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偎在一起半刻钟,皇甫烨才起身走到衣柜旁,拿出今日宫人为他们准备的一些换洗衣物,自己穿戴整齐后,才走回床边,将她抱起,想为她更衣。
“我自己来,你去见他们吧!”她低垂着头,羞窘的扯过他手里的衣衫。
“好。”他不舍的在她的唇上吻了吻,“你若累了就先睡,本王很快就回来陪你。”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响起,她不舍的抬头望去,却正好对上他回望的眼。
她一惊,立刻缩进被子里,皇甫烨只是笑笑,也不为难她。因为他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好好地处理下,才能保证她今后的无忧。
他疾步走出内室时,那两人此刻就等在大厅里。慕容雪嫣一双露在面纱外的杏眼中,尽是灰败之色。
“跟本王出来。”皇甫烨狠狠地瞪了安以墨一眼,领着两人走出了正殿,步入了绾安阁的偏殿。
“是我逼着嫣儿来的,这事与她无关,你若是怪……”安以墨才一进门,就已经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皇甫烨不等他将话说完,已经一拳挥了过去。
他也不躲,深知若是不给皇甫烨一个出气的机会,他们之间的嫌隙会更大。
“不要!”慕容雪嫣惊呼,扶住安以墨摇晃的身子,怒目相视,“他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能如此待他?”
“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做出今夜之事吗?”皇甫烨冷冽的视线精准的盯视着安以墨,眼中盛怒未消,正在微暗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是我突然想见你,才会求他带我来的。”慕容雪嫣清冷一笑,又道:“若是王爷想怪罪,就怪嫣儿不该惦念着王爷吧!”
“呵!”皇甫烨嗤笑出声,他比谁都了解安以墨的心思,他今夜刻意带慕容雪嫣入宫,怕的无非就是他与赫青绾之间有了变化。
重逢时分,本该喜不胜收,这会儿却相反的剑拔弩张。
“王爷看到我还活着,很失望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她失望的质问。
“本王几日前便知道你还活着。”他余怒未消,压着火回道。
前两日,安以墨约他出去吃酒,他在酒楼中见到了那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事后,他又找了人去调查,知道安以墨将她保护的极好,便没有再去打扰她。
如若她能洗尽铅华,就这样留在民间也未尝不好。
即便他能接她回王府,却终是给不了她名分。
慕容雪嫣的心一寸寸的凉下去,好似所有的骄傲都被人踩在了脚底下践踏。
他知道她还活着,竟是没有寻她。
她失望的转身,刚欲离开,却被安以墨扣住了手臂。
“你与烨这么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出去等你们。”
话落,他不等她回答,直接推门走了出去,将自己藏身进了另外一间空置的厢房中。
慕容雪嫣面对着门板的方向没有转身,她的骄傲也不容许她转身。
“嫣儿,何苦还要回来呢!”皇甫烨轻叹了声,终是先开了口。
“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慕容雪嫣蓦地转过身,杏眸含泪的盯视着浸在黑暗中的男人。
“本王希望你幸福。”皇甫烨向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下,抬手便要去摘她被泪水染湿,贴在了脸上的面纱。
“不要!”慕容雪嫣急急按住脸上的面纱。
皇甫烨知她在意的是什么,便收回了手,轻声劝道:“莫要哭了,这不是你的性格。”
“烨……”慕容雪嫣却因他一句话,声音一哽,扑入了他的怀中。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示弱,即便曾经为了他,坠下万丈深崖时,她也不曾害怕过。
但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害怕就此失去了他。
皇甫烨微一犹豫,垂在身侧的手还是抬了起来,轻轻抚着她因泣哭而不停颤抖的背。
她借势圈住他健硕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哽咽着低语起来。
“烨,我好想你。每日都要拼命的压制着心间的思念,才能让自己忍住不跑来找你。”
“嫣儿,你不该再回来。”他微昂头,轻喟道。
她颤抖的背一僵,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不禁收紧。
“我知道,我不该回来。我现在不但不能帮你,反而只会连累了你。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再也做不到每日看着你的马车经过,却无法见你一面的感觉。”她放下骄傲,只为挽回他。
他眉心紧皱,听着怀中女人第一次这般柔弱的哭声,心到底是软了。
他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嫣儿,你不易在宫中久留,先和安以墨出宫,待本王过两日离宫之时,再过去看你。”
“嗯。”她颔首应下,擦了擦腮边的泪水,轻声问他,“我可以搬回静院住吗?”
