她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敢正视他审视的眸光。
他紧紧盯着她,质问道:“你看到了,是不是?”
“啊!”她惊得唇口微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他扣住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失控的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安以墨,我没有,真的没有。”她忍着肩上的疼痛,急声解释,“你听我说,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永远都不会嘲笑你的。”
“真的?”他的眸子微闪,扣着她双肩的大掌松了松。
“嗯。真的。”她轻轻地点头,回得尤为认真。
他眸色复杂,似在经历漫长的挣扎。良久后,他陡然松了手,跌坐在地上,声音极小的呢喃道:“他们都说是我偷的。”
“我相信,不是你偷的。”她挨着他坐下,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为何你会信我?”他转头看向她,竟是微微红了眼圈,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没有理由,只因你是安以墨,所以我信你。”她视线专注的凝着眼前这个像孩子一样的男人,字字清晰的说道。
而她不知,她的话,此刻已经化作一股暖流,沁入了他的心间。
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般好听的话,更没有一个人,因为他是安以墨,而愿意信任他。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善于表达。
她见他如此,故意耍赖,“安以墨,我的脚好痛,你背着我下山,好不好?”
他愣了下,立刻站起身。
“我先给你敷药。”
“好。”她看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心下稍安。
很快,他便捡回了被他丢掉的草药,在她的面前蹲下,握住她的脚,迟疑一下,才道:“你忍着点,会有些痛。”
她一愣,一时间有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居然还会提醒她痛,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尚且在胡思乱想,他已经握住她的脚腕,揉捏了起来。
“啊——”她疼得大叫,“疼死我了。安以墨,你揉之前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提前告诉你了。”他黑着脸,酷酷的回。
她想了想,不得不悻悻地闭了嘴,咬唇忍着痛意。
他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给她敷好了草药。末了,面色窘迫地凝她一眼,便背过身对着她,也不说话。
她对他的冷酷脾气无言以对,索性直接爬上他的背。
他全身蓦地绷紧,僵在原地片刻,才站起身,背着她向山下走去,始终没有开口与她说一句话。
山间很静,他的背很宽,她被折腾的又有些累了,竟是在他的背上打起了哈欠。在他的背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小声嘟囔道:“安以墨,我困了……”
“嗯。”简练的一个字,典型的安以墨的冷酷风格。
他背着她又走了一程,感觉身后的人一动不动,便以为她睡了,便小声地嘟囔道:“这么瘦,怎么会有力气背起我?”
“因为我之前跟无心学过武功啊!”她出其不意的回他,又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并未睁眼。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僵,便听她梦呓一般的又嘟囔起来。
“安以墨,你真的很重,那天累得我趴地上几次,看来你要减肥了……”
“染儿,既然你的脚受伤了,不能再上山采药了,就在家里看医书吧!”他的唇畔噙起一丝坏笑。
她听得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
他抬头望着夕阳,微弯唇角,暖暖的笑了……
因为赫青绾的脚伤,所以两人只能暂且留在韩家村。经过多日的调养,她的脚伤总算是好得七七八八。
在屋子里闷了多日,好不容易能行走了,她便央求着安以墨带她去镇上玩。
他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找了辆马车,带她去了离韩家村最近的小镇。
马车走在平坦的小径上,赫青绾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欣赏着沿路的景色。安以墨则坐在车厢外,亲自为她驾车。她时不时地会喊他一声“小舅舅”,他大多冷着脸,不理她。
到了小镇上,还不待她说要去哪里,他便带她去了饭馆。
她以为是他饿了,也没多问,便陪着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依旧我行我素,小二一过来招呼,他立刻便点了八道荤菜。
“你很饿?”她惊讶地看着他。
“就这些。”他对小二简单交代一声,不理她。
她气得眉角抽抽,别过脸,不看他。
店家的动作很快,一会儿便上全了一桌子的菜,她随便的吃了几口,便压低声音,甚为神秘地对他小声说:“这家的菜没有你做得好吃。”
他愣了下,微皱眉宇。他做的多是一些野菜,又怎么会比这些好吃呢?
“真的,不骗你。”她嘻嘻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话。
他的唇角动了动,似想笑,却硬是憋着。
她见状故意别过脸,免得他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安以墨这人真是奇怪,似乎很讨厌在人前露出笑意,只喜欢偷笑。
安以墨对这些菜的兴致也不大,只是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走吧。”
她看着满桌的菜,摇头叹息,“浪费。”
他对上她的视线,对不远处的小二招呼道:“小二,将这些菜帮我包起来。”
“来了,客官。”小二拿着油纸过来,交到两人的手中。
赫青绾惊讶地看着安以墨,直到小二将油纸递给她,她这才缓过神来。客气的对小二笑笑,接过油纸,将剩菜仔细的包好,分成两摞,再用麻绳绑好,才与他一人拎着一摞,走出饭馆。
两人刚一出门,就有几个要饭的扑了上来。
赫青绾同情地看着那几个人,将手里的那一摞菜递了过去,引得几个要饭的一起来抢。
“安以墨,你的也给他们。”她看了看他手里的那一摞,笑着商量道。
安以墨却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视线一直紧盯着某一点。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不远处的三个乞丐,居然打了起来。
其中两个乞丐,正在踢打着一个倒在地上,不停往自己嘴里塞肉的女乞丐。
赫青绾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几步冲上去,“住手!”
那两个乞丐一看是她,才不甘的收了手。
“你没事吧!”赫青绾同情地看着那个女乞丐,刚要伸手去扶她,就被安以墨给拉了回去。
“你干什么?”她不解的转头看向他。
“脏!”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将手里的那一摞菜,丢到那女乞丐的身边,拉着她便走。
那女乞丐立刻抱住那一摞荤菜,想独自占有,却忽然冲上来三四个乞丐,对她又踢又打的,与她抢了起来。
赫青绾坚持情形,想要挣脱安以墨回去救人。
“安以墨,你放开我,会出人命的。”
她的声音太大,引得街上的人停下脚步,打量起拉拉扯扯的两人。甚至就连刚刚只顾着保护那一摞荤菜的女乞丐都停止了挣扎,任由那些人将她怀中的油纸包抢走。
她污秽的脸上伤痕累累,多处见了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视线却始终盯着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