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免死圣旨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朕一时动怒,对你动了杀念不成?”嘉康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在发生星儿的事情后,青绾只是希望有能力保护身边在意的人。”她微垂下头,原本清亮的双眸泛起了大片灰白的愧疚。
“还在怪朕当时没有为你做主吗?”嘉康帝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扶起。
“青绾虽与星儿情同姐妹,但青绾也明白义父的难处。”
“明白就好。”他拍拍她的手,向桌案后走去,准了她所求。
嘉康帝将写好的圣旨递给她,“收好了,以后你便可以救任何你想救的人了。”
“青绾谢义父恩典。”她刚要跪下谢恩,却被嘉康帝扶住,“好了,不用多礼,随朕去赴宴吧!”
“青绾就不去惹太后她老人家不高兴了。”她为难的推脱道。
太后并没有请她去赴宴,她这样不请自去,只怕会自讨没趣。
“走吧!太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其实也念着你的好。”
嘉康帝再三的邀请,她不好再推拒,只得与他一起去了慈孝宫。
两人过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坐在那里与太后热络地聊着天。
太后一见她也一起来了,当即变了脸色,满眼的嫌恶。
赫青绾只觉尴尬,却不能掉头就走,只好装作没看到,将视线别向另一侧,不想却正好对上了柳梦芙挑衅的视线。
她唇角的得意,就好似打赢了一场硬仗般。而她身旁的皇甫烨正端着酒杯轻酌着,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
嘉康帝的目光淡淡扫过皇甫烨那一桌,忽然开口道:“青绾,走,跟义父坐,好好陪太后聊聊。”
太后一听嘉康帝的话,差点没气抽过去。
她本来就讨厌这个狐媚子,还要往她身边领,这不是诚心与她作对吗?
可是,皇帝的金口玉言谁敢反对?
赫青绾垂眉敛目的同嘉康帝一同踏上台阶,走向高坐,末了嘉康帝还将她安排在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全程对她爱理不理,舍近求远的与柳梦芙热络着。
她从来不知道太后如此的和蔼可亲,喜欢与人话家常,但想必多半也是为了让她难堪吧!
可她并不觉得难堪,反倒觉得清静。
“靖王。”太后忽然将话题转给了皇甫烨。
“皇祖母。”皇甫烨放下手中的酒杯,向殿上看来时,眼角略微扫过赫青绾,又立刻敛回眸光。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生个皇曾孙给哀家抱抱了。”太后宠溺地看着这个日益沉稳的孙儿,眼角眉梢皆透着喜爱。
“皇祖母的话,孙儿定当谨记在心。”他恭敬的回,面色坦然。倒是她身边的柳梦芙,羞得一张小脸通红。
太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笑呵呵地扫了一眼赫青绾,大有故意气她的意思。
赫青绾端起桌上的酒杯轻酌了一口,直接忽略太后挑衅的目光。
皇甫瑾向她这边望了一眼,随即站起身,向坐在对面的皇甫烨敬着酒,嘴里热络地叫着,“皇兄。”
皇甫烨端着酒杯站起身,同样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将一杯酒昂头饮下。
蓦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本要结束的和谐一幕。
“瑜王这身锦服上的刺绣真是栩栩如生啊!”柳梦芙笑望着对面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的皇甫瑾,突然开口夸赞道。
“谢皇嫂夸赞。”皇甫瑾眸中沁出明显的欣喜来,将对这身衣服的喜爱都表现在了脸上。
赫青绾闻声望去,心头狠狠一震,这不是那件她亲手做的袍子吗?
“只是……”柳梦芙卖了个关子,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皇甫瑾,忽然笑道:“只是妾身为何看这刺绣的针脚有些像姐姐的手艺呢?”
顷刻间,一室哗然,有些人甚至已经窃窃私语起来,并偷偷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直接认定她是不安于室,勾引小叔的坏女人。
而她的视线却越过所有人,毫无一点避讳地落在皇甫烨的身上。此刻,他的眼角眉梢皆是戾气的。
太后还挂着笑意的脸顿时黑了,皱眉看了眼还在得意的柳梦芙,视线才掠过她,最后落在已将手中酒杯放下,正想开口说话的皇甫烨身上。
“瑜王这身袍子,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裳衣局那边的陆嬷嬷做的吧!”太后抢在皇甫烨之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开了口。
随即视线掠过众人,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众嫔妃一对上太后投射来的寒凉眸光,哪里还敢放肆,全都乖乖地低下了头去。
“回皇祖母,孙儿这身袍子的确是出自陆嬷嬷之手。”皇甫瑾恭敬地回了太后一句,又转首看向一脸僵硬的柳梦芙,“皇嫂有所不知,靖王妃的针线活都是这位嬷嬷所教。是以,两人的手艺极为相似。”
对于这点,宫里的人都知道从赫青绾入宫以来,刺绣,针织这些个女红都是由陆嬷嬷所教。
是以,经由太后和皇甫瑾这般一说,下边的人也就将信将疑了。
“是妾身眼拙了。”柳梦芙不自然地笑笑。
“皇嫂严重了。”皇甫瑾拱手一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柳梦芙又勉强地一笑回之,已是如坐针毡。
在这段不和谐的小插曲之后,宫宴又进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太后才说自己累了,让众人都跪安吧!