他微一迟疑,“可以。那里本来就是你的。”
院子虽然是他靖王府的,但周围的那些毒花毒草,却是安以墨为她而种。
这便是为何走过那条小桥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死掉的原因。
赫青绾主仆两人之所以没事,自然是因为他让无心偷偷给两人服了解药。
她是为了他,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有责任保护她。
“那我就先随墨回去,在王府中等你了。”她的眉眼间略带羞涩,却不扭捏。
“本王送你出去。”他抬手将门拉开,查看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才拉着她从里边走了出去。
这时,正殿的门忽然被推开,赫青绾站在门前看着两人。两人寻声望去,慕容雪嫣立刻抽出被皇甫烨握着的手。
赫青绾下意识的别开视线,向门里退了去。她出来的似乎有些不是时候,让大家都这般的难堪。
她涩然的勾起唇角,像小乌龟一样的缩回壳里去。
皇甫烨急急地看了眼“哐当”一声关起的屋门,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走到安以墨的近前,寒声警告道:“安以墨,即便你是本王的兄弟,也不要想左右本王的人生。否则,兄弟也不留情面。”
安以墨绷紧被他打了一拳的腮帮子,剧烈的疼痛划过,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知我一向最疼嫣儿,我现在只想替她问你一句,你当初答应一定给她个名分的承诺到底还算不算?”
安以墨的声音不高,却足够屋子里的赫青绾听到。
“墨,不要为难他。”慕容雪嫣不悦地皱紧眉心,扯了扯安以墨的衣袖。
她相信皇甫烨一定会兑现承诺的,而安以墨这样急不可耐的逼迫他,只会让他对她更加生了排斥感。
“嫣儿,你就不怕他爽约不成?”安以墨心疼地看着身侧的女子,愠怒地问道。
“他不会的。我相信他成就大业之后,一定会在后宫为我留一席之地。”慕容雪嫣唇角翘起一抹弧度,那是笃定的笑意。
“烨,听到了吗?嫣儿到现在还这般信你,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安以墨就着雪嫣话,激将道。
“本王答应的事情,何时不作数过?”皇甫烨蓦地一眯眸,危险的盯视着他,大有他再多废话一句,就要动手的意思。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安以墨满意的笑笑,拉过慕容雪嫣,跃上房顶。
皇甫烨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目光越发沉重起来。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再次被人拉开,他却没有转身,而是等着她走近她。
她刻意保持了距离,停下脚步,声音清冷地问:“她是谁?”
“你不喜她?”他转身,微皱眉宇的凝着她。
“你觉得我应该喜她吗?”一个突然跳出来与她抢相公的女人,谁会喜欢?
他看着她眼角眉梢间的怒意,轻喟一声,向前跨了几步,在她近前站定,抬手拂着她落在颊边的发丝,温声道:“绾绾,本王希望你能喜她。”
她的身子一僵,脸颊往旁边一侧,躲过他的手,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嫌恶。
“王爷打算何时娶她过门?”她向后退了两步,眼中的那抹嫌恶更胜。
“绾绾,本王给她的承诺在你之前,本王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他试着耐心的与她解释,只希望她可以理解他的难处。
三妻四妾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不希望她会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想试着让她理解他。
“除了她,你以后还会为了奠定自己的基础,而娶别的女人,对吗?”她满眼的排斥,不肯接受他的理由。
皇甫烨拧眉凝着她,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去想过。他不会为了讨好哪家大人就去娶哪家的女儿,但若是有人送上门给他,他也不能拂掉人家的面子不娶。
他愿意给眼前的女子三千宠爱,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跪在她的脚下,但他若想成就大业,定是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许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失望的欠身,“是妾身逾越了。”
“先进去休息吧!”他不忍再逼迫她,拉着她的手向正殿走去。
她低头看着那只刚刚拉过慕容雪嫣的手,忽然又想起了洞房夜的羞辱,顿觉恶心,大力地甩开他,一个人急步向门口小跑而去。
皇甫烨有些发愣地看着被她甩开的手,听得“咣当”一声,门已经被她甩上。
房内,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已经冰凉的床面,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整夜。
一整夜,他都没有再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一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她做一个决定。
天光大亮时,她离开绾安阁,向御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她去的时候,只有嘉康帝一个人在御书房。
嘉康帝看着进门的人,放下手中的毛笔,慈爱的笑问:“青绾这个时候过来,是想与朕一起去慈孝宫赴宴吗?”
她愣了下,随即跪了下去:“青绾有事想求义父。”
“青绾,你这是做什么?”嘉康帝急急地从桌案后走出,伸手来搀她。
她往后躲了躲,不肯起身,“义父能否赏青绾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嘉康帝见她如此,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一道可以免死的圣旨。”她昂着头,眸光晶亮的迎上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