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且不说我一个女儿家从哪里来的红花。这糖蒸酥酪原本是我让沧海在小厨房做给我自己吃的,因为我在练字,所以便放在边上。谁不曾想,三姨娘恰好过来了,见着桌子上的糖蒸酥酪便就吃了。这糖蒸酥酪本就是三姨娘无意间过来吃下,又并非是我刻意的送到三姨娘的采薇居中去。我又不会未卜先知,知道三姨娘会带碧水轩中来,所以提前下了红花,等着三姨娘吃了那糖蒸酥酪害的她流产。”傅云书冷静的说道,这般平淡的语气,倒是让人觉得意外的同时竟然觉得心惊,这样一番话,如何会是在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傅永信听着傅云书这般细细的一分析,倒是也觉得有可疑的地方,方才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东西……
二姨娘严氏见着傅永信这般,连忙的说道:“小姐年纪这般小,这些肮脏的事情她也是做不来的。怕的就是有人刻意的教唆陷害,当初相爷那个孩子,不也是因为服用了红花……”
傅云书见着严氏故意的欲言又止,眼中却掩藏不住得意的模样,心中哪里不知道严氏的思量。
前些时日,何采薇有身孕之后,严氏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所以才求着傅云书将傅雪送到了清波学院中去。可是这一段时间,因为傅雪得了玄凌的青睐,连带着严氏的身份在府中也是水涨船高。
傅永信原本就是只看重利益的人,之前看重傅锦,是因为傅锦够优秀出色,想她与玄凌联姻;之后傅云书回到傅家,因为容貌才华更甚傅锦一筹,所以傅永信便格外的宽待傅云书;却没想到,两个嫡女竟然比不上一个庶出的女儿,最终玄凌看上的竟然是傅雪。
着一些时日,傅永信对二房的态度转变了许多,毕竟玄凌天天殷勤的约傅雪出去,之前对傅锦与傅云书二人都没有这般的热情。玄凌心思多变,而傅永信惯会猜测玄凌心思的。
见着玄凌对傅雪这般的感兴趣,心中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将严氏给抬为平妻。至于严氏母女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迎合着傅永信的心思,一时间二房成了府中措手可热的人物。
渐渐的,严氏野心也上来了。看今日她的表现,一来是对于何采薇失去孩子幸灾乐祸的很,一方面竟然是想急着这个机会,将裴月给打压下去,想裴月与三房鹬蚌相争,她二房得渔翁之利。
严氏的话语中分明是在指着裴月,将之前傅永信失去了的那个孩子的事情刻意的说了出来,根本就是火上浇油,果然的,傅永信听了严氏的话之后,方才下去的怒火又上升起来,而且这件事情出了这么久,老夫人那边都惊动了,也不知为何,裴月一点的动静都没有,傅永信心中的怀疑更加重。
厉声说道:“采薇是在你院子中出事的,你若是不交代那我就命人将你的丫鬟与嬷嬷绑起来打到她们说出实话为止。”
傅永信的话刚毅录下,便立即的有人要绑沧海与芸娘,傅云书没想到傅永信竟然是如此的糊涂,将怒火都牵到了芸娘与沧海的身上,连忙的拦住那些下人,说道:“父亲,这件事情与云书无关,你让云书说什么实话?若是父亲要屈打成招就打云书好了,不要动芸娘与沧海没有关系。”
没想到傅云书竟然还敢违背他,傅永信一拍桌子,厉声的说道:“你当我不敢吗?”
这边父女二人正闹的不可开交呢,那些婆子要拉沧海与芸娘下去问话,傅云书拦着不让,拉扯之间,傅云书少不得也受了些伤。几个婆子力气十分大,傅云书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哪里比的过她们呢,却还是十分倔强的不让她们将二人拉走。
真闹着呢,几个婆子觉得身后被人一推,后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三爷你跑慢点。”却见推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爷傅永年。
“年儿,你怎么在这?”原本老夫人只是看着这一场闹剧,并未说任何东西,见着傅永年来,不由得惊讶问道。
傅永年将傅云书护在身后,一双眼睛瞪着她们,说道:“坏人,不许欺负云书。”
“三弟,不要胡闹。”傅永信见着傅永年有些头疼,听着傅永年孩子般的语气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嫌弃之意。心智如同儿童的傅永年,简直是傅家的耻辱。
傅永信眼中的嫌弃之意老夫人哪里没有看见,心中更是一凉,对傅永年说道:“好了,年儿乖,到娘这里来。”
纵然三个都是亲生儿子,但是傅永年心智不全,总觉得亏欠他什么,所以老夫人对傅永年甚是偏爱。那些婆子当着老夫人的面,自然是不敢对傅永年做什么,几个人僵持在那里。
可是傅永年却是个倔强的性子,说道:“我就不过去,她们如果不放开云书,我就一直不走。”
老夫人知道傅永年跟傅云书关系好,在傅家,若是真的算起来的话,也就只有傅云书不计较她这个三叔心智不全,对他算是真的好吧。
想到这里,原本老夫人冷着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对傅永信说道:“好了,闹成什么样子像什么话。就算你再看重采薇,但是采薇不过区区一个妾室,你为了一个妾室而去罚自己的嫡女,传出去,我们傅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妾室和嫡女两个字,如同一把刺一般刺在严氏与傅雪两个人的身上,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的一席话,竟然叫两个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傅永信见着老夫人都说话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可是想到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儿子竟然这样就没了,还是有些不平的道:“娘,那采薇那边就这样算了吗?”