众人才一起身,太后忽然转头对坐在身旁的赫青绾道:“你留下,哀家有些话想与你聊聊。”
“是,太后。”赫青绾并不意外,淡然地应下。
太后刚刚会出手帮她,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的两个皇孙。
她的视线微抬,看向皇甫烨,便见他已经起身离开,未看她一眼。
待众人离开,太后屏退宫人,直接开门见山的训斥道:“绾绾,哀家希望你能够安分守己,不要像你娘一样……”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赫青绾冷声打断,“太后,请您不要侮辱我娘。她这辈子只爱我爹一个男人,不该受到这样的污蔑。”
太后一听她敢反驳,顿时怒了。
“你娘若是真爱你爹,又怎么会与皇帝牵扯不清?”太后鄙夷一笑,反问道。
“太后,我娘从来没有与义父纠缠不清,他们只是朋友。”赫青绾直视着太后,理直气壮的回。
“朋友?”太后唇角的笑意越加鄙夷,“你就那么相信你娘的清白?”
赫青绾的脸色瞬间白了,站起身,“太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妾身就告退了。”
“你给哀家坐下!”太后寒了声,“给哀家说说,瑜王身上的那件袍子是怎么回事?”
“没错,那袍子是妾身做的。”赫青绾也不遮掩,“太后想说什么?难道是想说妾身与瑜王之间有染吗?”
即便她不承认,太后也已经知道那袍子是她做的了。
她入宫后,陆嬷嬷是教导过她女红,但是未入宫前,已经打好了根基,针脚线法又怎么会与陆嬷嬷一模一样呢?
陆嬷嬷这些年来,只为太后,皇上,孟贵妃三人做衣衫,而皇甫瑾是孟贵妃的儿子,穿着陆嬷嬷做的衣袍,自是不奇怪。
至于其他那些个嫔妃自是不太清楚陆嬷嬷的针脚到底与她的像不像,再加之太后那么一说,自然会让人以为柳梦芙是为了争风吃醋而陷害她。
太后被她的话气得一噎,顿时厉声呵斥道:“赫青绾,你到底有没有教养,怎么这种不知廉耻的话都说得出口。”
“妾身的教养自是比不上那些所谓出身高贵的人。”她赌气的反驳。
“赫青绾,你之前怎么野,哀家不管,但你既然嫁给了哀家的孙儿,最好给哀家安分守己些。”太后口出威胁。
她迎上太后尖锐的视线,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太后,您相信爱情吗?”
“少和哀家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哀家只知道女人嫁了,就该相夫教子。”太后一辈子最讨厌听到的就是“爱情”这两个字,她不懂什么是爱情,更觉得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无用之物。
“不管太后信不信,我都想说,我爱烨,即便为他牺牲自己的信命,也在所不惜。”她不想再与太后争论,欠了欠身,向大殿外走去。
谁对谁是真心的,谁对谁是假意的,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表现出来的。
太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怒气一点点的散去,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御花园旁的一处隐蔽小径上,环境清幽,柳梦芙走在皇甫烨的身侧,正在思量着要如何开口离间他与赫青绾之间的关系,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太过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她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王爷?”
眼前这个满身戾气的男人,还是那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吗?
皇甫烨一双寒眸睨了她片刻,俯身将她从地上捞起,带入怀中,薄唇贴近她的耳边,狠声低语道:“芙儿,本王没想到你居然敢将本王的话当成是耳边风。”
经过的小宫女看着两人紧紧相贴的样子,不禁耳根一红,连忙绕路而去,心里却不免羡慕靖王对柳侧妃的深情。
只是,没人知道,就在刚刚,深情的靖王狠狠地给了他的宠妃一巴掌。
“王爷……”她心头一颤,慌忙回道:“妾身没有。”
“没有什么?”他将她推出怀中,审视着她。
“没有……”她被问得哽住。
他用纤长的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昂起脸与他对视。
“本王早就与你说过,本王最讨厌争风吃醋的女人,你却非要触碰本王的底线,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好呢?”他带着狠劲,咬准每一个字,让她明白他不是在与她说笑。
娶她,除去她是丞相千金之外,也是怜她凄苦。
而他原本认识的她,也是个极懂得看人脸色的女人,怎么才嫁入王府没多久,就尽是做些蠢事。
他若是再不管教她,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来。
她一听是为了这事,委屈道:“妾身是为王爷不值啊!”
“哦?”他讥讽一笑,收回掐着她下颚的手,反问道:“为了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