“现在采薇昏迷不醒,究竟是谁害的她也查不清楚,不如等她醒了再说……”老夫人也知道,若是不处罚傅云书的话,对何采薇也没个交代,犹豫的说道。
“老夫人现在我们家姨娘昏迷着,就连大夫都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呢,姨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老夫人可不能不为我们家姨娘做主啊。”小荷见着老夫人为傅云书说话,当下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好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
“那……就将云书罚跪在祠堂中,等采薇醒了再说吧。”傅永信退后了一步,犹豫的说道。
“云书,这件事情毕竟是因为你而起,不责罚你身边人,罚你跪在祠堂中等三姨娘醒来怎么样?”老夫人看着傅云书问道。
如今这个局势对她十分不利,只要不动她身边的芸娘与沧海,傅云书自然是觉得无所谓。
老夫人的意思傅云书也明白,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等着何采薇醒了,她跪也跪过了,真的追究起来,傅永信的怒火也下去不会耳根子软着听别人挑拨,到时候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官宦人家为了一个妾室对嫡女怎么样,这件事情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到底,这一决定,老夫人还是向着她的。可是,平白的被人算计,傅云书心中还是不舒服。
皱了皱眉,对上严氏母女得意的目光,傅云书还是憋屈说道:“云书愿意……”俗话说的好,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所为,这件事情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同意。”门口,一个颇具威严的女声说道,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正是姗姗来迟的裴月与傅锦二人。
原本这件事情在老夫人的处理之下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到裴月居然来了。裴月的到来,是想将事情加重,还是想为傅云书说话……傅云书想着自己这位好母亲之前做的种种,她能为自己求情?
她不将自己的责罚再加严重就不错了。
傅锦近日在清波学院想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见了傅云书之后倒是没有之前那把的嚣张,只是看着傅雪跟傅雪大眼瞪小眼,目前将怨恨的对象转移向了傅雪的身上去了。
“你还想怎么样?”见着是裴月,傅永信的语气并不怎么好,皱眉问道。
听着傅永信略带不耐烦的语气,裴月气的脸色白了白,还是说道:“云书是傅家的嫡长女,而那何采薇身份低微,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而已。这件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便就罚云书,传出去岂不是是个笑话。”
没想到裴月并非是过来落井下石,反而是帮助傅云书说话的。傅云书心中是惊疑不定,今日裴月是性格突变了还是活还有什么后招在后头?
傅云书想到素日里的为人,觉得是后面那种可能性大一些……
面对裴月咄咄逼人的气势,傅永信气结,裴月再怎么强势在外人面前,多少还是会给他的面子的,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居然公开的与他叫板。这边傅永信还没开口呢,却听见外面传话说道:“大人,裴家二公子来了。”
二表哥?傅云书的心中一动,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傅永信的心中也是与傅云书一般的想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傅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裴原偏巧这个时候来傅家。不见又不是,只好皱眉说道,“请二公子到大厅中坐,我换件衣服就去。”
“姑父,小侄并非是外人,不必这么客气。”原来这下人见着是裴原常到傅家来的,所以就直接将裴原带着到采薇居来通传了一声。
没想到裴原会在这里,一想到这傅云书原本就备受裴家人疼爱,如今裴原又来了,不要说责罚傅云书了,看着傅云书脸上那巴掌印记,傅永信觉得还要跟裴家人好好的解释一番才是。裴原傅永信是见过几次的,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似温和,但是这个年轻人却与裴家老三一样,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呢……
这边说着请裴二公子进来,裴原一进来,便就看见了傅云书脸上的巴掌痕迹,还有一脸委屈的模样,神色顿时冷了几分。
果然,是要为傅云书说话的……
却没想到,裴原听了事情的始末,却笑着对傅永信说道:“虽然我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云书做的,可是三夫人毕竟是在云书院子中出事,若是不责罚云书,怕是说不过去。就让云书先关在祠堂中,等着三夫人醒来之后,再问清楚事情始末,不要委屈了三夫人才好。”